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陆元昭依依不舍地提起身上及地的大衣，朝沈淮序招了招手。
男人像是猜到她要做什么，配合地俯首，一夜未眠的眼眸澄明，倒映出东方欲晓的晨光。
陆元昭踮脚，轻轻地咬上他的下唇，“再亲一口。”
直到十分钟后，陆元昭才小心翼翼地穿过园子，站在自己家的屋檐下。
已经五点了，陆灕还没睡醒，一向晚睡的齐祺大概也已经睡熟了，她也没了出门时的提心吊胆，但还是放慢步子，蹑手蹑脚地进了家门。
虽说是已经凌晨五点了，可天色还是有些昏蒙，陆元昭本想着借着天边透进来的那点光不着痕迹地穿过客厅上楼，但刚进了家门，客厅里的灯几乎是跟感应似的，在自己进门的那一瞬间啪嗒点亮。
明晃晃的白光让适应了昏暗光线的陆元昭下意识地眯起眼，等到看清沙发上的人影后，霎时僵在原地。
齐祺坐在沙发前，抱着手臂，定定得看着她。
陆元昭扯出一个心虚的笑，没什么底气地唤了声，“姐。”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被齐祺抓个正着。
“我半夜睡不着，本来想着来跟你再喝两杯。”
“结果发现你不在屋里。”
“去哪儿了？”齐祺板着张脸，指甲在桌上点了点，示意她坐近些。
坦白从宽。
陆元昭一本正经地扯谎，“我说我半夜睡不着，在园子里逛了逛，你信吗？”
齐祺的喉头溢出了几声嗤笑，毫不留情地拆穿她，“你要是身上没有披着这件男士大衣，我可能还会信点。”
“……”陆元昭的头皮发麻，屋里开了暖气，温度很足，她认命地将身上的衣服拿下，放置在沙发椅背，坐到齐祺身边来。
齐祺问：“和沈淮序复合了？”
“……”陆元昭瘪了下嘴，组织起脑中约莫只有三十字的措辞。
“多久了？”
陆元昭垂着脑袋，像是个犯错被家里人抓包的孩子，“一星期。”
齐祺狐疑地睨了她一眼，“那是之前就喜欢上了？”
陆元昭的性格她最是了解不过，复合一个星期，那她对沈淮序的接纳程度，远比一星期更久。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齐祺恍然道：“我说怎么上回，在京城把那个小演员赶走呢。”
陆元昭说：“不是，是沈淮序赶走的。”
要不是他气势汹汹地上门来捉奸，他们估计也不会复合得这么快，估计还有得磨。
天边已经泛起一抹鱼肚白，园林中的一草一木浸在一片青灰的光影里，早晨的风窸窸窣窣地吹过园里的海棠，滚落几颗细碎的朝露。
齐祺不说话，陆元昭就静静地坐着，与齐祺看着天际一点点地亮起。
良久，她听到齐祺轻叹了一声，“罢了。”
陆元昭诧异道：“就这样？”
“你想回头，我能有什么法子。”齐祺叹了口气，也随了她，“谈不下去就分手，家里有我在，就一直有人给你托底。”
齐祺眺望着一园呼之欲出的春色，感叹道：“沈淮序运气挺好，等你这棵晚年铁树开了花。”
陆元昭说：“
他为我付出很多。”
“我知道，我妈前两天都和我说了，沈淮序出国，是为了能够早些来到你身边陪你。”
陆元昭凑近了些，同她打听，“姑姑怎么说的？”
“沈淮序出国前，我妈就劝过他，说你心眼子实，如果真的喜欢你，就得温水慢慢把你煮熟。”齐祺垂下眼睫，复述从周毓那儿听来的话，“而不是为了家族前程，把你丢在国内。”
“沈淮序和我妈说，这是他与他爸做的交易——以出国为代价，换一个能长久陪你在杭城的机会。”说到这儿，齐祺扬了扬唇角，感慨道：“你的运气比我好。”
比起沈淮序，许涣有他心中的抱负，在他眼里，理想永远会排在第一位，其次才是感情。
从这一程度上来说，他们之间其实很像，许涣会主动申请出国，代替昔年的同事前往生死未卜的战区，齐祺也会因为家族利益，在得知当初得知许涣失踪的消息后，收拾好心情跟个没事人一样继续回公司上班。
“明天叫沈淮序来家里吃个饭吧。”
“姐——”
“舅舅舅妈不在家。”齐祺说：“我总得和他聊两句。”
“好吧。”比起自己去解释，还是把这个活丢给沈淮序更为妥当，陆元昭点头应下，心情比方才放松了些，懒洋洋地又打了个哈欠，“我想申请去睡觉，齐总。”
齐祺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笑了，直白地问：“就这么累啊？”
“……”
“沈淮序老当益壮啊。”齐祺稀奇道：“真是想不到。”
“……”陆元昭装作什么都没听到，爬上了楼，拆开被子，酩酊大睡。
-
陆元昭这一觉就睡到了晌午，穿着睡衣懒洋洋地从屋子里出来晒点阳光，就撞见了正往自己房门这儿走的齐祺，“醒了？”
“沈淮序一来你就醒了，我正想来叫你呢。”
陆元昭揉了揉眼，问：“荔枝呢？”
齐祺说：“午睡呢，她都把这周的作业写完午睡了，你这当妈的才刚睡醒。”
陆元昭挽着齐祺下楼，咕哝道：“还是有点困。”
一楼，沈淮序正坐在沙发上，茶几上搁着一桶保温盒，他听到楼梯处的动静，与陆元昭猝不及防地来了个对视。
“我给你带了点炖的汤。”沈淮序说得旁若无人，“板栗鸽子汤，给你补补。”
“……”
补什么。
她一点都不需要补。
陆元昭红着张脸，别过眼，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水润喉。
哪料到沈淮序跟进了自己家一样自然，“昭昭，我让阿姨给你下碗馄饨？”
陆元昭瞥了眼坐在一边气定神闲的齐祺，有些不好意思，她悄然贴近沈淮序，咬牙切齿地问：“你能再张扬点吗？”
沈淮序低声说：“提前拿到了名分，我高兴。”
“……”
齐祺端坐在一边，问沈淮序，“准备什么时候和舅舅舅妈说？”
兜兜转转和前夫复合了，这怎么看都是一桩世所罕见的事。
“等过些天，我会去京城拜访。”
第65章 坦白ing“怎么这么乖”
那就这么认吧。
反正家里迟早都会知道的。
陆元昭没再去深究沈淮序这句回京拜访是什么时候,哪怕他现在打电话到京城，昭告所有人他们复合了，陆元昭的内心也仍旧毫无波澜。
她针对这一事件而产生的情绪波动，从昨夜被齐祺抓包时就已经消失殆尽了。
其实想想也没什么不妥,早晚都得知道,沈淮序要上门拜访就拜访吧。
谈恋爱而已,又不是马上要复婚，自己也没什么可顾虑的。
齐祺没有在陆元昭这儿呆多久。
才睡了一夜,周日齐成钧就来电话，要她回去。
从“小齐总”到“齐总”这条路,齐祺走了六年,为此她舍弃了太多东西,也叫她如今不能再如从前一样肆意自由，心头一个不舒服就买张机票去欧洲休息几天,又或是跑到杭城同陆元昭呆在一块。
而今的她为着责任端坐高台，带着虚无的假面，与迎来送往的人打交道。
沈淮序陪着陆元昭将齐祺送到机场,站在一边处理文件,给姐妹俩预留道别的空间。
陆元昭目送齐祺上了齐成钧派来接她的那架飞机，转过身,牵住沈淮序的手,“我姐这一走，估计得清明节才回来了。”
沈淮序回握她的手,温声问：“你想回去？”
“不是，就是有些遗憾。”陆元昭任由沈淮序牵着她出航站楼，感慨道：“感觉长大了，人没有以前自由了。”
沈淮序说：“人总会长大的。”
陆元昭的眼睫轻轻地撩起,她眸色清亮，神情中含了几分认真，却又像是不得不面对长大的无奈，“但我想一直自由。”
沈淮序怔了下，脸上浮现出了一丝正襟危坐的态势，他攥紧了陆元昭的手，“你会一直自由。”
只要陆元昭想要的，他都会给她。
“知道啦。”陆元昭拉开车门钻了进去，“我的自由，只有我自己能给我。”
其实她想要的自由一直都在自己手里，只是陆元昭不知道，自己与沈淮序的复合，是否能为她的自由提供一点更长久的依仗。
“你这周日有没有安排，我想去孤山路散散步。”等到沈淮序坐进后座，陆元昭才问，“我看天气还挺好的。”
“昭昭。”沈淮序拉过她的手，神情不太自然，“我星期五得回趟京城。”
他从没有拒绝过陆元昭的提议，更何况这还是第一次陆元昭主动邀请自己出来，想了下，问：“要不周日？”
陆元昭问：“你去哪儿？”
“得回京处理一点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