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他接过，修长的手指缠绕着轴线，速度快到只能看到球的影子。
这可把一帮孩子迷住了。
问万里晴：“朝朝哥哥，这个大哥哥是谁呀？以前怎么没见过。”
“呃……”
万里晴怕带偏祖国花朵，扯谎说，“是我好朋友。”
“才不是呢！”孩子里稍微大点的那个反驳，“我那天看到他亲朝朝哥哥了，他是你男朋友，别以为我没有看过耽美小说。”
万里晴：“……”
“哥哥的男朋友，那要叫什么呢？”拿着摔炮的小孩好奇问。
大点的那个，一脸被课外小说浸润过的笃定：“就叫哥夫。”
“哥夫你真厉害！”小孩冲叶空雨竖拇指。
万里晴把溜溜球还给小孩们，拉着哥夫跑了，再晚点，他怕花朵们的监护人找上门。
他们回到家，老爷子用干抹布在擦拭那座刻字的石雕，前两天下雪，石头被水浸湿，变得乌黑发亮，天气晴朗后，太阳光一照，黑色渐渐褪去，显露出一幅麦穗的图案。
“爷爷，要帮忙吗？”万里晴走过去。
“不用。”老爷子手抚着上面的字，转而望向万里晴，“昨晚熬到几点呀？”
“两点多。”
“遇到什么难事了，跟爷爷说说。”
“也不是什么大事。”万里晴不知道叶空雨和老爷子已经交流过了，就把昨晚的遭遇又说了一遍，本来他觉得这事已经过去了，再次提起，消了的气又被勾出来，主观情绪占了上风，言辞不免有些激动。
“你们这些年轻人啊……”
老爷子摇摇头，“有批判精神固然是好的，但是，不要把自己当成救世主。”
“救世主？”万里晴没听明白。
“社会的运转离不开各部门的协同合作，一个萝卜一个坑，你发自己的光就好，何必要吹灭别人的灯？我听你那意思，以后还想和文旅局联动，那你有没有想过，照你这个思维，人家敢不敢向你抛出这个橄榄枝？如果人家和你联动了，那不是打其他部门的脸，暗指那些人不作为？”老爷子语重心长道。
万里晴似懂非懂：“可我说的也是事实啊，非要歌舞升平才是好？”
老爷子指着石雕上的图案，悠悠道：“成熟的麦穗会自己弯腰，弯腰不代表就是低头，是心有气节，眼有慈悲。”
“慈悲？”万里晴皱眉，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没有看不惯的人和事，以温和的心态处世，才能够更客观的看问题，你有没有想过，你那篇稿子出来，对一些留守儿童、落后地区的人们，是一种隐形的伤害？为什么不让你过审？也许是在保护他们。”
“但……”万里晴还是想辩解，“但那在视频里只占很小一部分。”
“别人拿刀子捅你，你会看看是大刀子还是小刀子？疼就是疼。”
“……”
老爷子的话在万里晴心里翻起巨浪，一直以来，他只是想着如何把视频的质量提高，却没有思考过，这背后隐藏着的社会学门道。
他想到了‘空心村’村口晒太阳的老大爷，他觉得他们贫苦悲凉。
可也许在他们看来，他们度过了平静且知足的一生。
“我悟了。”老爷子走后，万里晴这么跟叶空雨说。
“悟出什么了？”
“不要总想着拯救他人命运。”
“嗯，然后呢？”
“然后……”万里晴翘着下巴说，“年夜饭的糖醋小排，你自己做吧，我是不会帮你的。”
叶空雨：“……”开悟第一剑，先指意中人。
第76章 开心吗？开心
万里晴之前放了狠话，年夜饭要他来做，万韶心疼儿子，说这样吧，今年的饺子由两位女士负责，四个男士，一人做两道菜，这不就凑一桌了。
老爷子的厨艺术虽比不上万韶精湛，做个凉拌菜还是不成问题的。另外，他还有道拿手好菜——烧茄子。据他所说，是以前的人穷，吃不起肉，就把茄子削皮，切成滚刀块，再往外面裹一层面粉，先油炸再爆炒，这样做出来口感像肥肉一样滑嫩。
“那时候一到过年，谁家饭桌上没一道茄子，菜吃完了，菜汤都要舔得干干净净，现在生活好了，牛羊鸡鸭鱼哪样都不缺……”
老爷子把茄块下锅，看了眼万里晴，“碰上你这嘴挑的，还要给你备大闸蟹，是不是？”
万里晴嗯嗯嗯点着头，从盆里捞起一块炸好的茄子，边喊着烫死了，边往叶空雨嘴里也扔了一块，叶空雨毫无防备，被烫得眼泪都要冒出来，因为他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别人做饭，他站在锅边吃，小时候在瑞典，是帮佣做好了端上来的，温度适宜，后来在外公家，都是跟着去老八院的食堂吃大锅饭……
浓郁的茄香在口腔爆开，他在一室的烟火气里，体会到了过年的滋味。
老爷子又做了一道凉拌海蜇，摘下围裙，说要去帮忙包饺子，其实是给他们腾地方。
他一走，万里晴就挤兑叶空雨：“小叶同志，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功练得怎么样啊？”
叶空雨不理他，洗手，戴围裙，把一条纹理极好的排骨放在案板，一刀剁下去。
“你杀排骨呢？”万里晴惊呼。
“……”
叶空雨取出冰糖罐子，炒好糖色，把焯完水的排骨直接下锅，噼里啪啦，油点子飞溅，直把他逼出了一米开外。
“我就一眼没看着……”万里晴飞奔过来，把锅盖扣了上去，看着发懵的叶空雨，以为他被油给烫到了，赶紧抬起他的胳膊看，“溅到没？”
叶空雨摇摇头，问：“你去哪儿了，真扔着我不管啊。”语气还有点委屈。
万里晴摇了摇手里装白芝麻的袋子：“给你找这个去了。”
“哦。”
“菜谱没告诉你，排骨要沥干了水再下锅？”看他没事，万里晴又开始损人。
“闭嘴。”
叶空雨不堪其扰，抬腿，拿膝盖在万里晴屁股撞了下。
万里晴成功闭嘴。
色泽油亮的排骨出锅，撒上一把白芝麻，还挺像模像样。
“好吃！”排骨一口咬下去，直接就能脱骨，老太太笑眯眯说，“想不到小叶做菜这么厉害。”
“奶奶，你再尝尝这个……”万里晴指着菌菇牛腩煲，“他经常给我做这个吃。”
万里晴挤兑归挤兑，该夸的时候，他是胡编乱造，能把他男朋友吹上天，也就他自个知道，半个月前，他男朋友能把牛腩烧得面目全非。
他这么一说，其他人的筷子都往那盘里去，尝完之后，连万韶这个大厨都表示：“跟外面做的没什么区别。”
这是很高的评价了。
万里晴松了口气，才艺表演，圆满结束。
年夜饭从四点吃到六点，秦舒端来一大盘煮好的饺子，笑着说：“往年这里面都包一个红枣，谁吃到谁这一年都有福，今年咱家新添了一口人，就多包了个红枣，看小叶能不能吃到。”
往年带红枣的饺子不管在谁碗里，最后都被万里晴吃了，今年来了个劲敌，他就失宠了，他得自己找红枣。
“朝朝，你那视频定好时了吗？”老太太问。
“好了。”万里晴夹了个饺子，咬开，全是馅儿，“明天早上九点，你们就能看到了。”
“能在电视上看吗？”
“能，可以投影的。”
“那明天你叔叔他们来，大家一起看，这个是不是能给你增加播放量？”老爷子说的，是万里晴的两个堂叔，都在市里住，每年大年初一来拜年，拖家带口，能有二十来号人。
万里晴哀嚎：“爷爷，你这是让我社会性死亡啊。”自己家人看还行，拉着亲戚一起，还是当面看，多尴尬啊！何况，他对这期视频的完播率有点悲观。
“大过年的，说什么死亡……”老爷子敲敲桌子。
万里晴嚎完，低头一看，他的碗里多了一个饺子，是叶空雨夹的，他也没多想，咬开皮儿，肉馅里躺着个浑圆的红枣。
“你怎么给我啦？”他看着叶空雨。
“让你先沾沾福气，明天的视频能上首页推荐。”叶空雨说。
万里晴心里一动，就想亲叶空雨，嘴都凑到人脸跟前了，想起来这是在饭桌上，生生刹住车，抬手在叶空雨衣领挨了下，欲盖弥彰：“你领子歪了，我给你整整。”
叶空雨：“……”演技下降了。
吃到最后，盘里就剩孤零零一个饺子，其他人都说吃饱了，秦舒就发话，说小叶吃了吧，有这么高的个子在，再吃一盘都不是问题。
叶空雨在众人的注视下，夹起了那个饺子，刚咬开一角，万里晴就凑过来看了。
“我瞅瞅……”
万里晴笑了起来，“红枣！”
四个大人对视一眼，也笑了，往年家里就哄一个孩子，今年哄两个。
吃完饭，大家移步到客厅，他们家没有守年的传统，一般是看完春晚就各自去睡了，尤其近年两个老人岁数上来，开始注重养生，十点过后把红包一给，就去歇息了。但今年不一样，叶空雨头回登门，他们都开心过了头，精神特别好，还找了一副扑克牌，要斗地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