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怒气涌上心头,尤辜雪想也不想,抬手就往他那张咬了人还波澜不惊的脸上打去,毫无意外的被他抓住手腕。
  她想抽回自己的手,可那人压根不松手,正在尤辜雪要发飙时,燕熹却笑了,他抓住她的手,轻轻的蹭去颧骨上被飞铩划出的血液,漆黑的眸子里带着戏谑。
  “多谢阿雪的关心。”
  尤辜雪抽回自己的手,气愤的推开他往前走去,燕熹站在原地不动,就看着那人一步一个怒火坑,走了没几步又毫无意外的折了回来,臭着一张脸。
  “刘易学你还杀吗?”
  如果说之前因为她的飞铩而满心的愤恨,那此刻见她这一副吃瘪的样子,燕熹的心情大好,他侧过头,伸手撩拨开她脖颈处的发丝,完美的骨瓷上,留有了他的痕迹。
  “如你所愿,不杀了。”
  尤辜雪毫不客气的打开他的手,重新归拢好衣领,遮住伤口,满眼幽怨的瞪着他。
  先前还以为他本性良善呢,现在看来都是狗屁,就伤了他一点点,差点撕下她一块肉,还是以这种方式。
  “说话算话?”
  燕熹心情颇好的轻笑一声,伸出指尖,隔着衣领摩挲着他留下的痕迹。
  “阿雪,你记住,从今往后,我对你说的每一句话,答应你的每一件事都是真的,所以……”燕熹上前一步,凑近她的面孔,“你千万不能背叛我。”
  ——
  余旧不愧是燕熹最得力的心腹,他去找卢宏的时候,那人正打算逃跑,被抓后还想要服毒自尽,被余旧阻拦。
  而在抓人的途中,居然又遭遇了一波刺杀,余旧虽然所带的人不多,可是武艺高超,倒也算是平安无事的把人押了回来,可是无论衙役们怎么拷打,他就是不说话。
  等尤辜雪赶回来的时候,卢宏已经被打的遍体凌伤,快奄奄一息了。
  她知道古代人有严刑拷打这一招,可是她才晚回来多久,这人就已经被打成了这样,一想到自己不仅被燕熹占便宜,手下办事还这么的没分寸,气的头顶生烟,第一次把那些衙役骂了一通。
  这要是被打死了,她不是白忙活了,还问个嘚儿啊?
  林绾绾收到尤辜雪的消息来给一个犯人治疗,见了面后,也觉得卢宏身上的伤太重了,目光里有些不忍。
  尤辜雪在她治疗施针的期间,细细的打量着这个卢宏,他是个铁匠出身,所以,皮肤偏黑,那双手因为常年打铁,也满是老茧。
  只是奇怪的是,这样的职业,他应该本是满身肌肉,身强力壮才对,怎么眼下看来浑身瘦弱,眼窝凹陷呢?
  “绾绾,他的问题不大吧?”
  林绾绾摇头:“虽是皮外伤,可是下手太狠了,还是需要恢复时间的。”
  听到这,尤辜雪又转头剜了那些衙役一眼,他们赶紧背过身去,谁知道一个铁匠这么不禁打?
  “余旧,卢宏家里只有他一人吗?”
  “不是,他有个弟弟。”余旧在抓完人后,早不早就调查了卢宏所有背景,“叫卢阳。”
  尤辜雪的目光一顿,瞬间就想起来了这个卢阳是谁,在宋闻的自述里,这个卢阳就是林言璋的说客,而林绾绾在一边听到这个名字,也是一顿,她疑惑道:“这是卢先生的哥哥?”
  哦对,林绾绾出来的时间太久,尤辜雪倒是忘了她也姓林了。
  “是
  ,绾绾,你对这个卢阳有了解吗?”
  林绾绾一边给卢宏治疗,一边仔细回想道:“我与他不熟,只知道,卢先生很得舅舅的器重。”
  这么说,他是个关键人物,那卢阳这唯一的哥哥被抓进了狱中,他会坐视不理吗?
  正思量间,一股酒香味在这大狱里出现,若隐若现的,有些近,尤辜雪低头稍微一闻,竟发现这味道,是从卢宏的身上散发出来的。
  “余旧,你们抓他的时候,他是喝多了吗?”
  “是的。”
  那这酒就不是后来人给的,只是这酒香味有些熟悉,尤辜雪又细细的闻了闻,总觉得这酒在哪闻过。
  她正在脑海搜索的期间,身边处于昏迷状态的卢宏却突然间睁眼,像是疯了一样一把推开林绾绾,要往外跑去,被余旧眼疾手快的遏制住。
  余旧把人按在地上,卢宏的两眼通红,却也不又住的流泪,他的身子哆嗦个不停,瞳孔散大,眼中充满了恐惧,身体在地上不安的躁动。
  “我要酒……我要酒……给我酒……”
  林绾绾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病人,她不可置信道:“这是酒瘾吗?我从未见过谁的酒瘾犯了,是这样的状态。”
  “不,这不是酒瘾。”尤辜雪眯起眸子。
  这是毒瘾。
  第77章 铁匠问斩林绾绾施针把人……
  林绾绾施针把人控制下来后,也查出来,卢宏患有很严重的历节病,也就是俗称的痛风。
  而卢宏身上的酒她也查到了,是庚禹城里价值千金的好酒,名为桃醺,尤辜雪之所以觉的熟悉,是因为这酒她在燕熹的流香榭里喝过,只是一个铁匠的收入,应当还喝不起这桃醺,他哪来的钱买酒,还是这样的好酒。
  难不成,这酒是卢阳给的?
  给林言璋当门客这么挣钱吗?
  让尤辜雪觉得最惊讶的一点,莫过于在这个古代,让她碰上了有毒瘾的人,真是罕见。
  为了查清缘由,她让人去买了一坛桃醺回来检验,不说毒品成分了,连一点药物成分都查不到,案子在这走到了死胡同,尤辜雪久久不得进展,只能再度去审问卢宏。
  那人醒了后,因为没有他想要的那种酒,眼下精神状态有些萎靡不振,看着尤辜雪的眼神也涣散了起来。
  “卢宏,你平常喝的酒,是谁给你买的?”
  卢宏显然是在保护自己的弟弟,不愿意开口,尤辜雪便换了个问题:“你的历节病发作起来疼痛难忍,平常可有用什么药物来控制?”
  桃醺她也喝过,并没有像他一样染上毒瘾,那就很明显,问题不是出在酒的身上。
  卢宏照旧不言语,尤辜雪让人搬了个凳子,坐在他的对面,阴暗潮湿的牢狱中,她那张莹□□致的面孔在蜡烛的照映下,仿佛泛着光晕,连同那双眸子也亮的透彻。
  “卢宏,你若是不愿意开口,我就只能去林相府,请你弟弟过来了。”
  尤辜雪的视线一直放在他的脸上,注意着他的神情,在提到卢阳时他很明显动容了。
  “我弟弟帮林相大人做事,你动不了他。”这是卢宏入狱以来,说的第一句话,他冷笑道,“你不过是一介小小的司执,也敢跟林相大人叫嚣?”
  “是吗?”尤辜雪把身子前倾,眼眸盯着卢宏凹陷的眼睛,声音也变得低沉,“他待在林相府,我若是执意拿人,倒也是会有阻碍,可若是他自己出来呢?”
  见卢宏不理解自己的意思,尤辜雪也不着急,而是直起腰身,面上的笑容极为放松,似乎所有的事,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据本官所知,你十六岁以打铁为生,供他读书,兄弟二人相依为命。”尤辜雪施施然的说出了自己的计划,“眼下这客栈的纵火案确实是你所为,你所住的厢房是出火点,且在你家中,也搜到了与三家客栈相同的火油,证据确凿。”
  “现在,本官先结了纵火案,以此问罪于你,明日午时问斩,也算是合理合规。”
  案子查到现在,令她不解的一点是,三家客栈,同一天办理入住的人都是卢宏,且实名制登记,她是真的不知道这个卢宏是不是喝这种毒酒喝傻了。
  听到自己要被杀头,卢宏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他坐在草席上的身躯微弱的发抖,却也仍旧保持着清醒。
  那火油毕竟对于一介平民而言,也是个稀罕物,他是觉得扔了可惜,也觉得官府查到自己的可能性不高,就没有扔,而是准备留着自己用,并且,他也想帮自己的弟弟做成一件事,而不是一直拖累他。
  可是林相用来买凶放火的钱财确实是多,他也是一时起了贪心,想自己了事,谁知道,会有这样的纰漏。
  尤辜雪走过去,蹲下:“你说,你兄弟二人的情感如何?你头七那天,卢阳会来祭奠你吗?”
  至此,卢宏算是听明白了,他想要保全卢阳,可是尤辜雪要用自己的死,把卢阳钓出来,虽然他人在林相府会有一定的庇护,皇帝尽管放了权,可不代表司执可以在林相府中肆意拿人。
  可一旦出了府,被尤辜雪抓进大狱,林言璋没有正当理由去保全卢阳的。
  毕竟,他祭奠纵火犯,这一点就已经足够尤辜雪问罪了。
  卢阳在他放火行凶前嘱咐过他,事成之后,什么话都不能说,本想带他出城,可是因为这个纵火案,尤辜雪直接请令封锁城门,不出两日便找上了门,让他们避无可避。
  “四小姐。”余旧捧着一小坛酒,站在牢房外,“找到了。”
  市场上的桃醺没有问题,可是卢宏在被抓的时候,确实是满身的酒味,而尤辜雪也差人问了周围的邻居,都说卢宏是有酗酒的习惯,曾给他医治的大夫也告诉他们,卢宏是有历节病,可是五年前就已经不再抓药医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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