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仿若在丛林中跋涉许久的夜归人,在一片寂静的环境里寻到了一个短暂的栖息地,那她也只能借宿此处,稍作短暂的歇息。
  她的脚趾在他细密的亲吻下无意识地蜷缩,在他覆上来,掌心贴上她腰窝的刹那,她半眯着眼,自上而下,从他深不见底的眼中,看见了醉眼迷离的自己。
  “不行。”陆元昭寻回一丝理智,伸出手,抵住他靠近的胸膛。
  沈淮序声音被风雨撕扯得有些模糊,低哑而沉重,“我知道,我没准备……”
  陆元昭方才眼神迷蒙,神思早不知飘散到了何处。
  像是惩罚她的分心,他在她的唇上咬了下,鼻尖抵着她的鼻尖,滚烫的呼吸混乱地纠缠在一起,“但你也不能走神吧。”
  他已经预约了几天后去做一个结扎手术,当然不能在这种时候顶着风险掉链子。
  只能令寻它法。
  手腕上的束缚早已被解开,可陆元昭仍旧提不起任何力气,去游离这片令自己沉沉浮浮的深海。
  “这样,你喜欢吗。”
  她隐隐约约听见沈淮序这么问。
  像是烟花在脑中炸开,在黑夜里绽放出一朵绚烂的花火,吵得脑子嗡嗡作响。
  心脏在胸膛里横冲直撞,可陆元昭的辨别不清。
  这她怎么知道?
  是被情|欲所裹挟,还是生理上不由自主的亲近与喜欢。
  陆元昭紧抿着唇,面色潮红,她的指缝里落满沈淮序的头发,破碎的声音从她喉间断断续续地溢出。
  一直到某一刻,荡漾着水波的湖面骤降大雨,血月的倒影在湖面之上来回飘飖,慢慢地褪去了血色,藏进了厚密的云层里。
  陆元昭浑身绵软地靠在枕芯,手肘半撑起身子。
  骤雨初歇,水珠沿着他额角的发梢、浓密的睫毛成串地滚落,砸在高挺的鼻梁一侧,蜿蜒向下,最终在那紧抿的的下颌角处汇聚成一小股细流,滴答坠地。
  她早该明白,无论过去多久,只要沈淮序轻描淡写地一撩拨,她还是会为他所倾倒。
  这是为什么?
  究竟是生理性喜欢,还是单纯的对彼此身体的熟稔。
  陆元昭此刻也分不清楚,只能在依稀明白,自己对沈淮序的依恋,其根源并不在于自己缺乏与异性的接触。
  而是只针对于沈淮序这个人,或者是他□□的依恋。
  大部分时候,身体总会比大脑先一步作出一些反应。
  陆元昭想,如果身体已经表现出了对一个人的依赖,那久而久之,大脑是不是也会表现出对对方的眷恋,从身体上的契合,再到精神上的靠近。
  那是不是意味着,她会慢慢地接受沈淮序。
  长此以往,等到他们重新建立了感情,他们还是会复婚吗。
  陆元昭还没想这么远。
  婚姻带给她的没有过多的自由,反而多了些来自许多陌生人的揣测与探究,这么多年,陆元昭对于婚姻已经看淡了,比起再度陷入一段自己早已摆脱掉的婚姻关系,还不如享受当下。
  如果说她也只对沈淮序有感觉的话。
  那就先跟他做床伴好了。
  反正沈淮序的服务,在她这儿也称得上是上乘,干嘛不用呢。
  第49章 义务ing“前夫没有这个义务”
  灯色昏蒙,好似在替人垂死喘息,陆元昭的目光被那处火种所感染,化作两簇跳动的,能焚尽一切的火苗,她贪恋着温度,听凭耳边时不时传来的,絮叨似的夸赞。
  那个声音带着粗重的喘息,说她很聪明。
  说她和从前一样聪明。
  又带着温热的喟叹,说她做得好。
  陆元昭听得神思迷离,半眯着眼,眼里来来回回,只捕捉到了他鼻梁上的那颗黑痣。
  仿佛是平展开的宣纸上,无意滴落的一点墨痕。
  好似在冰天雪地里看见的幻境,暖烘烘的屋子,和童话书里写的那样,壁炉,烤火鸡,还有温暖的沙发,叫她顾不上身体的疲倦,被眼前情形所引诱,盲目地不断靠近那一处着火的炉子。
  火烧得越来越旺,咕噜咕噜地冒着滚烫的水汽,至到最后一刻,伴随着一声闷声,沸腾的锅炉下水汽冒着泡,争先恐后地顶开锅盖。
  水汽挣脱了束缚,四散到各处,带着暖意化开在掌心。
  灼灼火光照映着着那名长途跋涉,借火取暖的人。
  鬓发不知何时被汗打湿,湿哒哒地贴在额头,沈淮序知道她不喜这样,伸手替她拨到耳鬓,光洁的手掌扯过床头柜上的纸巾,仔细地替她拭去残留在手上的热流。
  他很轻地在她眉心落下一吻,带着雪后的松木气息。
  “谢谢元昭。”他抱起她,轻得像在捧一掬水。
  陆元昭很早便没了挣扎的力气,她觉得自己像是一件器皿般,被放在温度适宜的热水中,仿佛没回过神来,怔愣地盯着自己红肿发酸的十指。
  若说前半程的放纵是因为身体上的依赖,那后半段,她就这么被男人禁锢在身下,脑袋发懵地,任凭沈淮序发号施令,又是因为什么?
  浓密的眼睫轻颤着,陆元昭有些惆怅,分明是带着寻个床伴的目的出来取悦自己的,怎么最后就成了互相取乐。
  她这靠手吃饭的人,竟还稀里糊涂地被沈淮序勾引,牺牲了一双尚在休假期的手。
  陆元昭的眼睑快速地翕动了下,自己的身体好似全然适应了沈淮序的接近,无论沈淮序要做些什么,她的身体都能轻而易举地给出回
  应。
  年少时看的书杂,偶然翻过一本神话志怪,里头记载苗疆情蛊,陆元昭觉得,自己现在这样,跟被下了蛊也没什么区别。
  分明不喜欢沈淮序这个人,为什么偏偏就对他的接近没有丝毫的排斥?
  沈淮序显然不知道她满脑子里在想些什么,见她一脸哀戚地低头去看那双磨红的手,还当她是洁癖发作嫌不干净,遂拢住她的手,浸入水中,带着白茶香气的沐浴液,轻轻地揉搓着,陆元昭低下头,看见白色的泡沫在自己的掌心打转。
  他清洗得很认真,像是中世纪时的工匠,严谨专注地临摹一副有待完工的笔画。
  陆元昭觉得自己跟个提线木偶似的,脱了力气任由沈淮序专心致志地清理,裹上浴袍摆在床上,又生怕她着凉,用被子严严实实地盖住。
  沈淮序懒散地拿过一个枕头靠在床头,眼底的烛火渐渐熄灭,带着些餍足后的慵懒,礼貌地提议道:“要不要睡会儿?”
  在这事儿上,陆元昭的体力向来不太好。
  他嘴上说是提议,实则已经付诸行动,揽着陆元昭的肩,将她摁进自己的怀里。
  陆元昭的耳廓紧贴着他结实有力的胸膛,她听得见他有节奏的心跳,他们身上用的同是酒店提供的沐浴液,白茶味的气息交融在一起,不分彼此地将她彻底包裹,慢慢地,她的呼吸变得绵长起来。
  在闭上眼的那一刻,陆元昭想,自己的身体不但不排斥沈淮序,反而还有些依恋。
  沈淮序的怀抱好似当真对自己有那么点安神的功效,她靠在他的怀里小憩了一会儿,等到再度睁眼时,沈淮序还没睡着,就这么单手撑在她的头顶,玩弄她铺陈在枕边,发尾还沾染着浴室水珠的头发。
  “才十五分钟。”沈淮序看了眼时间,问:“不再睡会儿?”
  “……”陆元昭寻回一点力气,掀开将自己裹得严实的被褥,朝沈淮序招了招手,让他帮自己把手机拿来。
  方才那么混乱的环境,也不知道手机被丢到了哪儿。
  也不知道齐祺是不是给自己来电话了。
  在吃饱喝足后,人往往格外有耐心。
  沈淮序好脾气地系上浴袍下榻,在屋子里头兜了一圈,最后在起居室沙发的缝隙里,寻到了不知何时卡在那儿的手机。
  他捡起来看了眼,走回屋,将手机还给她。
  被子半耷拉在身上,陆元昭拿过手机,翻开和沈淮序的聊天记录,公事公办地给他转了一笔钱过去,“这是你今天的辛苦费。”
  沈淮序看着手机上手机上五万块的转账,一声不吭。
  比起被当成鸭子在事后给打赏,他宁愿陆元昭就当他是个随叫随到的床伴。
  “本来也是给那个男孩子准备的。”陆元昭丝毫没察觉到沈淮序面上不悦,自顾自地说:“既然你上了我的床,那总不能让你空手而归。”
  不说别的,沈淮序今天前半程的服务,还挺值这个价钱的。
  “不需要。”沈淮序在手机上点了退回,停在床头,一米九的身高投影像一块巨大又湿冷的布帘,笼罩住陆元昭蜷缩的身躯。
  那张侧脸的线条在卧室柔和光线下显得格外冷硬,下颌绷紧,唇线抿成一条毫无温度的直线,他深吸一口气,尽力去维持脸上和风细雨的表情,一如从前被陆元昭气着的任何一刻,“下次还有这种需求吗?”
  他看着陆元昭呆滞的眸光,缓慢地发出一个提议,“元昭,那要不我们就这么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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