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他相信她不会辜负他,所以,他转变了方式,开始护着她,以她的喜为喜,以她的悲为悲,珍重她所珍重之物,果不其然,尤辜雪待他与最初有了很大的不同。
  他不是什么好人,他可以为她付出,唯一想要的回报就要她看见,然后多喜欢他一些,仅此而已。
  她说她是为他而来的,她说他不讨厌,说他其实不坏,她也是第一个撕开他的外壳之人,怕他不开心,还特意来他的府邸与他谈心,那夜酒醉,断眉疤痕上的一吻,将他建立这么多年的铠甲击的溃散。
  却顾往昔,燕熹从不相信在这个世道里,好人会有好报,是以为了活下去,他手持剑刃,所有对他的恶意,都将由他自己斩断,凭借着这样的信念,他一路匍匐到现在,可是尤辜雪不一样,围绕在她身边的善意比他多多了,除了他以外,有好多人喜欢她。
  屋外的冷风吹的呼呼作响,燕熹总觉得庚禹城的冬天不好,因为尤辜雪总在冬天出事,上次被林玉山逼迫跳崖的时候也是这个时间,这个季节。
  他不喜欢冬天。
  缓了缓眼中的湿意,燕熹低头阖眼,轻柔的吻落在了她的额头,哑声道:“我说过要让你长命百岁的,决不食言。”
  尤辜雪眼角的泪水逐渐的止住了,燕熹就这么静静的抱着她,宽大的身形似乎坐成了一尊雕塑,尤辜雪本就不大的身形被他揽在怀中,几乎要被埋没了,那埋在锦衾中里的小手,下意识的开始蜷缩,微微的动了一下,回握住了他无名指。
  燕熹的身体一僵,瞳孔骤缩,似乎不敢相信自己感受到了什么,他微微扯动手掌,那人软乎乎的掌心把他的无名指轻轻的攥住,虽然很好挣脱,可他按压住这来之不易的喜悦,又将抽离了几厘长的手指重新塞了回去。
  他其实也能感受到,尤辜雪对他的依赖感越发的重了。
  好事。
  燕熹的眼角眉梢都吊着笑意,这笑意也化开了他眼眸中的伤感,他满足的喟叹一声,深吸一口气,又把人拥紧了几分,耳边听着屋中炭火燃烧的声音,灯烛芯爆开的声音不大,却很安逸,混着她平稳的呼吸声,心里似乎也被什么东西塞得满满的。
  慢慢的,她的泪水止住了。
  “阿雪啊,你也别光顾着睡,等你醒了,这救命之恩是要还的……”
  话说到这,燕熹又抿住了唇瓣,余下的话也没有再说了。
  算了。
  他也别无他求,只要能醒过来就好。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燕熹也被睡意侵袭,不自觉的仰头靠着,竟也沉沉的睡了过去,烛泪流淌,埋在他的怀里,只余半张脸在外的尤辜雪,眼珠在眼眶中轻微的动了一下。
  系统的提示音久违的响起:【恭喜您,燕熹的好感度达成,已为您解除共生指令。】
  第141章 东家娘子右相第的书房里……
  右相第的书房里,崔仲儒将茶盏猛的摔在了地上,碎片溅起,蹭上了他的颧骨,血液流出。
  哑奴垂首站在一边,面上神情晦涩,一时间也是无话可说。
  派柳云飞前去截杀尤辜雪,准备的应当是十分的充足,怎么又让燕熹给钻了空子,可眼下不仅被钻了空子,柳云飞还被活捉了,还吐露出了金刃坞的秘密,三天不到的时间,金刃坞就已经让被人给一窝端了。
  消息来的太突然,金刃坞没有任何的防备,据说是一股不明势力,但是实力强悍,金刃坞的地势偏高,背靠悬崖,后来他派人去探查时惊愕的发现,那些人之所以没有被金刃坞的守卫发现,是因为他们从悬崖底端的瀑布逆流攀爬而上的。
  当初之所以将金刃坞建立在这里,就是因为这个瀑布的存在,可以成为一个天然的防护,谁知道那些贼人的实力如此强悍,居然从他们最想不到的地方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柳云飞被抓后的口供他也看到了,燕熹既然拿到了口供,那皇帝想必也就是知道的,所以,灭了金刃坞的那股势力,十有八九是皇帝的,那燕熹在这其中究竟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那可是他培养了这么久的势力,这才多久,就没了。
  尽管知道柳云飞此举是在保他,可仍旧让崔仲儒气急败坏,杀一个尤辜雪,折了他一个金刃坞,这臭丫头的命是真值钱,那个燕熹的手段也是够雷厉风行的,柳云飞被抓和招供,一天内就被他给解决了,金刃坞的事情,他还是在今日下了早朝后,那些逃出来的人通过哑奴给他的消息,他这才知道金刃坞出事了。
  “燕熹!真是好一个燕熹,我倒是真小瞧了他。”
  崔仲儒气的怒发冲冠,拍案而起,眼神瞥见了身边一言不发的哑奴,想到了柳云飞的惨状,他抿了抿唇瓣,软了些口气。
  “你也别太伤心了,柳云飞的尸体,我已经派人秘密的拉回来,葬了。”
  柳云飞的尸骨基本上都被豺狼吃的不剩什么了,就算拉回来一些,也不过是些残骸,哑奴低下头,浑浊的眼中仅有转瞬即逝的伤感,随之而来的就是浓浓的报复欲望:“我要杀了他,我要燕熹死,我要他死。”
  崔仲儒叹了一口气,他在朝为官这么久,也是第一次被人算计成这样,上前拍
  了拍哑奴的肩膀:“荣叔,你放心,那尤家幺女现已中毒,撑不了多久,我们手里握着她的命,就胜他一筹。”
  九幽引的毒性非寻常毒药可比,只不过,燕熹能为那丫头吊命这么久,倒真是有些能耐的,可在他看来,这样的时间,不过是延长她的痛苦罢了,没有解药,她一样是死。
  今日的阳光比前几日的要暖和的多,尤惊春被燕熹请过来照看自家妹妹的时候,还是颇为惊讶的,尤家人去燕府讨要人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次次都失败,看着尤序秋回来时候的鼻青脸肿,再加上尤旬回家时的气急败坏,她对燕熹还是敬而远之的。
  其实说实话,这人身上的戾气有些重,她是有些怵他的。
  而当她去了燕府后才知道,燕熹是有事要出门,不放心丫鬟的照顾,所以想让她过来一道看顾。
  尤惊春总有一种尤辜雪已然成婚的感觉,十分诡异。
  可这些心情在看见床榻上虚弱不堪的尤辜雪时,就都烟消云散了,这才躺了小半个月的时间,那张脸瘦的都快没了,面白如纸,但看她住的这间厢房,被打理的井井有条的,屋内的摆设与用品都价值不菲。
  再看尤辜雪虽然瘦弱却干净整洁的面容,就知道燕熹是真的用了心的。
  和丫鬟扶着尤辜雪喂完药汁后,尤惊春静静地看着她好一会,总觉得自家小妹从做了官后,就远不如从前平安了,一次次的尖捡命,她收拾了一下,便随同丫鬟一道出门,结果转弯就差点撞上了一个人。
  她惊呼一声,抬头看去,不免后背发凉,这才过了不过短短的两日半,燕熹就已经回来了,也不知道他干什么去了,迎面走来时刮起一阵风,尤惊春貌似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见过燕大人。”
  燕熹微微颔首,算作回应,掠过她进去后,留下一句话:“尤长小姐辛苦了,待会我会让人送你回去。”
  尤惊春愣了些神,从前就听闻这人性格乖张,现在看来倒真是,用得上她就让她来,用不上她扭头就送走,一点礼数不讲,着实有些让人不悦,可是看尤辜雪被照顾的无微不至的样子,她也就忍忍吧。
  回家了也好,也能告诉母亲小妹的近状,省的她担心。
  燕熹刚落座床沿上,余旧紧接着跟了进来,轻声道:“东家,初韶来了。”
  “嗯,让她进来。”
  兰花门的门主初韶,也就是流香榭的主事。
  先前在宫里和尤辜雪一起见过那个端妃,燕熹至今都对她的丁香结花纹的锦囊印象十分深刻。
  风有川当时还不是皇帝时,端妃就对他爱慕已久,更是为皇帝挡了一刀,如此坚贞不渝的爱情,也被人至今颂扬,可是爱慕之人就在身边,她也已经得偿所愿,为何还要戴着这样一个满是遗憾的香囊。
  初韶年过三十,一副风情万种的模样,她素来爱穿颜色靓丽的衣裳,也衬的她整个人明艳的很,所以今日来的时候,她也是一身的红装,雪白的胸脯呼之欲出,进屋时瞥见了一边站的笔直的余旧,她那股子想要逗弄他的欲望又出来了。
  眼看她媚眼如丝,扭着水蛇腰朝自己过来,余旧的脊椎骨发麻,脚底生寒,正要开口跑路时,燕熹的嗓音冷冷的响起:“我现在没有心情,你再如此不分场合,就回半步多自领刑罚去。”
  燕熹的话救了余旧,初韶的方才还兴奋的脸色,瞬间垮了下来,她理了理垂在肩上的发丝,先前妖娆的态度收敛了不少,和东家开玩笑,她是真的会被扒皮抽筋。
  “初韶不敢。”她规规矩矩的站好,“东家,胡贤妃传来的消息,她发现端妃崔晚清在嫁给皇帝不过短短一年的时间,就已经断经了。”
  燕熹给尤辜雪擦脸的手一顿,他的面上有些愠色,回头看初韶时,眉眼压低,声音里有着明显的怒意:“我让你查她的香囊背后之人是谁,谁让你们查她的癸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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