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黎淮山的目光在他们两个人身上来回切换了几次,最后选择了季青临:“你和徐老师认识?”
徐行清楚地看见季青临的喉结上下滚了滚,他应该是有许多话想说,可他什么也不想听,他避开交缠在一起的视线。
过了片刻,季青临的声音传出来:“我们是高中同学。”
徐行望向黎淮山,几乎是赶在季青临落下最后一个字音前:“就一年,而且毕业之后一直没见过了。”
季青临:“……嗯。”
也许是徐行的眼神太坚定,黎淮山被看得不自在,他退了一步,让季青临进来。
江逢眯起眼,看好戏的眼神流连着:“是老同学啊,一起坐会儿?”
“不了,”徐行呼吸发紧,他拿起包,把桌子上属于自己的东西全部装好,“黎先生,我明晚八点之前会把一周的食谱发给您,您记得接收。”
“这就走了?”江逢看他收拾东西的速度极快。
徐行点点头:“我这几天搬家,家里乱,还要收拾东西。”
黎淮山看了一眼季青临,那人的眼神一直在徐老师身上黏着,不清不楚的,一个多年不见的老同学而已,怎么搞得像是结了仇的对家,现在好不容易逮住机会寻仇来了。
不过这不是他需要考虑得事情,黎淮山推了下镜腿,让出路:“那我就不留徐老师了,慢走。”
徐行笑了笑,走出去的时候与季青临擦了肩。
青禾苑内三人,各怀心思。
黎淮山对其他人的私事向来兴致不高,薄薄的眼皮抬起来,一副矜贵模样,看着自家人:“刚才和徐老师聊了什么?”
“没什么。”江逢白了他一眼,似是对他什么都要过问的态度不满,“就问了我平时喜欢吃什么,这么紧张做什么。”
江逢背过身,随便摸了一个喷水壶,给花篮里的玫瑰花喷水。
季青临记得上一次来,那个位置就摆了一花篮的玫瑰,不过这次应该是换了一篮,比上次鲜活许多。
“现在还是以调养身体为主,”黎淮山上前,不放心地叮嘱,“往后半年的戏我都给你推了,违约金也交过了,你好好在家——”
“知道了知道了。”江逢不耐烦地打断,“你都啰嗦过多少遍了,烦不烦?”
江逢蓦地看向季青临:“哎,刚才那人真是你老同学?”
话锋转到季青临这里,他还没从苦涩的情绪中回过神,这让他怎么回?说五年前他们原本是一对儿,因为某些不可名状的原因,他把人单方面甩了,自此两人再也没有联系过。
只是想想,季青临就觉得内心一阵涨疼,更没想到会以这样的状态和他见面。
季青临无奈地笑了下,什么话也不说。
江逢琢磨:“老情人吧?”
季青临身体微怔,很明显吗?
“我真的说中了?”江逢看他的反应,肉眼可见地有精神气了,“还以为你一直单身到现在,没想到高中就开始谈了,怎么个前因后果,说来听听。”
季青临真不想现在聊这事,只好向黎淮山求助:“黎总,我还是签合同吧。”
黎淮山一向体恤下属,他摸了一把江逢的脖子:“别想了,我们还有工作,你先回房间等我。”
江逢果真不再问下去,眉梢一挑,踩着拖鞋离开了。
徐行神思不属地坐上出租车,他抻了抻衣服,将不平整的衣角拉扯开。
就这么简单地和季青临碰到了,完全在意料之外。
丰城这么大,两个人相遇的概率不到百分之一,偏偏两个最不想碰到的人碰到了,他回想着自己看见季青临之后的每一个神态、每一句话,甚至每一个动作,确定没有任何不适时的举动,才稍微松了口气。
季青临和以前相比变化不算大,只是更加成熟了些,看来这五年他过的不错,都和大老板签合同了……
等等,徐行很想扇自己一巴掌,不就是见了一面,干嘛想这么多,他过得好不好和自己有什么关系,五年前他提分手的那一刻起他们就没有任何关系了。
对,就是这样,他问心无愧。
徐行平复呼吸的同时说服着自己,出租车停在教师公寓前,他下车,走进孟雅君的房间。
他没有找搬家公司,孟雅君的每样东西都是他亲手收拾的,他也说不明白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可能是想弥补,可能是不舍,也可能两者兼具,总之说不出个所以然,他搬了好几次,今天是最后一趟了,只剩一个小箱子。
徐行的家里没有空房间单独存放孟雅君的东西,不过孟雅君的遗物本就不多,他全都放在衣柜的最顶上,一个箱子一个箱子地叠在一起,快要挨着天花板。
最后一个箱子小,他一只手就能托起来,懒得去搬凳子,直接踩着柜子的隔板往上放,结果箱子叠得高,半只脚踏着隔板,还没踮脚使劲呢,只听“咔”的一声。
徐行意识到不对劲,“咔嚓——”,隔板断了,整个人向后倒,一屁股坐在地上,箱子没放上去,里面的文件倾泻而出,朝他脸上泼。
抬起胳膊挡住脸,没挡全,一个文件的角磕到额头,当即见血,徐行呲了下牙。
手一抹,半个手心红一片,尾椎骨的痛意姗姗来迟。
他坐在地上缓了几分钟,思绪才慢慢回笼。
碰到前男友,柜子坏了,东西洒一地,还附带两处伤,倒霉透顶了。
徐行忍着疼先把地上的东西简单收拾了,再给自己流血的地方消毒,贴上创可贴,他揉着尾椎骨的位置,敛着眉看断掉的隔板,才用没多久,怎么就坏了,还能修吗?
他拍了张照片给送货师傅发过去。
徐行:我今天放东西,不小心踩掉了,能修好吗?
本意是如果能修的话就不买新的了,这个柜子他也看习惯了,结果还没有等到消息,师傅一个语音通话,打得徐行措手不及。
“踩掉的?你受伤了?”
师傅语气急匆匆的,要是面对面,那得急成什么样,徐行心里流过一股暖意,满打满算才见过两次面,他也没给这位师傅什么好处,没想到被人家温暖两次了。
徐行从卧室挪到客厅:“没多大事儿,就坐地上了,缓一会儿就过来了。”
“要去医院吗?”师傅不放心,“伤到骨头就晚了。”
徐行扶着腰坐到沙发上,后背拿抱枕垫着,疼痛舒缓了些,“真没事,我现在还能走路呢。”
大概是徐行轻松的语气很真切,师傅被说动了:“那就好。”
“隔板能修吗,要是不能的话我再买一个。”徐行现在最关心的是他的衣柜。
师傅回:“能,我这周六过去给你修。”
“好,谢谢师傅。”徐行揉了揉腰,准备挂电话,瞥到通话页面的名字,想起来了,“我这么长时间还没问过你的名字,备注一直是送货师傅,怪不好意思的。”
季青临坐在办公室里,视线随意向外面瞟了一眼,抓取一个幸运儿:“我叫孔祥玉,祥和的祥,玉石的玉。”
手机里再次传来感谢的声音:“谢谢孔师傅了,周六见。”
埋头工作的孔祥玉觉得身上凉飕飕的,也没开窗啊,抬头,四下环了一圈,和季组长隔着透明玻璃窗撞上目光。
季青临朝他点头笑了一下,他愣了愣,回了个更真诚的笑。
周六,孔师傅左手提着盆绿植,右手掂着工具上门的时候,徐行刚起来不久,正窝在阳台上的小沙发里晒太阳。
徐行去开门,戴着口罩帽子的孔师傅看到他眼睛弯了弯,下一秒眉毛皱起来。
“你头怎么了?”孔师傅两手满着,空不出来手,只能直愣愣地盯着徐行额头看。
徐行抬手摸了一下额角的创可贴,早上起来还没换新的,晚上流的脓水渗透出来:“不小心碰到了,过几天就好了。”
本来没那么严重的,前天晚上他洗澡,把这事儿忘了,淋了点儿水,发炎了,倒是不疼,就是看着不舒服。
孔师傅进来:“也是那天碰的?”
“嗯,文件砸到了,那天也是倒霉,什么事情都赶上了。”
徐行伸手接过他的工具,想给他减轻负担,孔师傅手一抬,徐行落空了,手半悬在空中,过了会儿,孔师傅把那盆绿植塞过去,两只眼睛弯成一条缝,隔着口罩都能看出孔师傅逗人的快乐。
徐行对盆栽没什么研究,看了好半天也看不出来什么品种:“这是?”
“九里香。”孔师傅拂一把上面的绿叶,“路上碰到一个大爷摆了两排,我看着挺可爱的,上次来你家看你家里空得很,就想着给你买一盆,当我送你的搬家礼物了。”
两人视线齐刷刷落在盆栽上,徐行低着头,心里翻腾出一股别致的滋味,“孔师傅,你不仅技术好,人也好。”
第一次无偿修灯泡,第二次休息日给他修衣柜,看到适合的东西也想他一份,他在国外也接受colin的好,但是colin的好和孔师傅的好给他的感觉是不一样的,一个偏向于秋天,一个偏向于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