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看着那愈发渺小的背影,沈诗云不安的捂住心口,握紧尤惊春的手:“囡囡,不知为何,我这心里总觉得有些难受呢?”
尤惊春回握母亲的手,轻声道:“没事的,小幺儿也不是第一次出门,有陶大人在,会没事的。”
天气太冷,几乎到了滴水成冰的地步,马蹄踩在有雪水的石板路上,有些结了冰的水坑,也被马蹄踏碎,冰裂,白色的人影一晃而过,所幸街道上没什么人,不然这路况还要急刹的话,马都会漂移。
流香榭里烧着炭火,烘的房中暖呼呼的,但是烘久了也闷的慌,燕熹打开窗扉,恰巧看见白色的人影驾马而过,看样子是要出城,雪白的斗篷倒是显得她格外的玲珑精致,许是寒风吹的,她乌黑的眸子里有些雾气,配着被冻的发红的鼻尖,煞是可爱。
燕熹皱眉不满,还是红色好看。
余旧进来整理屋中的炭火时,也瞥见了下方的一幕,望着燕熹独立窗前出神的样子,他无声的笑了一下。
“东家不必担忧,虎头坞的二当家齐胜抓到了,眼下四小姐是和陶恪行大人一起去迎的,过不了几日就会回来。”
燕熹将撑杆抵在窗扉下,语气淡淡道:“多嘴,我有问你吗?”
这话里的谴责意味不明显,余旧也不怵,只是不再言语,继续做着手上的事,今年的冬天是比往年冷,眼巴前的雪已经下了好几场了。
别看陶恪行头发有些灰白,但还是身强力壮的,途中没多久就又开始大雪纷雪,陶恪行看着她在大雪里骑马的可怜样,都快被冻傻了,也不忍心,且随行的队伍都是男子,唯独为了照顾她一个姑娘家,特意弄了辆马车,本就不快的速度又缓了。
等迎上押送齐胜的队伍时,也已经是第二天了,而且幸好他们来迎了,押送的衙役们正好赶上大雪封山,差点人仰马翻出不去。
看着外面飘摇不停的鹅毛大雪,陶恪行也清楚,这正旦前夕怕是回不去了,索性就近在午州府衙大牢里进行审讯,待雪停下也方便回城。
午州距离庚禹城不远,一天半的路程就行,若是快马加鞭,时间就更短了。
没见到齐胜之前,尤辜雪对于土匪的印象,还属于那种战争片里的野山匪,虽然那晚去救燕熹的时候也看过,可那些人的脸上都蒙着面具,看不清,而眼前的这个齐胜虽然是个土匪,还是二当家,诡异的是,他的相貌虽然粗旷,但总有些女气。
即使他现在因为畏罪潜逃而满面灰尘,可那双眼睛真是生如小鹿一般,并且在问话期间,还畏畏缩缩的,要不是下巴上有胡子,真的要怀疑他是个女人了。
他长得很别扭。
她记得通缉令的画像上,也没觉得他这么阴柔啊,是因为没上色的缘故吗?
牢中原本是阴湿的,可也因为冷,狱卒们烧上了炭火,以至于现在变得闷热潮湿得很。
炭火炸开一声响,陶
恪行将手中的茶盏重重的搁置在桌上:“本官再给你一次机会,你究竟为何突然自投罗网?”
齐胜在他们刚进来的时候,就已经把事情都交代了,虎头坞是接了个大活,可这单生意是老大段尚和老三方坚接的,他其实并不知情,杀的是谁他也不知道,只是后来任务失败后,才知道刺杀的是当今太子。
原本也没什么,朝廷要围剿他们的口号,喊了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可都因为虎头山地势好,易守难攻而失败,只是最近因为虎头坞的布防图在私市上以极低的价格卖了出去,才导致虎头坞顷刻间就被瓦解了。
虎头坞落败后,是树倒猢狲散,他们这些年打家劫舍的也瞒着大当家段尚私藏了诸多金银,只是在一同取财宝的路上,齐胜险些被杀,危急关头方坚却其他于不顾。
齐胜死里逃生也是气不过,等在外面都是死,凭什么方坚取了财宝可以逍遥快活?
“你不会武功吗?”
尤辜雪打断他的自我讲述,开门见山的问。
齐胜似是有些羞愧的低下头:“不会。”
“那你如何服众?这二当家为何要给你当?”
尤辜雪提的疑点句句真实,陶恪行也是一听就知道,这家伙还有隐瞒,他愤怒的一拍桌子:“你还敢撒谎?!”
齐胜吓得身体抖如筛糠,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身上的锁链也因为撞击地面而响的清脆。
“大人,小的不敢啊。”齐胜眼含热泪,哆嗦着解释,“小的是不会武功,但是小的会造机关,虎头山的机关布防都是小的做的,小的说的句句属实啊。”
尤辜雪走过去,蹲在他的面前,晶黑漂亮的眸子对上他满是惊恐的眼神,质疑道:“可他们连刺杀太子这样的事都不与你透露,足见他们都不信任你,那又如何能让我们信任你呢?”
“柴草坡!”齐胜的眼眸一亮,大声的喊了起来,激动道,“柴草坡是我们当初私藏宝贝的地方,方坚这些天就要去拿,你们先埋伏,埋伏到了就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了。”
尤辜雪和陶恪行对视一眼,二人在彼此的眼里都看出了半信半疑的神色。
陶恪行:“何时?”
齐胜道:“明日亥时。”
第101章 赐婚大雎朝在正旦来临前……
大雎朝在正旦来临前会特意放假,俗称正旦假,只是午州的假期因为陶恪行和尤辜雪的到来,不得已变少了,引得衙役们不太愉快,但也不敢说什么。
埋伏方坚这件事,陶恪行就没有让尤辜雪参与了,毕竟这天寒地冻的,真把她冻坏了,尤旬那老头子也不会放过他,三班衙役中,只有快班的捕快被派出去执行任务,皂班和壮班都已经放假了。
尤辜雪和谢渁在这牢房里与剩余的那些衙役们,就这么守着齐胜,主仆二人聊家常时,却总是能听见牢房中传来一阵阵诡异的声音,像笑声也像哭声。
石墙渗水的滴答声混着锁链轻响,这笑声像是从地缝里爬出来的老鬼。
二人对视一眼,循声而去。
阴暗的牢房中,齐胜靠在地上,耷拉着脑袋,披头散发,肩膀一耸一耸的,忽地微抬脸,露出了一只眼睛,不再是原先如小鹿一般的眼眸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阴狠,看的尤辜雪后背发凉。
谢渁皱眉怒喝:“你笑什么?!”
齐胜的笑声渐歇,他姿态懒散的起身,摇摇晃晃的走到牢门前,对着尤辜雪咧开嘴,又再次的笑了。
“坊间传闻尤司执断案如神,抽丝剥茧,你怎么就没有看出来,这是一计调虎离山呢?”
调虎离山?
话音刚落,身后传来了一阵阵的闷哼声,尤辜雪惊悚的回头看去,看守大牢的那些衙役转眼就就被人割喉倒地,门口站着那些人,衣着统一,不像是普通的杀手。
有个人抽出腰间的刀,猛的朝着尤辜雪刺过来。
“小心!”
谢渁眼疾手快的把人拉到自己的身后,抽出剑,对那些人怒道:“这可是府衙,你们好大的胆子?!”
刀飞向了身后的齐胜,那人稳稳的接住后,手起刀落,轰地一声,门竟然被他直接破开了。
他的胸口的衣衫微微敞开,尤辜雪注意到他的左心处,有一块烙印,齐胜拿出一片布帛擦脸,在谢渁和尤辜雪的注视下,那张脸居然完完全全的变成了另外一副样子。
那张脸才和这双眸子适配,那样的邪气阴柔,是个很美的男子。
这时,尤辜雪才知道,她和陶恪行是真的被骗了,而这次的目标人物,是她。
“你们到底是何人?”
男人笑的轻浮,他缓慢的整理了一下手上的脏污,声音淡淡道:“尤司执不必着急,到时候你自然会知道,我们是谁了。”
话毕,男人挥手下令,那些还在滴血的刀重新挥舞起来,血光凌然。
谢渁握紧尤辜雪的胳膊,极力的护着她,与那些人缠斗起来,但无奈他们人多,且武艺高超,现在快到了亥时,晚上不说府衙没人,连同街道上也没有什么人。
谢渁奋力的想要护她周全,可这些人训练有素,配合默契,他双拳难敌四手,没多会便受了伤,让人一剑刺入了肩头,抬脚踢了出去。
“谢渁!”
鲜红的血液刺痛了尤辜雪的眼眸,她鼻子一酸,眼眸里雾气升腾。
谢渁挣扎着起身,口中鲜血淋漓,他的双眼在不断的巡视周围,想要先突围出去,眼看有人已经持刀刺向尤辜雪,他的眸色一凛,将手中的剑掷了出去,穿透了那人的胸膛。
尤辜雪见机行事,拔出剑,奔向谢渁,把人扶了起来,靠墙挪动。
衙役在他们刚来的时候说过,午州挺穷的,这个牢房还是用废弃的小院子改造的,所以,它有一个后门,直通马厩,只是长年累月无人通过,因为马厩的马粪味道极为难闻,这门也就一只关着,再加上稻草掩盖,平常也无人在意。
假扮齐胜的男人手持长剑,刀剑划过地面,拉出常常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