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他端着酒杯,忽然间站直了身子,推出酒杯,撒出了一些:“燕大人,你于我而言,是个并不美好的意外。”
  他始终不明白,小时候那个一直跟在他的身后,嚷嚷着只要元弋哥哥的小丫头,怎么就突然间眼中有了别人?
  燕熹不认同他的话,与他碰杯后,唇边噙着一抹胜利的笑意:“这个意外于我而言,很美好。”
  白羡攥紧手中的杯子,目光死死的盯着眼前的男人,耳边是那些人催促他快喝的声音,心中的酸楚感,快要淹没了他。
  仰头一口饮尽,人们笑着又把他拉到了别桌喝酒,一杯杯的灌他,而他也是来者不拒。
  待宾客席散了后,燕熹发现尤家的人里,独独没有尤辜雪,他皱眉,这人是没来吗?
  难不成还真是对这个竹马芳心暗许而不自知,成亲宴不来参加,是不忍心看见心上人另娶他人?
  余旧在门口候着马车,出门的宾客大多数喝的烂醉,被自家的人送上马车,唯独燕熹是脚步稳妥的从白府里出来,他不喜饮酒,也从不让自己喝醉,这点余旧很清楚。
  人迷迷糊糊的最容易让他人有可趁之机。
  燕熹利落的上了马车,脸色不太好看,他单手扶额,藏在袖中的手缓缓的握紧,总是记挂着那个疑问,继而还是耐不住心中的疑惑和不安,从袖中掏出一个小小的琉璃瓷瓶,瓶中泛着淡黄色光芒。
  他打开瓶子,里面慢悠悠的爬出了一只小虫,尾部发着淡黄色的光,飞在空中,寻到车帘的缝隙后,一溜烟就出去了。
  驾马车的余旧看见这一幕,手上的鞭子顿了下来。
  “跟上它。”
  马车里传来命令的声音,余旧回神应了一声,便扬鞭驾马跟了上去。
  在尤辜雪被林玉山逼得跳崖,昏睡的阶段,就听蛊门的门主说过,东家找他要了犀虫和银铃蛊,银铃蛊像它的名字一样,动起来会有银铃一般的声音,可这蛊虫行动缓慢,并且一遇到昏暗密闭的环境,就会沉睡,像冬眠一样。
  但是睡着的银铃蛊会散发出一股奇特的香味,犀虫以银临蛊的为食,寻着它的气味,只要不是特别的远,都能找到,唯一的缺点是,银临蛊在密闭空间里的寿命只有一年,期限到了就会死。
  银临蛊因为这个特质价格还不算低,蛊门里有很多,余旧去的时候闻过很多遍,也算记忆深刻。
  后来,这个味道,他在东家准备的一只镯子上闻到过,再后来,镯子就出现在尤辜雪的脚上了。
  犀虫的光在夜里还算显眼,倒也好追,余旧一路跟着它,最终停在了城南的揽月楼。
  漆黑的瓦楞上,尤辜雪双手环抱膝盖,坐在揽月楼的屋顶,俯瞰整个庚禹城的万家灯火,一言不发,瘦小的人缩成了一个点,屋顶上的风大,静静的坐着,这么高,不知道她是怎么敢上来的,也不知在想什么。
  耳边传来瓦楞被踩的嘎吱嘎吱响的声音,将尤辜雪的思绪拉了回来,她侧头看去,修长的身形立在她的身边,双手背至身后,俊秀的侧颜有些冷。
  “这么伤心?洞房还没开始,你现在去还来得及。”
  换做以前,她一定会怼回去,可今天的她没有闲情逸致,尤辜雪淡笑一声,声音晦涩道:“燕明夷,我们都是真实存在的对吧?”
  她这话说的莫名其妙,燕熹垂眸看去,那人白嫩的脸颊上挂着些许的泪痕,现在被风吹干了,显然是刚刚哭过,声音还有些沙哑。
  “你是在怕什么?”
  尤辜雪的心头因为他的话一震,方才静下去的心,又起了波澜。
  这人说话一直都是这么的一针见血。
  “我怕我已经死了。”尤辜雪的眼眸出神的眺望着那些星罗棋布的街道,人头攒动的闹市,“我怕你们都不存在,我怕这一切都是我的梦。”
  燕熹看她的眼神逐渐变得复杂,他从很久之前就觉得尤辜雪这个人其实很矛盾,明面上没心没肺的,永远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可是不经意间露出来的内心,很空,又很孤独无力。
  像是一个虚假的太阳。
  和他很像,却又不太像。
  面前垂下了一只手,尤辜雪抬头看去,燕熹命令道:“手。”
  虽然有些疑惑他到底要做什么,却也还是听话的把自己的放进了他的掌心,暖黄色的流萤在二人相叠的手上环绕,温热的触感似乎从她的掌心蔓延开,直至心间。
  “抓住了吗?”
  尤辜雪点头。
  燕熹破天荒的笑了:“抓住了,就不是梦,阿雪,我是在的。”
  第115章 吃软饭红烛帐内,尤觉夏……
  红烛帐内,尤觉夏遣散了所有的丫鬟,看着床上被送进来的一身酒气的人,她踌躇了半晌后,还是去给人擦洗了脸颊,指尖抚过他的眉眼,尤觉夏的眼中是藏不住的喜悦,燕熹告诉她可以让白羡不得不娶她时,她真的很开心,虽然过程很曲折,可是最起码,她做到了。
  正准备脱下他的外衫时,一双大手按住了她的动作,尤觉夏抬眸看去,撞进了一片漆黑的瞳仁中,望着自己年少就心许的人,她的脸颊浮上一抹绯红。
  “元弋哥哥……”
  “夏夏,嫁了我,会委屈你的。”
  他的意思自己又怎么会不明白,尤觉夏垂下眼帘,鼻尖泛酸,她淡笑一声:“不会的。”
  白羡又看了她许久,才挪动身子往里靠去,给了她一些空间:“新婚之夜,你我若是分房而眠,对你的名声不好,但我今天累了,
  睡吧。”
  这一刻她其实早就有预见,也不算多委屈,只是真的体会到,心里还是会疼,可是现在,他是她的夫君,他喜爱之人无意于他,这便是最好的,接下来只要她努力做就好。
  打定了信心后,她卸下钗环和妆容,熄灯上床榻,静静地凝视着白羡的背影,无声的笑了。
  从揽月楼上下来后,尤辜雪看向身边陪她走回家的人,总觉得不对劲,自己去揽月楼的事情,她没有跟任何人说过,这家伙是这么找到她的?
  面对她提出的疑惑,燕熹垂眸也不遮掩,示意她看向自己的脚镯,空荡的街道上,她每走一步,脚镯的声音就随之而来,有时候听起来颇为清脆,可有时候听起来,却像是宠物被拴了铃铛,耻辱感很足。
  最让人觉得可气的是,这脚镯因为很贴合脚腕,所以她找了很多的能工巧匠,他们都说无法解开卡扣,试了多把剪子也没法撬动,硬砸的话,就等于要把她的小腿一道砸掉。
  所以,尤辜雪就此作罢,她好不容易才能有这一双腿,不能赔了夫人又折兵。
  “燕明夷,我大小也是个官,你给我戴着这么个玩意,真的很让人没有威严,你发发善心,就摘了吧?”
  她自打带着这么一件东西进入刑部后,每个人都对她的脚镯好奇的很,她只能编谎话说是自己买的,可喜欢了,女儿家喜欢叮叮当当的东西倒也常见,只是陶恪行还是忍不住规劝她一句,这东西在宫里还是别戴的好。
  尤辜雪苦笑了几声,说会尽快解决的。
  燕熹不理睬她双手合十的祈求状,自顾自的往前走去:“阿雪,这可是护身符,不能摘。”
  街道的灯笼泛着暖黄色的灯光,连带着月色一同映在他挺拔的身姿上,虽然养眼,却也臭屁的可气,去他妈的护身符。
  燕熹的脚步不做停留,只是出声提醒:“跟上。”
  话音刚落,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响声,显然是气愤之下,把青石砖当成他了,在那里一阵跺,没一会后,那声音愈来愈近,最终响在他的身边,那只到肩膀的脑袋抬起看他。
  “你这么喜欢,怎么不给自己就戴一个?”
  燕熹扭头看她,语气淡淡道:“我不需要护身符。”
  “护身符?呦!这么神话?”尤辜雪气的咬牙切齿,扶着他的肩膀,抬起脚,“来来来,你喊它一声,看它答不答应你?”
  燕熹没好气的扫了她一眼,懒得搭她的疯言疯语,抹下她搭着自己的手,往前走去:“它要是真能答应你,你就让它自己解开,岂不是更妙?”
  “……”
  纯在这诡辩,尤辜雪双手握拳,还考虑着要不要动手时,不知不觉就到了她家的大门口。
  而此时此刻,尤序秋正双手叉腰,满脸的愁容,他的面前正对着尤府的大门,大门目前紧闭,门前还立着一个身着粉色华裳的姑娘,她动了动站的麻木的脚,头上的步摇晃动,发出的声音煞是好听。
  “公主,您这样于理不合,这是外男的府邸,今日白家的席面结束,你也应该回宫了,省的陛下和皇后娘娘担忧。”
  “我不要!”风灵荷睁着俏丽的杏眼,既羞涩又莽撞的看着尤序秋,“我就是要你一个准话,你到底喜不喜欢我,你要是喜欢我,我明天就跟父皇说,让你做我的驸马。”
  “!!!”
  尤序秋赶紧摆手,“公主,这可不是儿戏,万不可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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