第201章

  他与燕熹这种人虽然不打交道,却也明白一点,燕熹就像是一条恶犬,但恶犬都有一个通病,你不招惹他,他也不会咬你。
  所以,崔仲儒能被燕熹盯上,定然是招惹了他,而崔仲儒在他的小女儿醒过来没多久就让燕熹抓入狱了,这其中的因果关系,也就不遑多言了。
  可是对于自己先前还感谢崔仲儒出言让尤序秋回来这一点,尤旬真的想给自己一个巴掌,真是蠢到家了,谢那只老狐狸。
  被点破心思的尤辜雪也并没有觉得不好意思,她也坦言道:“阿爹,他救过我很多次,我就算还不清,也不能把他一个人丢在这。”
  “为父知道。”尤旬拉起她的手,让她坐了回去,“你心善,知恩图报,这救命之恩大过于天,在你中毒期间,我们亲爹娘都束手无策,他倒是硬把你拉了回来,只是你要想清楚,朝堂上波云诡谲,那一群豺狼,吃人可是不眨眼的。”
  尤辜雪用力的回握他的手,点点头。
  他这个女儿,自从御史大狱里那一遭后,这主意比以往是坚定了不少,尤旬见她心意已决,也就不多说什么,深
  吸一口气,给她倒了一杯酒,儿子不在,就让女儿陪他喝几杯。
  “对了,你今日下午也不在刑部,去了哪?”
  辛辣的酒入喉如同刀片,尤辜雪皱眉吞下后,将崔仲儒在大牢里的一言一行,全部告知了尤旬,他听闻后,极为震惊,手中的酒盏掉落,砸在了地上,酒水湿了衣摆。
  “阿爹。”尤辜雪给他掸了掸酒水,“我听闻这件事后,也很惊讶,我也知道皇位之争素来残酷,可没有想到,竟是这样的一番过往,但我有些疑惑。”
  尤辜雪仔细回想着崔仲儒的话,问道:“风家只是世家,并不是皇室血脉,这皇位怎么着也落不到他的头上啊。”
  古代人十分讲究三纲五常,天地君亲师,名不正言不顺的事情,在古代是行不通的,参考燕熹的在原文中的结局,就是因为佞臣的名号太响,隔三差五一顿刺杀,真是想不死都难。
  尤旬在那时也是经历者,兴许会知道原因。
  果不其然,尤旬放下新的酒盏,手掌落在膝盖上,有些唏嘘不已:“那时,景朝夺位之争残酷异常,萧氏子孙已然被灭的所剩无几,只余下一些旁支宗亲,论名声不如风有川,论才华不如风有川,世家大族中,力荐他的人也很多。”
  “在萧文祯死后,风有川更是直接摄政,他先前政绩可嘉,所以在也是盛名在外,在他执政后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于恩行说是找到了先帝,也就是萧文祯的退位让贤的遗诏,举贤者风有川为君,其中还自认罪的说了自己如何残骸兄弟手足,终日无法得以安心,遂自焚赎罪……”
  尤旬谈论至此处,声音戛然而止,若是风有川的所作所为真是如此的狠毒,萧文祯就不可能会传位于他,那于恩行的那张遗诏,就是假的了。
  于家世代清廉,祖上十代皆为谏官,学富五车,知晓天下事,在当今文人心中的地位,其实不比尤家的低,所以,当时的遗诏由他出言,自是无人怀疑。
  只是,这样的清廉之人,竟也同流合污了。
  遗诏上说萧文祯是自焚,可是坊间传闻出来的却是天火降罪,当初的九大世家对此都明了,都清楚是有人在夸大其词,只是萧文祯执政时,确实很胡来,世家早有不满,也就顺水推舟的认了风有川成为新的君王。
  至于这天火降罪一说,也就民间流言听听就好,九大世家的人心里,都像明镜似的。
  尤旬晃然回神,如今的九大世家也是凋敝的差不多了,他忽而想到了什么,问道:“小幺儿,崔仲儒的话,于老可有听过?”
  尤辜雪不知道他为何这样问,却也实诚的摇摇头:“没有。”
  至此,尤旬也不再说什么,只是心中了然,笑了笑,让下人又添了一些好菜,和尤辜雪在水榭中吃了起来。
  算了,人只活这一遭,该吃吃该喝喝吧。
  第159章 人蠢就不要勤快崔仲儒的……
  崔仲儒的罪诏被呈上来的时候,皇帝只是随意的瞄了几眼,想着马上要到年关了,这时候杀戮不吉利,便下令于开春后问斩。
  风灵兕一直被囚禁,不得释放,这一点也急坏了安南侯,皇帝虽然承诺了他,不会要他孙儿的命,可并没有承诺要让他的孙儿认祖归宗,也没有说要放了他,对于自己直接告知皇帝风灵兕身份这一事,安南侯觉得自己还是莽撞了。
  他也没有想到,风灵兕对崔仲儒的情感这么深,居然愿意亲自护送他出城逃离,否则,他也不会被囚禁。
  这几日,皇后一直陪着诺敏公主在宫里散心,也算是解解闷,熟悉一下中原人的生活习性,诺敏公主性子洒脱,对待新鲜的事物接受起来也很容易,皇后每每陪完她后,再去探探自己的女儿时,一颗心总是被揪着。
  自那场宫闱的杀戮结束后,风灵荷就一直郁郁寡欢,终日只在廊下逗弄那只八哥,眼神黯淡无光,除了医官林绾绾来看过她几次后,唯一能让她稍微开心的事,就是尤辜雪会来。
  她似乎会变一些小戏法,却也只是逗得风灵荷稍微笑一笑罢了。
  安南侯这几日拄着拐杖,天天往御书房跑,外人不知道他意欲何为,只知道每次他走后,皇帝的脸色都不太好,终于在他的努力之下,皇帝颁了一道圣旨,风灵兕与崔相谋害于裕北之行谋害太子,实属罪大恶极,贬为庶人,流放南陵三千里。
  那些五皇子党派的人,顿觉天塌了,可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们的错觉,怎么安南侯看起来,好像有种压抑不住的开心呢?
  风灵兕身着囚衣,困于车笼里,那日从崔仲儒的口中得知了自己的身世后,他还是十分的不甘心,总觉得舅舅在骗他,为此,他不甘心想要找到他的父皇询问清楚,父皇一向疼爱他,不会不要他的。
  可他传递出去的消息,从来都杳无音讯,再度得到消息,就是流放被贬的消息。
  此刻已经是深夜子时,全城的人都在熟睡之中,选在这个时间流放他,他的父皇也觉得他脏了他的名声吗?
  押送他的囚车行驶出城门,一道尖酸刻薄的声音传来:“呦~这不是尊贵的五殿下吗?这是怎么了?”
  风灵兕的发丝凌乱,他转动干涩的眼珠看去,面前的守城将士,便是先前他帮助崔仲儒逃跑时,被他鞭打的那一个,如今看他落魄不堪,也是逮到了机会,羞辱他了。
  那些夜里接到押送差事的官兵们本就不悦,他们专门负责这些事,来来往往的,与守城将士混也算是同僚,大家同病相怜,没几句就聊到了一起去。
  “犯了事,敢对太子不利,陛下降罪了。”
  那守城将的面上,还有被风灵兕抽过的鞭痕,这段时间还未完全消除,颜色微红的横在脸上,他讥讽的看着马车里颓然的风灵兕,又绕着他转了几圈,拿刀柄撞了撞他的头,致使风灵兕的头歪向一侧。
  “先前不是横的很吗?你接着来啊?!”
  风灵兕转眸,面色冷峻:“我若是还有回来的机会,第一个杀了你这个贱民。”
  守将看他都落魄了,还这么不知死活的挑衅自己,登时气的七窍生烟,抬脚狠狠的踹了一脚牢笼:“要不是你!老子也不会挨那二十军棍!妈的!晦气东西!”
  就因为风灵兕的强权欺压,他虽然将崔仲儒逃跑的事情上报了白府,可是违反军规就是违反军规,但好在他将功折罪,所以,军棍从五十降到了二十。
  尽管如此,也还是很疼,白白的花了不少的汤药费。
  瞅着他动作剧烈,踢的车笼晃荡,押送的官兵们赶忙过来阻拦他,让他消消气。
  那守将看风灵兕还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觉得不解气,朝他啐了一口痰,才挥手说开城门。
  囚车一路晃晃荡荡的行驶,夜黑风高的,走的人也困顿,好不容易过了一条溪流,进入了深林之中,扑面而来的寒意倒叫他们的瞌睡醒了一大半。
  树冠茂密遮天,光靠着手中的灯笼,也看不太清脚下的路,官兵们浑身紧绷,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注视着前方黑漆漆的路,想要看清楚,但眼睛明显做不到,在这冬夜里,额头上竟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忽而,一阵风吹过,走在最前方的官兵顿足,后面的官兵东张西望的没有注意到,撞到了前面的人,刚想破口大骂他,这种地方出幺蛾子,是会吓死人的。
  可是抱怨的话还没开口,他也僵住了。
  只见前方的林中,站着几个黑色的身影,宛如鬼魅,其他的看不清,但唯一能看清的,是他们手中的刀光。
  官兵们的腿打着哆嗦,只是押送一个人,怎么会出这种事?
  他们拔刀强装镇定,大声呵斥:“大胆贼人!敢劫掠官府的人,不想活了?”
  风灵兕扫了一眼,其余的人他不认识,但是为首的那个男人,尽管被掩埋在黑夜里,可他的身影,他化成灰都能认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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