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刚打开工作群,就看见昨天半夜有人提交的工作周报,陆晟初点开,正琢磨会是谁这么上心,假期还不忘早早提交工作计划,黑色加粗字体的名字就赫然弹出。
  看清是谁后,陆晟初退出来,不经意地看了眼提交人的微信头像。
  这是他第一次注意到姜存恩的微信头像,是盏月上枯树梢头后的月亮。
  大片的黑色背景里,一盏格外亮的月亮。
  看完姜存恩的周报,陆晟初神情凝固,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他无奈勾了下唇角,心想确实不该对这个迷糊蛋抱有一点期望。
  阴雨一天,晚上奇迹地出了月亮,厚厚的云层飘走,露出朦胧的月牙。
  从墓园回去,刘兰珍和姜民一反常态地要直接回了榆京,舅舅舅妈已经够忙活了,姜存恩也不好再叨扰,临时买了张机票和他们一起回去。
  上飞机到下飞机,一家三口没说几句话,姜存恩戴着耳机,卫衣帽子扣在头上,把那张引人多看几眼的脸盖得严严实实。
  曾经的筒子楼已经拆除,成了大学城的公园,姜民也升成校长,房子自然而然就买在了那所小学附近。
  姜存恩不想在家里待着,借故出去消食,他无所事事的踢开路边小石头,顺着地面一处处低洼积水,走到学校后面荒废的小操场。
  因为荒废许久,路灯就没有开,微弱地月光不足以照亮小路,姜存恩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无意看见微信有人发消息。
  他解锁点开,发现是工作群,本来没在意,但看清是谁圈他的名字后,姜存恩心里一种不详预感。
  果不其然。
  陆晟初指出了他在周报里写错客户名称,其余倒是没多说什么。
  不过姜存恩也能脑补,如果不是假期放假,陆晟初会是如何绷着脸,在会上逐字强调:姜存恩,这么低级的错误你竟然还会犯。
  姜存恩闭上眼睛,不再去想那个画面,默念眼不见心不烦,无视地关上手机,继续开着手电筒往操场深处走。
  一下雨,球台下的纸箱就全部湿透,放在里面的垫子也吸满水,姜存恩唤了两声小猫叫,低头四处找那窝幼猫。
  这片操场给很多流浪猫做过避风港,姜存恩高中放学无意间发现这个地方,但他不怎么喜欢摸毛茸茸的动物,最多也只能帮它们搭一些临时的窝,放一些水粮,刮风下雨来照看一下。
  两周前回来,姜存恩又在这里发现一窝小猫,他临走特地买了几个软垫子,只是不知道小猫是不是被抱走了,他这会儿怎么找都找不到。
  姜存恩又学两声猫叫,忽然察觉到身后有在湿草地上走动的脚步声,他警惕回头,看见一个男人怀里抱着三只小猫,梨花色的猫乖乖地任由他抱,还满足地舔舔爪子。
  姜存恩一愣。
  付明哲休闲衣裤,温润气质,笑得眉眼弯弯,像在打趣他刚刚那几声猫叫,把手里的小猫举起来说。
  “你是在找这个同类吗?”
  姜存恩霎那脸红,好在黑夜里看不清楚,他幽怨地拖长声音说。
  “明哲哥,别和我开这种玩笑。”
  第19章 无巧不成书
  安顿好那窝幼猫,姜存恩原路返回,走出废旧的小操场,两侧路灯渐渐变亮。
  他低着头,半张脸映在光里,看起来心不在焉。
  身旁的付明哲跟随他的脚步,侧目打量了他一会儿,“存恩,你没回去吗?”
  “回去了,昨天晚上的飞机。”姜存恩闻声收敛情绪,“今天给我哥扫完墓就回来了。”
  往下的话,付明哲没有再问,他能看出姜存恩藏得滴水不漏的低落情绪,自然也能猜出背后的原因。
  没等他再找其他话题,姜存恩先一步开口,“明哲哥,你又搬回来了吗?”
  说“又”是因为付明哲现在不在这附近住,他高中毕业后就搬走了。
  不过说搬走其实也不准确,付明哲只在附近住过一年,是他读高三那年。
  是认识姜存恩的第一年。
  姜存恩从小到大几乎没什么玩伴,倒不是因为性格内敛,他那时除了上学就是学钢琴,根本没有业余时间来结交玩伴,
  十几岁的年纪,正是懵懵懂懂建立朋友圈子的时候,姜存恩极少能得到刘兰珍的准允,去参与同学们组织的课余活动,久而久之,大家也就不单独叫他。
  平时还好,课上课下说说笑笑,但一到班级学习或者学校活动分组,姜存恩永远是落单的那一个。
  即使顶着年级前几的学霸光环,也没有同学会主动邀请他,最后的结果都是哪一组缺人,他就去哪一组。
  这种上下学独来独往的状态,一直持续到姜存恩高一,不久后,他就在学校组织的一次义务活动中,认识了当时读高三的付明哲。
  付明哲应该也就是在那之后不久搬过来的,而那辆风雨无阻停在校门口接他的私家车,也在某一天突然消失在同学们的视线里。
  取而代之的,是出现在姜存恩上下学自行车旁的另外一辆自行车。
  学校里,姜存恩不再是独来独往的那一个,只要付明哲有时间,就会出现在他身边,带他参加学校活动,跟他一起骑车上下学。
  即使后来付明哲高中毕业,姜存恩也没有再体会到被排挤的失落,依旧有很多同学主动围在他身边。
  只是后来上大学的时候,他才后知后觉到,那些同学都或多或少和付明哲有些渊源。
  路灯让付明哲的脸庞微微发亮,他故作神秘地摇摇头,笑着说,“没有,我妈想把这附近的那套房子卖了,我这两天陪她过来收拾一下。”
  “哦。”姜存恩恍然明白,看起来不太感兴趣。
  付明哲引导他,“你不问问卖没卖出去?”
  “卖出去了吗?”
  “卖出去了。”
  “哦。”
  付明哲拿他没辙,又教他说,“不如问问卖给谁了?”
  “卖给谁了?”听他这么说,买家应该是熟人,姜存恩抬脸,才像是有了点兴趣。
  “我。”
  “你?”姜存恩脱口而出的诧异,“你们家的房子干嘛还要倒一手?”
  “那不一样。”付明哲望着他,眼眸真切的温柔,“准确来说那房子以前是我爸的,但现在它属于我了。”
  姜存恩仰着脸,迟钝片刻,似乎没打算问他区别。
  从机场回来,下了阵雨,姜存恩原来的衣服淋湿,他出门前换了套衣服,棉麻的裤子和一件长袖米白衬衫,袖口卷到手肘,下摆随意掖进裤子,领口呈v型敞着,白皙的锁骨在光下微微发亮,活脱脱的一个慵懒肆意姿态,和他现在这幅懵懂的表情有极大反差。
  竟然他不问,付明哲只有主动提及,“我高三那年在这套房子里住了一年,所以它对我来说有一些特殊的意义。”
  “......”
  微妙的对话戛然而止,姜民站在小区门口,看样子是出来找姜存恩的。
  姜民不苟言笑的脸上微怒神情,刚要张口训斥,扫眼看清姜存恩身边的人,“是明哲呀。”
  “姜叔叔好。”付明哲待人接物一向温和,他笑着颔首,“这边房子想重新装修一下,我提前来收拾收拾,东西太多,我一个人收拾不过来,那会儿就给存恩打了个电话,问他有没有时间帮我抬点家具。”
  付明哲说一半看向姜存恩,继续道:“我和存恩好久没见,收拾的时候聊了点以前上学的事情,聊着聊着就忘了时间。”
  “我说怎么给他打电话一直打不通。”姜民不悦地看了眼姜存恩,又冲付明哲摆摆手,意思是不要紧,客套地问,“去家里坐坐吗?”
  “姜叔叔,下次吧。”付明哲看了眼腕表,不动声色地朝姜存恩眨眨眼睛。
  姜存恩没领悟他的用意,只看他正经地道别,“存恩,我先走了。”
  “嗯,路上慢点。”
  下一秒,付明哲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转过来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对了存恩,你刚答应我从下周到暑假,这几个月的周末要去我工作室帮忙,你可别忘了。”
  “......”
  姜存恩嗤一下笑出声,演出一副像吃了多大亏的样子,无可奈何地回应道:“知道了,去给你当苦力。”
  *
  三室一厅的房子整洁干净,无风时垂露在窗台的双层窗帘,电视机上蕾丝花边的盖布,一层不染的餐桌和茶几,处处都透着主人的用心。
  但实际上,姜存恩在这里感受不到零星一点的温馨。
  一路上,姜民絮絮叨叨,姜存恩一言不发,进屋后忽视刘兰珍特地切好的水果,径直回了房间。
  姜存恩偶尔回来,住不了几晚,房间里的东西也差不多都搬去了租的房子,如今只剩下床和衣柜这些大家具。
  除此之外,还有对面一整面墙的赛事奖牌和奖杯。
  那些记录着姜存恩从小到大参加的所有钢琴比赛,大到一些含金量极高的国际赛事,小到社区组织的文艺汇演,刘兰珍对待宝贝一样,摆放得整整齐齐,擦得干干净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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