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你是七岁入的寒鸦卫?”
“是。”
林玉山虽然将他的过往抹去,可是与魏光一样,他的文章优越,皇帝也会看,且因为他是除了世家之外,唯一一个考中的普通人,皇帝自然会重视他的背景,太过干净的背景反而可疑。
这一查,自然就都知道了。
“会觉得朕心狠手辣吗?”
皇帝直起腰身,抬头看他,那样子其实并不是在询问燕熹的评价,只是在为自己就的杀孽找个合适的借口,虽然,在燕熹看来,林玉山死不足惜。
“陛下是一国君主,所作所为,自有道理。”
这话听着太过于规矩,燕熹站在他的面前,丰神俊朗,城府深不可测,这样的人若能规训好,以后自是可靠的左膀右臂,毕竟,与商人谈判还能提出允许商人子孙参与科考的政策,在朝政上自然也不是个废物。
“说起来,朕与你的义父也相识甚早,那时他还是个骨瘦嶙峋的小太监,朕也只是个世家公子……”
皇帝在此刻倒是与他怀念起了林玉山的过往,这些经历林玉山自己从未说过,而燕熹也不想要知道,更不屑于知道,他只是静静地听完皇帝的缅怀,最后再回一句:陛下仁厚。
林玉山不规矩,又知道他这么多的事情,能活得概率显然不大。
皇帝收起眼中的悲伤,突然间问道:“林玉山是你的义父,你杀他之前,他是否有说过什么?”
所以,他也是怕林玉山会抖落些什么出来,毕竟为太子报仇的只是明面上的借口,最主要的原因还是灭口,若是林玉山把不该说的都说了,还说给他听,那皇帝的死亡名单就该再添上一人了。
“有。”
燕熹的话让皇帝瞬间警铃大作,他沉声道:“他说了什么?”
“他说自己是开国太监,不该被如此对待,也说微臣会步他的后尘。”
燕熹不动声色的将前朝遗孤的事情隐瞒了下来,这件事他还没有查清楚,皇帝也不必知道,倘若日后有需要,这件事包括前朝覆灭的真相,或许会派上大用场。
“仅此而已?”
“是。”
皇帝轻微的咳了几声,目光在燕熹的脸上停留了许久,像是在审视他到底有没有撒谎,可那人面不改色,一点破绽没有。
“他对你倒是颇为疼爱。”
不告知他前朝秘事就是疼爱?那很可惜,林玉山死之前像是倒豆子一样,几乎都说了。
风有川突如其来的这句话,倒让燕熹想发笑,如果说寒鸦卫的人是一群被豢养的野兽,那林玉山就是野兽头目,如今寒鸦卫的训练和晋升规则都是他一手规划的,之所以血腥,之所以无人性,是因为林玉山血腥无人性。
风灵均观看了尤辜雪送来的所有的卷宗,那上面对于事情的调查,可谓是无头无尾,唯一能让他确定的,
就是风灵兕忽然间要调转方向的事,可他事后也派人去看了,原先的路是毁了的。
那风灵兕是有意为之还是有什么别的心思,都不得而知,风灵均能做的就是防范着点,因为刑部后来的人查到那几个虎头坞的当家时,他们都被人灭了口,速度极快。
案子到这里,意外的结束了,彻底的查无可查,死无对证,皇帝前几天就气急败坏的把刘易学叫过去,好一顿骂,还赏了顿板子。
尤辜雪从东宫回来后,正巧撞上了一个行色匆匆的小太监,那人她也认识,是钱福海的小徒弟小德子,那人抱着木盒子,面色不太好看,似乎是要朝着皇宫的偏门去,腰间挂着令牌,应该是要出宫。
小德子的神经紧张的很,像是抱着个炸弹,脚下一个不稳,摔倒在尤辜雪的面前,盒子的口开了。
“你小心点。”
尤辜雪蹲下,好心好意的要帮他把盒子盖上,可是眼神随意的一瞟,吓得她差点尖叫出声,一道阴影自头顶笼罩而下,大掌迅速的将盒子盖上,狭长的黑眸带着寒意剜了小德子一眼。
“你师父平常就是这样教你办差事的?”
小德子年纪小,知道手里抱着的是个人头后,本来就心有余悸,眼下被人这么一凶,登时抖的更厉害了。
“燕大人恕罪,奴才立马就走,立马就走。”
小德子忙不迭的走远了,尤辜雪都没有回过神来,她跌坐在地上,久久不曾动身,燕熹有些懊恼,这丫头真是时运不佳,这也能让她看见。
他也蹲在她的身边,伸手弹了弹她的帽翅:“吓傻了?”
联想到是他把自己救回来的,也知道是林玉山害她跳崖的,尤辜雪咽了一口口水,声线微抖:“是你干的?”
她骤缩的瞳孔分明在诉说着她的恐惧,燕熹本想解释的意愿,瞬间觉得有些无力:“是我。”
在这里见证了一条条的生命流逝,快到她根本无法反应,不论是有罪的还是无罪的,他们死的都很突然,悄无声息的,没有任何预告,似乎无形中有一双大手,推着所有人的生命进度条走向终点,无法抗拒。
“燕明夷。”尤辜雪失神的望向那宏伟的乾明殿,“我是不是有一天,也会死的很突然?”
“不会的!”
燕熹打断她的话,声音铿锵有力。
尤辜雪转头,有些惊愕,燕熹的眸中是从未有过的诚恳:“阿雪,我承诺你,你终将长命百岁。”
第112章 学着点尤旬是个说话算话……
尤旬是个说话算话的主,之前答应过尤家定亲宴要给燕熹送请帖,待白正宏正式下聘后,请帖就准时准点送到了。
燕熹收到后,仔细的看了许久,忍不住笑了一下,像是自嘲的感觉,斟茶的余旧有些不解,这东家是又想到了什么?
“余旧。”燕熹垂目,细细的打量着请帖,开口道,“这是你我第一次,正大光明,名正言顺的从尤府的大门踏入。”
余旧的手微微顿了一下,看向燕熹的眼神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家大人得亏长着一张不错的脸,否则,但凡猥琐一点,都能让人以采花大盗的罪名给乱箭射死。
也不知道是不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他除了送尤辜雪回家那一次,其余的,也是飞檐走壁的闯。
“东家,需要备什么礼?”
修长的指关节叩在桌上,燕熹沉吟片刻,抬头道:“库房里是不是有从商队买到的东海珍珠?”
这么一说余旧也想了起来,商队下海经营做生意的也不少见,通常那些人的身上能买到不少的稀奇玩意,那颗东海珍珠就因为大且圆润,色泽佳才被燕熹看中的,那东西少见,所以燕熹买了一串,奢华的很。
“有的,一直保存着。”余旧想起了什么,问道,“既然是大喜之日,库房里还有一件红绡,送去的话,岂不是更应景?”
商队说那是一件龙绡,传说是鲛人所制,轻盈如雾,是世间罕见的好料子,正好赶着定亲宴送去,也是不错的。
正谈话间,廊下传来丫鬟的脚步声,后面还跟着一人,二人的脚步在门口停住:“大人,张娘子来了。”
燕熹的身子往后微仰,靠在了椅背上:“进来。”
余旧看着进来的妇人,约莫是个三十多的妇人,衣衫不算多华贵,却也是得体,看她的手中握有软尺,心中便有了答案,这是个裁缝。
“大人唤奴家前来,可是要裁制新衣?”
“嗯。”燕熹坐直身子,将手上的请帖放下后,缓缓道,“我府中有料子,你不必另准备,只要裁制好就行。”
这倒是也常见,很多大官家都会偶然间得到一匹上好的料子,比他们这些店铺里的料子要珍贵的多,张娘子也不觉罕见,她恭敬的应下后,拿出软尺:“那还请大人移步,好叫奴家为您量好尺寸。”
“不必。”燕熹出声打断,“尺寸我说你记即可。”
张娘子显然愣住了,她当裁缝这么多年,因为手艺好,很多大官家的生意也不是没接过,只是报尺寸直接做的还是头一遭,她想开口推辞:“这……怕是会不准……”
“我心中有数。”燕熹的口吻不容拒绝,他径自报了起来,“肩阔一尺零二分,腰细一尺六寸,袖长三尺七寸,领深三寸二分……”
张娘子忙不迭的记录下来,听完后却又惊愕的抬头,质疑的话语脱口而出:“女子?”
余旧听到这也就心中了然,素来波澜不惊的面孔上浮上一抹尴尬的神色,他轻咳了一声,低头抚剑,上次的掌纹辨别手臂的言论,就已经够震撼他的了,怎么如今连人家的尺寸都这般清楚。
这么一来,库房里的那件红绡是给谁的,也就一目了然了。
燕熹点头,也不否认遮掩:“是,你做得好,本官有赏。”
张娘子这么一听,脸上笑开了花,能得到多的赏钱,谁不开心呢,她忙不迭的应了下来。
几日后,定亲宴将至。
尤觉夏的心性十分坚定,这次拒不认错的态度气的尤旬简直要操刀杀人,可是一看自家女儿跪了这些天又虚弱的模样,他最终心软,待定亲宴一过,成婚之日也就不远了,总不能让她在大喜之日生病,所以一早就已经让她从祠堂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