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9章
他点点头，“好，早点回房间。”
我走进妈妈的卧室，她刚洗漱完，正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镜子有些出神。
卸去了白天的坚强外壳，疲惫和脆弱清晰可见。
“妈。”我轻轻关上门。
她转过身，眼神带着询问。
我在她床边坐下，深吸一口气，将今晚在刑警队的经过，王根生的供述，叶绮文的动机，以及警方即将采取的抓捕行动，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她。
重点强调了，爸爸的车祸，根源在于叶绮文扭曲的恨意和对财产的贪婪，并非完全因为她提出离婚，她只是给了我爸一个开车回来的契机。
妈妈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当听到叶绮文买凶的细节和动机时，她的眼神震惊而愤怒。
但听到最后那句‘不完全是因为她’时，我清晰地看到她紧绷的肩膀微微松弛了一些，压了她大半天的愧疚终于得以喘息。
“知道了，”她沉默了很久，才吐出这三个字，声音有些沙哑，“谢谢你特意回来告诉我这些。”
房间里陷入短暂的寂静，我看着妈妈憔悴的侧脸，一个盘旋在心头的问题，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妈，如果…我是说如果，爸这次挺过来了，活下来了，你……还要和他离婚吗？”
妈妈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她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缓缓转过头，目光没有焦点地落在虚空。
过了许久许久，久到我以为她不会回答时，她才用一种异常平静的语调开口：“萌萌，你陈伯伯的话你也听到了。
你爸他除了肺挫伤，脾脏破裂，还有腰椎骨折。
就算……就算他能从鬼门关爬回来了……”她顿了顿，“他也很可能……这辈子都离不开轮椅了。”
她的话让我呆呆地看着她，像是一盆冰水倒下，冷得我浑身一哆嗦。
她转过头，目光直直地看向我，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清醒：“这种情况，你告诉我，作为女儿，你觉得妈妈……应该离婚吗？”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说我爸是自作自受吗？我做不到！我对我爸的感情比和我妈还要好些。
可是不离？这对妈妈太不公平了！
我爸在婚姻中背叛了她，凭什么要求她在这种情况下还要对我爸不离不弃？我做不到对我妈进行道德绑架！
但是支持她离婚，对我爸来说又是多么残忍，我很清楚他从没想过要和我妈离婚，他之所以着急回来，也是不想和我妈离婚。
现在面临终身残疾，妻子还要离开他，我不知道这对他来说会是怎样的打击。
这种两难的矛盾撕扯着我，我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见我这副纠结的样子，我妈眼神复杂，她忽然问了一个让我猝不及防的问题：“萌萌，如果是世秋呢？”
我猛地抬头。
“如果是世秋，”妈妈的声音很轻，却像重锤敲在我心上，“如果有一天，他因为意外，或者生病，也变成了这样，需要你寸步不离地照顾，可能是一年，也可能是十年，甚至一辈子……你会离开他吗？”
“不会！”
我几乎是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就脱口而出，斩钉截铁，没有一丝犹豫。
这个答案仿佛是灵魂深处的信仰，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我从没有那么确定过自己的心。
“无论他变成什么样，只要他还在，我就不会离开他！我会一直陪着他，照顾他，直到……直到最后。”说出这话时，我都能感觉到自己内心的虔诚。
妈妈看着我，看了很久，她忽然笑了，那笑容很淡，带着一丝历经沧桑后的通透。
她伸出手，指尖轻轻地抚过我的脸颊，是我几乎都不记得的温柔。
“和你爸在一起的这些年，我一直都很骄傲，我觉得他其实配不上我，他也这样认为。
我在大学的时候是校花，喜欢我的男孩子很多。
而他连大学都没上过。
可我知道他是最爱我的那个，虽然他一点都不浪漫，从来不会说什么好听的话，可我很确定，他是爱我的。”
第964章 比爱情更重要的东西有很多
我妈从来都没和我讲过她和我爸的过往，在家里我妈一直是食物链的顶端，我和我爸都要小心地顺着她的脾气。
“可能是从小我在家就是一直被父母压着性子，遇到你爸之后，他什么都顺着我，慢慢我就习惯了他对我的好。
所以，当我知道他背叛了我，在外面有了人，还有了孩子……那一刻，我的天塌了。
尤其是这次，他为了那对母子，竟然……我这次本来真的是铁了心的。”
她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深深的后怕：“可是当他在手术室里，那一刻，我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恐惧。
不是愤怒，不是怨恨，是纯粹的恐惧！
我开始意识到，我敢离婚，是因为我笃定他不会同意，就算强行离婚，他依然会追在我后面不放手。
而现在，我可能会真的永远失去他。”
我妈眼中出现了水光，“磕磕绊绊这些年，我一直认为是你爸离不开我，其实我也早已一样了。
你爸他其实是个好人，始终把责任看得很重，在对我、对你、对他父母兄弟、对那对母子。”
我很诧异地看着她，没想到在我妈心里，我爸做出了背叛她背叛家庭的事之后，我妈依然会觉得他是个好人。
我想了下要是萧世秋这样对我，我恐怕只想杀人，完全不会去想他是不是好人吧。
虽然我从心底来讲，并不希望他们离婚，只是我对我妈现在的心态感到意外。
像是看出了我的不解，我妈嘴角淡淡扯出了一抹笑容，“你爸他做错的事，现在他已经为之付出代价了，我没必要再为之惩罚他。
而他对我这二十多年的好，却没办法因为他做错一件事而抹杀。
婚姻中不仅仅只有爱情，更多的是亲情和责任。”
好吧，其实我爸妈还是挺般配的，两个人都是把责任看得比感情更重的人，不得不说我姥爷的眼光还是很好的。
回到自己房间，萧世秋一把抱住我，“有什么想和我聊聊的吗？”
我有些惆怅，“我把真相告诉我妈了。”
“嗯，我猜到了。”他用下巴摩挲着我的头顶，“你是想知道你妈还会不会和你爸离婚是吗？”
我挑眉歪头看向他，“你是我肚里的蛔虫吗？”
“不，我是你的小蝌蚪。”他一本正经地说。
我白了他一眼，“你那么会猜，就多猜点吧。”
他右手作掐指一算状，“你妈不打算离婚了。”
我转身抱住他的腰，“等我们下岗了，就去天桥上摆摊算命吧。”
他捏捏我的脸，“我把你这话当作是恭维了。”
“那你说说为啥会猜我妈不离婚了？”
“这并不难猜啊，”他抱起我坐到床边，“在我们这一代人心中，比爱情更重要的东西有很多。”
虽然……但是……，他把自己放在和我爸妈一代人的这个说法真的好吗？
我眼角有些抽搐。
他调整了下姿势，把我像婴儿一样横着抱在怀里继续说道：“而且你妈是个善良、理性的人，她要是真想离婚，怕是早就离了。
这么多年她都没发现异样，说明你爸对她的态度并无明显变化。”
我舒服地枕着他的胳膊，手指戳着他胸口警告他：“我跟我妈可不一样，你要是敢犯这种错误，在外面找个小的，我肯定不原谅！”
萧世秋低笑，“找个比你还小？你当我是有什么特殊癖好吗？”
说着目光还有意无意地从我胸前扫过。
我觉得受到了侮辱，怒声道：“我是说年纪！”
他正色道：“我说的也是年纪！比你小的还没成年呢。”
“那等我年纪大了，到三四十岁的时候呢？”我不依不饶地追问。
虽然这样的问题又蠢又没营养，可被爱情冲昏头脑的女孩就喜欢这种没啥意义的问题。
可萧世秋却耐着性子陪我聊着这种愚蠢的话题。
他又是一阵低笑，“你也太看得起我了，到了你如狼似虎的年纪，我一个老头子还有精力出去打猎？”
被他一阵打诨插科，我心头郁气倒是消散了不少。
这一夜我睡得很不安稳，一会儿梦见我爸毫无血色的脸，一会儿又梦见同样面色惨白的夏逸轩，翻来覆去来回折腾，还是萧世秋将我搂进怀里后，我才睡得踏实了些。
清晨，萧世秋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屏幕亮起一条简洁的消息，他看了一眼，见我醒了，低声告诉我：“昨天后半夜，叶绮文被冯队他们带走了。
很顺利，，苏逸在孩子那边安排了人，没惊动他。”
尘埃落定，那个疯狂的女人算是罪有应得，可我却并不觉得轻松，她为自己的贪婪付出了代价，但是她的孩子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