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这么说来,这人是谁,他们也就一目了然了。
  “燕熹?”
  “没错。”刘易学道,“周老将军一生战功赫赫,却在燕熹入朝堂开始,不过短短一年不到的时间,就被人屡次针对,从赈灾银失窃一事,再到后来的阳月女等,桩桩件件,都是冲着周家来的。”
  这么一说,他们也确实觉得不对劲,燕熹入朝堂以来,几乎不与任何人打交道,在朝堂上也鲜少抱团,唯一一个主动拉拢的,就是右相崔仲儒,而后,便是那个尤家幺女了。
  可尤家似乎只有那个尤辜雪与他有关系,其余人尤家人并不待见他,至于原因,一想也知道。
  “如此说来,这个燕熹倒真是不简单。”魏国公摩挲着下巴的胡须,又问道,“他到底是谁?”
  “先前,周老将军对我有恩,所以,为着周老将军,下官也去查看了一下这个燕熹的身份。”刘易学说到这里时,还试探性的看了一眼林言璋,见他面露不忍,便知道自己这话拍对了。
  林言璋是个文人,最重视的便是这所谓的清流名声,所以,纵使周家落败,他也不曾与周钰和离,外人看来,是林言璋至情至性,可是进了府里,便一目了然了。
  周家落败后,林言璋的小妾,添了五个。
  “他的祖籍上写的是东阳平湖人,家住西山村,幼年丧父,少年丧母,吃百家饭长大,可是据西山村人所言,那户人家所出之子,生下来是个痴儿,父母死后痴儿失踪,与现在的燕熹,可不一样。”
  林言璋似乎很满意刘易学的查探结果,他叹了一口气,颇为惋惜道:”在科举中,舞弊是大罪,捏造不实的身份,也是大罪。”
  魏国公担心道:“可是,纵使这燕熹的身份有假,可他与那尤辜雪的风言风语已经传遍了皇城,就算这件事通到了她的面前,她会不会包庇他?”
  林言璋道:“所以,咱们要试探。”
  魏光道:“如何试探?”
  从入了书房至今,这魏家人就一直是满脸疑惑的神情,什么也跟不上,林言璋心里有些嫌弃。
  当时因为宋鹤的反抗,所以,名额空了一个,恰好魏家来人他便把位置给了他,哪知道这人生性是真愚钝,只能做些照葫芦画瓢的事。
  “这个燕熹虽然看着与那尤辜雪关系颇近,可是为人亦正亦邪,但凡事关他的利益,你们说,他会不会倒戈?”
  第70章 你的心跳太快了宋鹤舞弊……
  宋鹤舞弊案的重启,在天下寒门学子们的心里撕开了一束光,他们也想看看,当年的这个宋鹤到底是不是冤枉的,身为寒门,究竟有没有逆天改命的可能。
  于恩行看了大部分人的考卷,越看越觉得大雎朝难以再出人才了,都是些世家子弟的光环,看的火大,他直接将手里的考卷推在一旁,喝口茶缓缓怒气。
  风灵均正巧来看看这件案子的进度,尤辜雪将他领进门时,于恩行被一口茶呛的直咳。
  “老师,当心身子。”风灵均上前给他顺了顺气,无奈的笑道,“您也是一大把年纪的人了,怎么脾气还这么旺盛?”
  “你看看!”于恩行将一张考卷递给了风灵均,接过尤辜雪拿来的巾帕擦嘴,“这就是今年榜首的文章,虚浮表面,辞藻华丽不切实际,光会引经据典有什么用,说的都是些漂亮话,这样的人还考明经科?趁早回家吧。”
  风灵均低头看了眼,尤辜雪也凑在一边细细的打量,这一看才知道于恩行为什么说他浮于表面了。
  明经科主要考的就是些关于国策的方法,这人写的意思,就是要想发展经济,就该让农民安心的种地。
  他为了保障种地的人更多,还想遏制一下参与科考的农民孩子的数量,因为一个农民家如果有一个成年的男子不干活,光读书,那就是完全处于脱产的状态。
  考生若是家住偏远,进庚禹城赶考的时间能花掉小半年,这中间的生活来源全部靠家里人接济,而少了个成年男子在家务农,田地里的谷物生产量,自然不多。
  可人人都想往上爬,谁愿意一辈子种地?
  尤辜雪从试卷上挪开目光,问道:“于老,今年的考卷你都看完了?”
  于恩行喝口茶,点点头:“上榜的文章没什么好看的。”
  “那往年的呢?宋鹤的答卷能看见吗?”
  “不行。”风灵均放下考卷,道,“每年的考生多如牛毛,答卷自然也多,一般放榜之后,剩余的考卷便会付之一炬。”
  烧了?
  这么一来,那还如何看宋鹤的卷子与魏光的有什么相同
  的地方?
  看得出来尤辜雪的意图,风灵均想到了一点:“小幺儿,你也不用着急,那宋鹤来科考的次数不少,他若是真的有才,文章好,考院里的考官自然对他的文章印象颇深,你不如从这查?”
  “问了。”尤辜雪颓废的坐在一侧,百无聊赖的翻着手中的卷子,“这几年告老还乡的考官太多了,前年的考官更是散的五湖四海,没有具体的名单,上哪找?”
  这一点,尤辜雪在第一天就想到了,她没有参加过科考,对这种东西没有概念,还以为这所谓的抄袭,就是一字不漏的抄袭,问了考院的考官后才知道不是。
  判断一个人是否抄袭,是看二人的论述方法和观点是否一致,包括论述角度和思路还有结论,若都是相通的,则会被判定为抄袭。
  “那……眼下这案子,岂不是走入了死胡同?”风灵均担忧道。
  “也不算。”尤辜雪挠了挠太阳穴,淡笑一声,“宋闻告诉过我,宋鹤有一个老师,他对宋鹤是否有真才实学是很确定的,所以,才会在宋鹤落榜后心生疑虑,还让人帮忙查探是何缘由,据说,他的这位老师与礼部主事陈宣关系好。”
  “我特意看了一下,前年的科考中,陈宣不负责科考评卷,所以,他能看过宋鹤的文章,自然也是有人际关系的。”
  风灵均温和的眸光落在她的身上,嘴角始终噙着笑,说实话,在尤辜雪找自己要重启这件舞弊案时,他是保持着怀疑态度的。
  虽然听闻了她之前查案的种种传闻,或者说,哪怕她在狩猎场上帮了自己一把,他都很难相信,这是记忆里那个一遇到不顺心的事,就仗着年纪小哭着撒娇的小丫头。
  “殿下笑什么呢?”
  风灵均收回神,笑道:“无碍,可我记得,陈宣也告老还乡了,你如何找?”
  “我已经让武阳派人去平谷县找人去了,就算找不到陈宣,可是找到宋鹤的老师应该不难,而且,我听闻二人是好友,告老还乡无非就是回家安度晚年的,毕竟不是畏罪潜逃,他用不着躲着,找起来不会很难。”
  好好地一个人,非得用畏罪潜逃去形容人家,这词语也是这样乱用的?
  “当然还有一件事要麻烦于老。”尤辜雪突然间面色凝重,“陛下如今知道了科考中有人使手段,所以,今年的考卷要重新进行批改,评卷官员将会重新挑选,且为了保证公正性,会采用糊名誊录制,要麻烦于老辛苦一些了。”
  闻言,二人皆是一愣,这科举从很久之间就因为水深的很,所以,不公正的现象颇为严重,糊名誊录制度尤辜雪不是第一个提的,往年都因为世家反对而无法真正的执行,怎么这次就同意了?
  于恩行不可置信道:“陛下说的?”
  尤辜雪轻笑一声:“自然,是他主动提的。”
  风灵均垂下眼帘,看来周家确实是他父皇的一块心病,少了周家这座靠山,其他依附于周家的世家便也不再那么的可怕了。
  整个大雎在建立初期,其实有很多的治国之策,皆因触及世家利益,才无法完全施展,现在少了周家,他的父皇要开始动了。
  而科举就是第一步。
  夜晚。
  流香榭。
  燕熹一把扔掉手上的手谕,面色有些不悦的盯着身边喝茶吃糕点的人。
  “怎么?报复我?”
  他前脚才把宋鹤案丢给她,后脚她就给自己找了个阅卷审核的工作,今年的秋闱他也是带她参加了,这丫头不是不清楚,评卷要花一个月的时间,且期间还不能从考院里出来。
  更何况,这次还加了糊名誊录制度,所以考卷还得先誊抄一遍,以防阅卷官员以字迹认人,这就意味着,今年的秋闱,工作量很大,可能一个月都不止。
  “啧,燕大人这就把人看小了吧?”尤辜雪佯装不悦的剜了他一眼,“是谁之前说什么,科举的规则得改一改了,怎么?你改规则用嘴改啊?拿出点实际行动出来。”
  她拍了拍手上的糕点碎屑,一路小跑过去,捡起手谕,重新塞进他的手里。
  “能者多劳嘛,燕大人。”
  正谈话间,余旧推门而入,手上还拿这个盒子:“东家,凉九把袖箭的尺寸改好了。”
  燕熹看手谕的动作一顿,这个袖箭,他还没有想好要以什么方式给尤辜雪,余旧就已经进来了,漆黑的眸子扫了一眼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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