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徐行脸色蓦地一怒,不敢相信地移开手。
“我的手!”徐行在校服外套上使劲擦,脏了!啊啊啊啊!
真炸毛了。
“你——”徐行指着他,“你”了半天,最后放下手,恶狠狠冒出一句,“死gay!”
徐行没控制音量,周围学生听到后好奇地朝他看,徐行的毛还没顺下来,依旧直愣愣挺着,再刺激一下就要挠人。
季青临换了个舒服的站姿,露出一个好玩的神色。
原来不经逗啊。
季青临靠近他一步,徐行退后一步,但终究没逃掉,季青临抓住徐行的后衣领,将人往外带。
“你干什么!”徐行反抗。
季青临变抓为搂,将人搂出超市:“当然是带你吃早饭,不吃早饭容易胆结石,我这是在救你。”
“要懂得感恩,宝贝儿。”
刚出超市,迎面撞上谢瀛,谢瀛手里拿着包子,边走边吃,看到纠缠在一起的两人,停下脚步,疑惑地看了看。
徐行用了十足十的力气,皱眉:“我吃过了,只是馋而已。”
季青临手一松,徐行惯性地往前倒,踉跄两步才站稳。
“神经病。”徐行低声骂,临走,回头看季青临,眼神像在看胚胎,补充,“死gay。”
徐行挡住谢瀛想窥探两人到底发生了什么的视线,友好地攀上他的肩膀:“班长,我昨天有道数学题没做出来,一会儿你给我讲一讲?”
谢瀛越过徐行,不明所以地看向季青临。
季青临摊摊手,笑容无奈,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谢瀛默默叹口气,跟着徐行走了。
眼看两人越走越远,季青临一只手抓住书包带,笑容收敛得很快。
徐行在学校刻意避着季青临,能不说话就不说话,原本对他的一点儿好印象也因为早上那一通彻底没了,他想不出来季青临对他做这些的动机是什么,他也没惹过他吧,他们之前都没见过。
骂他死gay竟然没反应,好像什么都不在乎,徐行摸了摸裤子口袋,垃圾还没扔,还好当时收拾得快,要不然都被他看到了,丢人。
徐行早上吃得多,大课间跑操的时候肚子还在撑着,幸好只用跑两圈,平时他又有锻炼,要不然肯定会吐出来。
丰城一中课间也有跑操,但管得宽松,学生队伍松松垮垮,随便编个理由老师就给通过,以前徐行早上吃多了就不会跑,但二中不一样,即使徐行有身份,也没这个特权,所有学生一视同仁。
徐行也不喜欢搞特殊,两圈跑下来额头沁出一层薄薄的汗,脸颊也因为蒸腾的热气红扑扑的,上操场之前忘记脱校服外套,一坐回位置上便把外套塞抽屉里,动作有点大,带动同桌的桌子。
桌子前后晃了两下,从抽屉里掉出一个黑色圆盒,塑料的,上面还印着一个logo,有点眼熟,却想不起来,掉在地上声音不大,但徐行还是注意到了。
他伸手想捡起来,谢瀛先他一步,动作很快,徐行都没看清楚到底是什么。
谢瀛也穿着校服外套,有点虚弱,嘴唇发白,额头的汗像豆子,因为弯腰捡东西领口往下沉,露出一片白。
谢瀛太瘦了,徐行想,这么瘦身体容易跨,谢瀛对他这么好,他要每天中午给谢瀛加一个鸡腿和鸡蛋,帮他补补身体,有人送他爸人参,他爸一直没吃,他可以拿过来送给谢瀛,东西就该送给有需要的人。
徐行规划着往后每一天的食谱,季青临从谢瀛那一侧的走道经过,突然停住。
徐行被吸引了注意,以为他又要作什么妖。
季青临拉了一把谢瀛的衣领,表情没什么起伏:“注意一下。”
什么?
徐行张了张嘴,有什么微妙的想法在他心里蔓延。
谢瀛仰头,笑容浅淡:“谢谢。”
真是gay?
谢瀛和季青临不会是一对儿吧?不会吧不会吧!
怪不得呢,他抢了人家男朋友,害得小情侣没办法浓情蜜意,突然就对季青临这两天的奇怪态度释怀了,罪过罪过,以后我每天也给你加个鸡腿,别骂我。
徐行还在消化这个信息,谢瀛转头看他,微微蹙眉,卷起试卷敲一下他的脑袋。
“想什么呢?”
徐行讪讪一笑,没接话,谢瀛摇了摇头,没办法道:“我们是普通朋友,停止你的想象。”
撤回一个鸡腿。
“我去趟厕所,上节课你不是有道题没听懂吗,你自己再看一遍,我回来给你讲。”
“哦,好。”
徐行半信半疑,缓缓转身,发现季青临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嘴边勾起一点儿轻浮的弧度,对,轻浮。
徐行觉得用轻浮形容季青临再合适不过。
“怎么?”季青临上身往前倾,“你也想去上厕所,要我陪你吗?”
谁要和你一起去厕所。
徐行不理人了,埋头看题,极高的道德感告诉他不能对一个只有几面之缘的人妄自下定论,评价一个人要客观,徐行在草稿纸上胡乱画两道,不,徐行没办法客观。
这样被两种情绪反复鞭打的感觉一直持续到下午第二节体育课,体育老师带着他们做了二十分钟的体操,之后就让他们自由活动。
高中体育课本就少得可怜,尤其是高三,一天八节课恨不得塞满智育课,所谓的德体美劳只存在于贴在墙头的官方课表。
体育课是为数不多能让学生放松下来的时刻,老师一说解散,一个两个撒欢地在草坪上跑,有同学去器材室借器材,抱着一个篮球跑出来。
“季青临,来,打篮球!”
那人把篮球扔给他,季青临抱了个满怀,笑容灿烂地回:“输了可别哭啊。”
“老子什么时候哭过!”
一群人嘻嘻闹闹,很快凑齐了人数,篮球场就在附近,他们人走了,把热闹也带去了,草坪上只剩几个女生在踢毽子。
九月的丰城夏日气息浓厚,太阳铿锵有力地在天上挂着,尽职尽责地散发热量,不一会儿,徐行就出了汗,他抬手擦了擦。
“篮球场那边的有阴凉地,去坐一会儿?”
谢瀛看他被太阳晒得皱巴巴的脸,有点想笑。
徐行以为他要自己一个人渡过这节体育课了,没想到温柔的同桌又来拯救他,好感度再次上升一个层次,怎么会有笑起来这么好看的人,他心要化了。
徐行是新来的,还没有和班里的同学玩熟,可能也不会玩熟,在丰城一中上的三年,他连班里的人都没认全,更别提只在英才班上一年,以后的活动范围大概只有前后四张桌子。
没事,他有同桌就够了。
在篮球场的观众席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徐行说:“我还以为你和他们一起去打篮球了。”
他没朋友正常,谢瀛没朋友可不正常,他在班里人缘好,经常有同学下课跑来问问题。
“我体力不太行,而且对这种球类运动不感兴趣,他们都知道,时间久了,就不喊我了。”谢瀛看向篮球场挥汗如雨的人,“坐这里放松放松也挺舒服的。”
徐行顺着谢瀛的视线,他只想扫一眼,只是某个人太扎眼,在人群中一下就看到了。
以前怎么没发现,季青临和普通高中生的区别这么明显。
“季青临,求你了,放我们一个球吧,就一个。”
“刚才怎么说的,说话不作数。”
“我说了吗?我什么都没说吧。”
徐行不想再研究他,缓缓移开目光,谢瀛很轻地笑了一声,对着徐行笑的。
“怎么了吗?”徐行问。
“我觉得你对季青临好像有点儿误解。”
“没有,我对他能有什么误解。”
徐行摸了摸耳朵,看着脚下的两层台阶,不过是第一印象不好,首因效应在作怪,看来他有必要控制一下自己,连谢瀛都看出来了,让人怪不好意思的,但季青临接二连三逗他是事实,还叫他宝贝,接受不了。
谢瀛曲起胳膊戳了戳他,让他抬头:“你看到他脖子上戴的佛像了吗?”
那是一个近乎透明的白玉佛像,圆润光滑,随着身体主人的动作一起一伏,贴着季青临紧实的胸膛,被太阳照着好似会发光,平时藏在衣服下面看不到,这会儿甩出来,极为显眼,应该戴很久了,佛像这种东西戴得越久越有灵性,也不知道他的佛像到什么程度了。
谢瀛:“佛和人是相互的,人有灵性,佛像自然就开光了。”
篮球场上的人打完了一场,季青临正站着和几个同学说话,笑声通过透明介质传到徐行耳中,他抱着手臂,佛像在他的胸口,他抬手,佛像跟着往上跑。
“听说和有灵性的人多相处会交好运,他人不错的。”谢瀛补充。
徐行难得长了几分耐心,盯着季青临,专注地看了一会儿,说:“我不信这个。”
“那你信什么?佛还是人。”谢瀛让他做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