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徐行捂着耳朵，将季青临的话隔开，可是效果甚微。
校门口，灰色奥迪还停在原地，与刚才不同的是，徐行坐的那侧车窗被人缓缓降下。
孟琢隐在车内，一眨不眨地盯着逐渐走远的人，脸色黑沉。
崔师傅看了眼表，说再不走就迟到了，孟琢才收回视线：“走吧。”
季青临：“宝贝儿，你这样突然不理我，我是会伤心的。”
啊啊啊啊啊！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很像阴魂不散的男鬼，还是那种浑身散发着茉莉绿茶味的男鬼。
季青临持续发功：“宝贝儿，我说话声音这么难听吗？小心前面台阶。”
一口一个宝贝，我们很熟吗？好吧，我们是普通朋友，也互相知道对方的一个秘密，噢噢，真有台阶，但这也说明不了什么吧，顶多比普通朋友高那么一点点而已，绝对没有他和谢瀛的关系好。
“哎，谢瀛！”徐行看到救星，嗖一下勾搭上肩膀。
谢瀛因为惯性往前趔趄了两步，他动了一下脖子，笑着回他：“今天来这么早。”
季青临又一次被遗留在后面，谢瀛回头，看透似的微挑一下眉。
季青临：“……”
转眼一周过去了，周五最后一节是自习课，往常最后一节自习课各科课代表会把作业写黑板上，班主任在班里坐着让他们写作业，但写着写着心就飞走了，这次尤其躁。
班主任看他们心思都不在学习上，良心发现地给他们找了一部电影《垫底辣妹》，说放松放松，想看的就看，不想看的就补作业。
徐行坚定地站在看电影行列，仰着头，全神贯注地盯着大屏幕，学生时代在班里看电影是一种极致的享受，窗帘拉着，很多人围着，看到激动的情节拉着同桌小声讨论，通过森冷的荧幕光辨别其他人的影像。
徐行喜欢这种感觉，虽然他和同桌聊不到一块儿去——季青临在埋头写作业，草稿纸上面龙飞凤舞。
电影渐入佳境，班主任坐在最后一排和他们一起看，前排有同学分零食，最后一节课了，平时肯定不行，但现在班主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他们过去了，还有胆大的同学给班主任拿了两包薯片。
季青临正读着一篇英语完形填空，过道那边有人戳了戳他，扔给他两瓣橘子，不知道从谁那里传过来的，每个人拿到手里都扯下来一瓣。
季青临掀起眼皮看了看沉迷于电影剧情的同桌，用胳膊碰了下。
“有事说事，马上要反转了。”徐行用气声说，眼神没分给他半分。
季青临顺着他看了一会儿，电影进度条过了一小半，这会儿再看已经不明白前因，他侧头盯着光线不太明晰中徐行的轮廓，不太正经地笑了笑。
“低一下头。”季青临凑近说。
徐行低头。
果然，季青临继续：“张嘴。”
徐行照做。
顺毛徐行突然觉得嘴里温凉温凉的，像含着一口酸味的温开水，鸡皮疙瘩瞬间从胳膊蔓延到全身，尾椎骨跟着一阵酥麻，嘴里不止有酸味，还有咸味。
那是什么？那是什么？那是什么！徐行脑袋宕机。
……死gay！
季青临手还没收，两人保持着这种姿势，足足三秒，徐行反应过来，撤退、撤退、撤退，嘴里衔着一瓣橘子。
咚！
他从椅子上掉下来，瞪圆眼睛看着季青临：“死——”
不行，他答应过季青临，不会再叫他死gay了，话滚到舌尖生生咽下去。
全班人纷纷回头看，回荡着电影声音的教室被他这一摔搅乱了，这么多人注视着他，徐行脸一下烫了，他迅速捡起地上的橘子坐回凳子，双手合十虔诚道歉。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小风波很快过去，徐行低着脑袋开始写作业，用没什么作用的方法降低存在感。
倒是季青临没事人一样该做什么做什么，笑得人畜无害，衬得徐行更加心虚。
笑笑笑，你老头乐啊！
一直到放学，徐行也没再抬头看一眼电影，没事喂什么橘子，这是他的身份该喂的吗，别人看到了不会说他们两个是基佬吗？一点儿也不考虑影响。
出了校门，没看到那辆奥迪，徐行掏出手机才发现孟琢一个小时前就给他发消息说今天不来接他，让他自己打车回去。
徐行看了看比脸还干净的钱包，选择坐公交，刚巧有个靠窗的单人位置空下来，眼疾手快坐过去，舒坦了。
公交车门关闭的前一秒，又有个人赶上来，徐行立马别过头，看向窗外。
那人吸铁石一样，站到他旁边，徐行闭上眼睛，净化，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众人皆醉我独醒！
睁开眼，季青临没消失，脆生生地堵在他旁边。
故意的。
嘁，我思故我在，我不在，你就开不了花，徐行埋低脑袋，刷手机。
嗡嗡，手机震了两下。
季青临：杰瑞，你躲人的样子能不能再自然一点儿。
合上手机，要死了，躲都躲不过去。
一根冰凉的线触到他的手腕，然后是耳朵，激起徐行敏感的触觉，有东西堵住他的耳朵，徐行的听觉也被调出来。
纯音乐。
徐行终于抬起眼看了看季青临，白色耳机线缠在两人之间，像极了奶奶织毛衣时捋不顺的毛线。
好吧，他人还挺好……
“text1：jack，are you going camping with your frends this weekend？”
徐行拧巴起眉毛。
“text2：excuse me，could you mind my bags for a moment？”
徐行：“？”
整个人拧巴起来，英语听力？英语听力？英语听力！！
他感觉自己被掏空，再来两盒肾宝片也救不回来，怎么会有人在最欣欣向荣的时候干肾衰竭的事。
徐行紧紧闭着眼，被季青临拎下去的时候脑子里全是挤成一团黑芝麻糊的单词，马克，你去拜访你的朋友了吗？丽萨，你找到新工作了吗？
季青临把人领到一家饭店，二话不说进了一间包厢。
徐行不解看着他，季青临自觉说：“请你吃顿饭。”
“你这么好心？”徐行不信，但人已经在板凳上坐下了。
季青临轻轻笑了一声：“我觉得这几天你对我有点儿误解，趁着这顿饭，我们解释清楚。”
徐行：“你怎么知道我对你有误解？”他自认为藏得还算隐蔽。
“宝贝儿，你快把这两个字写脸上了。”
季青临越说语调越黏糊，最后一个字加重语气又拉长，徐行移开目光，眨了眨，清咳两下，说话就好好说，反应过来季青临不正经声音里的内容，他上手揉了揉自己的脸，哪有这么明显。
季青临：“有忌口吗？”
“不吃姜。”答得很顺嘴。
季青临点了四个菜一份汤，他们两个人吃不完吧，而且看这环境，徐行四处扫了扫，一道菜可不便宜，好像在学校门口的广告牌还看见这家的广告，明晃晃的。
徐行：“会不会有点多？”要是把你吃破产了，我什么忙都帮不上，只会刷盘子。
“不会，”季青临声音干脆，“招待你怎么都不算多。”
话音落到耳朵，这话怎么听着怪怪的。
他们点好菜，服务员来取菜单，年轻的小姐姐看到季青临，脸上平静温和的情绪被惊讶取代，紧接着又转为惊喜，徐行在三秒之内见证了人类表情的丰富性。
小姐姐看了看徐行：“青临带朋友来吃饭？罕见呀。”
“婷婷姐，”季青临自然地叫出那人的名字，“好久不见，又变漂亮了，是不是瘦了？皮肤也比前一阵好了。”
名叫婷婷的人对这些话显然很受用，眼睛笑成月牙：“就你会说话。”
“看在我这么会说话的份上，”季青临得了便宜又卖乖，“能不能送一瓶橙汁？”
“你这话说的，你不提姐也要送你一瓶，和你朋友吃好喝好。”
“好嘞，”季青临夸上瘾了，“一看婷婷姐就人美心善，升上经理不是指日可待。”
夸到人心坎上了，婷婷姐拿着菜单指了他一下：“你小子。”
“对了，婷婷姐，不要姜，菜辣一点。”
婷婷姐：“行，知道了，我让后厨给你加急。”
婷婷姐哼着小调离开包厢，季青临用热水烫着碗筷。
徐行转头看一眼紧闭的包厢门，再低眸看季青临熟练的动作，问：“你怎么和这儿的服务员认识？”
刚才季青临和婷婷姐这一系列聊天太顺畅了，让徐行产生一种原来不是对我一个人能言善道，和别的人也能聊这么腻的感觉。
就，说不上来的蚂蚁闹心。
季青临：“之前在这兼职过，她是老板的外甥女。”
这样啊，徐行不走心地接：“那你认识的人还挺多的。”
“没办法，我需要钱，多个朋友多条路。”季青临把烫好的碗筷推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