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这些消息都属于王庭的秘密,但在燕熹的眼里就像是透明的。
“想不到,大雎居然还有你这号人物。”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斡奇尔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他看着眼前的男人,举手投足间的气质自成一派,似乎万事尽在掌握,只是老单于得病的消息,他们在来之前也已经封锁的差不多了,怎么还会让人探知?
“各为其主罢了。”燕熹不以为意的将目光扫向他,凌厉的眼神也弱了下来,“我今日找二殿下,其实是有些替二殿下惋惜的。”
这话倒是说的斡奇尔有些不解,一个他国的左相,替他惋惜什么?
“左相大人有话直说就好。”
“二殿下在入我都城时,想必对我的出身也有所耳闻,我能到如今的位置,虽然是陛下赏识,但说句毫不自谦的话,我配得上。”燕熹的话锋一转,手臂搭在矮桌上,手腕处的佛珠轻轻的磕在上面,发出轻微的响声。
“二殿下也是一样,生母的地位在部落里不高,但这些天的接触,聪明人都能看得出来,殿下的才华可不输大殿下,何苦非要委屈自己?不为自己搏一把?”
燕熹的话,似乎将他心底里的那股子欲望全部勾引了出来,那个位置他不是没有想过,但铁勒刚的地位实在是稳固,他当初也是为了寻求庇护才给一个有勇无谋的莽夫出谋划策。
可这样的话,从一个他国的左相口中说出来,让斡奇尔怎么能不怀疑?又如何相信?
“左相大人,这话可不兴说啊,不怕我告知你们的皇帝,治你一个挑拨离间的罪过?”
燕熹似乎早就猜到了他的反应,对于他言语间的威胁,丝毫不以为意,反而伸手给他倒了一杯茶,缓缓道:“二殿下,老单于膝下只有五子,您排行老二,是最有机会的那一个,尽管王庭的部落不看好你,可如果铁勒刚一直在,他们就永远不会看见你。”
这话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屋里的炭火烧的足,窜起的火苗倒映在斡奇尔的眼中,经久不息,燕熹的话说完后,屋子里就陷入了一阵寂静中,徒留斡奇尔吞咽口水的声音。
他没有什么势力,如今眼前的男人要是能帮他,是不是也可以赌一把?
“你只是大雎的左相,手能伸到我王庭去?”
他虽然是朝中重臣,可毕竟身处高堂之上,就算能探知单于病入膏肓一事,可那都是探子的功劳,要想与他做交易,帮他夺得那把王座,可不简单,光会打探消息有什么用?铁勒刚的武功和手底下的人也不是花架子。
知道他不信,燕熹也不着为自己证明,而是看着茶炉上的炭火差不多了,又将茶饼放在火上烘烤,不一会儿,茶饼微焦,香气溢出后,他将它放置一旁,待它冷却。
他所有的动作不急不缓,看的斡奇尔心声焦虑和不满,正欲开口催促时,燕熹陡然开口:“殿下,这是我给你的机会,也是你给你自己的机会,成则你为王,败也与你无关,你是有退路的。”
这话说的斡奇尔笑了出来:“是吗?我要夺王位,就必定会与我大哥兵刃相向,我怎么看不出来我的退路在哪?”
到那时,他若是成功坐上那个位置倒也还好,一旦失败,铁勒刚岂能饶了他?
余旧走到火盆前,又添了些新的炭火,火钳子的声音在夜里显得格外的明显,这时,外面又响起了更夫的梆子声。
五更天了。
“殿下帮大雎劝大殿下收回第
三个条件,我帮你除了他。”
斡奇尔的眼眸一亮,这么一来,事情不用他出手,自然与他无关,而按照继位的顺序,铁勒刚死了,下一个就是他,王庭虽重部落支持,但长幼有序是老规矩,以他的聪明才智去讨好那些部落为己所用,只是时间问题。
“你能做到?”
这么说他是答应了。
燕熹的喉头上下一动,深邃的眉眼里似乎胸有成竹:“能。”
“你打算怎么做?何时做?”
燕熹抬眸,语气里有着被插手的不悦感,他提醒道:“殿下要是清楚了我的手段,可就不算是无知者了,您还是不知道为好。”
“那我如何知道你不是在诓骗我?”
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怀疑,燕熹有些不耐烦,他的语气不善:“二殿下,这是你我互惠互利的机会,你要是不同意,可以拒绝,然后永远的被铁勒刚踩在脚下。”
斡奇尔浑身上下已然死透了的血液,因为今夜的这一场谈话,死灰复燃,重新翻滚,他的掌心发热,端起茶盏:“好,这个交易,我喜欢。”
第132章 你太着急了五更天的街道……
五更天的街道上,除了方才过去的更夫,空无一人,崔仲儒的马车距离府邸还有一段距离,眼下酒水下肚,头也晕得慌。
他们先前是准备走来着,却又看见了回去的斡奇尔,显然是被人叫了回去,为此,他特意让人晚些时间走,在暗中注意着情况,待人员散尽,只有燕熹和斡奇尔没有出来,那必然是燕熹在找他。
燕熹既然能找斡奇尔单独谈话,一定是有了对付这场谈判的法子,若是不出意外的话,近几天,谈判就能结束了。
至于燕熹用的什么法子,不得而知。
“大人。”哑奴注意着周围,无人经过,他才压低声音道:“这些天,尤家幺女的侍卫一直在注意着我们的动向,但是大人放心,我们没有露出任何的破绽。”
闻言,崔仲儒反而笑了,那丫头应当是急了,不过确实会急,这距离查案结束的时间是越来越近了,她要是不急,尤家就只能等死,可是人越急就越会出错。
“哑奴,你说,一个好好的姑娘家,在家里待嫁不好吗?非要出来混官场。”
哑奴不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那丫头到底是年轻,心眼子浅,哪里是崔仲儒的对手,他略施小计,就让她急的方寸大乱,就算派人来盯着他们又有何用?
眼神恍惚间,崔仲儒又想起那次的裕北之行,正是因为燕熹的突然反水,才导致风灵兕的手臂受了伤,说实话,当初拿着燕熹的秘密去威胁他的时候,崔仲儒是真的觉得自己十拿九稳,可偏偏是那次的自信,让他输了,还差点搭进去风灵兕的一条胳膊。
那条胳膊,他也是养了许久才好的。
“哑奴,你觉得燕熹有多在意那个尤家幺女?”
哑奴驾着马车,鞭子抽在马的身上,回想着今日在流香榭的一幕幕,台上的女子可以说是世间罕见的绝色,可燕熹却面不改色,眼底毫无波澜,更有意思的一点是,他的手上没了先前的扳指,取而代之的是一串小叶紫檀所制的佛珠。
那人的性格在朝堂上不讨人喜欢,一直独来独往,连荣升左相这样的事,他也没有宴请任何人,整个皇宫里,能跟他谈的上话,只有那尤家幺女。
而那小叶紫檀的质地一看就是上乘的,且从未听闻燕熹信佛,所以,这佛珠是谁送的,大概率也能猜到。
“非常在意。”
崔仲儒轻蔑的笑了一声,眼底霎时间寒意布满,出口的话虽然语气轻飘飘的,却叫人不寒而栗:“她如果死了,他会伤心吗?”
车轮碾压过青石板路,微微的晃动了一下,哑奴的声音响起:“会的。”
想到那样的场景,崔仲儒就觉得有些兴奋,他认识燕熹这么久,从未见过他伤心,连他的出身被抖落出来,面对那些污言秽语也不见他有丝毫的在意。
风灵兕被抬回来的时候,那条胳膊无法动弹,疼的他哭天喊地的,当从他的口中得知燕熹反水时,他就已经想好要报复回来了。
皇帝左右都是要动尤家的,那不如再推波助澜一番,也好报了风灵兕的断臂之仇。
——
谢渁这些天跟的紧,本来都要放弃了,可谁曾想到,倒真是让他给蹲到了一幕,哑奴居然私底下见了柳家二房之子,也就是那个和尤序秋一起护送匈奴公主的主将柳云飞,同时他还是苍岩关的边疆都护柳陵川的堂哥。
只是这柳云飞一直在苍风隘不得回来,也就是领着护送公主的差事才回来的,所以从未听过柳云飞与崔相有来往啊,怎么这二人还凑在一起去了?
谢渁回去后将这件事告诉了尤辜雪,她又去求证了尤序秋,才知道,柳云飞在尤序秋之前就一直于苍风隘驻扎,是个老人了,但他说,柳云飞为人仗义也很照顾他们这些小辈。
这些场面话尤辜雪不想听,她只问了一句:“这次护送公主会庚禹城的路线,是你规划的还是他?”
“他是主将,进了大雎的领土,自然是由他……”
尤序秋的声音戛然而止,这么说他倒是想起来了,先前走的那条路明明更安全,柳云飞说太慢了,倘若赶上大雪就更不好休整,就换了另一条崎岖的山路,也将行程拖的久了些,然后下了山路进了那片林子后,就遭遇了刺杀。
他不可置信的看向尤辜雪:“是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