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这栋纯木质结构的建筑，自下往上，被烧成了一块黑炭，已经辨认不出建筑体的原貌，只有屋顶的琉璃黄瓦，在阳光照射下，一闪一闪的……
像某个瞬间，飞向它的无数个火星子。
村口晒太阳的老人告诉他们——
往前数三十年，没有哪块地能富得过这儿，庄稼地底下三五不时就挖出文物，小型的金银器皿，不用上交，可以自个变卖，有的人靠挖这个就能攒下一套房，上头对此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后来管得严了，才有考古队来驻扎，地上呢，有个文轩楼，这楼更是大文物，是文化遗产，每年都有人往这山沟沟里跑，就为了看它一眼，门票也是由村长管，到了年底，每家每户都能分到钱。
但是，世间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
说不上是天灾还是人祸，来了场大火，火势冲天，烧了文轩楼，熊熊火光肆虐了大半个村子，重整家园太难了，慢慢地，一个、两个……都离开了村子，要么外出打工，要么投奔亲戚，离巢的鸟儿是想不起来归家的，到了现在，村里只剩了五个人。
“等我们一走……”老人比划着，“这村就没了。”
万里晴心情复杂。
他在想，同样是重整家园，为什么他的父母能花两年把被炸毁的小园林建起来，而这个村落的大多人是逃离。
“建筑是有生命的。”叶空雨站在高处，举起相机，拍下了盔顶的一角，“就像老房子，有人住，它就有人气，没了人，过不了多久，就塌了。
这个世界的运行法则，终归还是追寻能量守恒定律的，他们从村庄拿走了什么，村庄就会回馈给他们什么，这不止是建筑的命运，也是人的命运。”
万里晴点点头：“是这样的。”
不知感恩，只一味索取的人，到了哪里，都走不长远的。
有了这一趟，万里晴对第三期的视频主题，就有大致思路了，他想讲建筑与人的共生，想探讨一种关系，到底是建筑影响了人，还是人改变了建筑。
“都上升到哲学层面了？”叶空雨听了他的想法，笑着道，“这个度可不好把握，光是文案，就能把人熬死。”
万里晴斗志昂扬的：“关关难过关关过呗！”
叶空雨拍了下打了鸡血的某人的小脑瓜，问：“这脑子怎么长的，这么聪明？”
万里晴甩了甩脑袋：“你当你买西瓜呢，还要拍两下。”
叶空雨：“……”若论煞风景，这人绝对排第一。
他们离开村子，赶回到山庄，大部队已经等在门口了。
看到牧马人出现在视野，梁逸长舒一口气，跟林颜吐槽：“我早上下楼吃早餐，就看到他俩出去了，这会才回来，去哪儿幽会啊？这附近好像也没什么可玩的了。”
林颜咬着面包，随口道：“野战？”
“咦，你太污了。”梁逸捂住脸。
林颜：“……”你要不把你扔进护城河，看那水变没变黄，再说我呢！
付黎接了个电话，正往她的陆巡跟前走，北彻叫住她：“你跟我车走，让赵臣开你的车。”赵臣就是后期组组长，很喜欢陆巡，听到这话，立马伸手，管付黎要车钥匙。
“小心伺候姐的爱车。”她把钥匙抛过去。
“好的，姐。”
付黎气场强，公司很多人都爱管她叫声姐，实际上，赵臣还比付黎大两个月。
一路上，付黎都在处理工作，不是接电话，就是回客户消息，真把北彻这个老板当司机用了，从高速下来，要上二环，有段路天天堵，北彻了解路况，放慢了车速。
这时，导航的语音播报发出提示。
北彻开口问：“听到了吗？”
“什么？”付黎抬头，眉头微微皱着，她还在想和客户的议价。
北彻又按了开关。
播报重新响起——
【前方道路拥堵，但您仍在最优路线上。】
付黎起初没有反应过来，愣了数秒，一个恍然，泪流满面。
她望着排在前面的汽车长龙，一个一个车屁股，都代表着不同的人生，可只要是你选择的，无论是往前走的直线，还是往右拐的曲线，都是康庄大道，都是最好的人生。
“谢谢。”她擦擦眼泪，心里充满感激。
她不知道公司里的其他人对北彻是抱着怎样的感情，可能大多人是怕吧，她一开始也怕，后来就是敬，他就像她职业生涯的领路人，把她一步步带到如今的位置。
所以，在冲动的驱使下，她把对感情的困惑，也倒给了这位面冷心热的老板。
她问：“彻哥，你相信爱情吗？”
“相信。”北彻没有犹豫地应道。
付黎：“……”她心里一惊，彻哥相信爱情这件事，比彻哥本人还可怕。
北彻目视着前方，沉思片刻，开口：“世上的大多人，你看他们一眼，只觉得死气沉沉，了无生气，但就有那么一个，打眼一看，觉得挺有呼吸感。”
呼吸感……
好奇特的形容。
付黎问：“比如呢？”
“比如……”
北彻笑了下，“长着一对精灵耳。”
精灵耳？
付黎心说，彻哥还挺赶潮流。
“现在确实流行精灵耳，很多女孩还专门去整形科做了这个。”付黎之前听梁逸说，她和林颜去拍海马体，化妆师就专门用胶往她耳朵后面贴个东西，给支棱起来，模仿精灵耳，拍出来确实很洋气。
“呵……”
北彻看了眼窗外，“我是说男的。”
“啊？”付黎诧异。
“嗯。”北彻回应。
这一问一答，就算是公开性向了。
付黎：“……”我说两个大老板，就不能给公司留一个直的吗？真以为那些女客户没事就往kb跑，是为了看我吗？
上二环后，路就好走了，万里晴眯了会，听到手机响，拿起来一看，是他妈妈发来的微信。
【朝朝，最近工作还顺利吗？】
万里晴出去玩了一圈，现在又找到了第三期的视频方向，可谓人逢喜事精神爽，立刻回复——
那是相当顺利啊！
秦舒收到消息，给万韶看，两人商量过后，由她拍板决定：“还是等几天再问吧，看有没有可能是恶作剧，儿子的性格你也知道，一冲动再出个事……”
“也行。”万韶想了想，还是把手机里的短信删了。
今早，他和秦舒同时收到了匿名短信，里面提到了他们儿子，用词粗俗，不堪入耳。
第57章 k神掉马
万里晴是在第二天中午，意识到不对劲的。
他的视频评论区出现了一些很怪的留言。
“博主是gay啊？和女人抢男人的腌臢玩意，你还讲贞洁坊？你能讲明白吗？”
“看了你两期视频，觉得挺有创意的，没想到本人是个low货，做视频的钱怎么来的？”
“哈哈，要是没有k神，你什么都不是，别捆绑吸血了，独立行走哈！”
“听说你为了追k神，把前男友都甩了，辜负真心的人，吞一万根针。”
“……”
万里晴看得云里雾里，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但是很快，他就明白了。
有个新注册的id，在评论区，抛了张图片——
是万里晴的身份证。
以及，一张截图，包括他就读的大学、专业、家庭住址……他父母的工作单位，甚至年收入都写在上面。
连他的两个死党都没有放过。
岁岁和盈盈陆续收到了短信，没有文字，只是照片，竟是给万里晴p的遗照。
安岁喜欢熬夜，是半夜收到的，当场就把手机扔出去了，他叔叔板着脸打给网安部，问：恶意传播谣言、诋毁他人，吓到我家孩子了，你们管不管？
网安部连夜排查。
这些发生在背后的事儿，万里晴都不知晓，大家也怕给他压力，没敢告诉他。
等他本人感受到风暴时，小雨滴已然变成了砸在身上的冰雹。
他知道——
他被开盒了。
这是一场悄无声息的网暴。
他明白此时应该放下手机，别再刷那些恶评了，可想是一回事，行动又是一回事，在许多污言秽语中，他扫到了一个眼熟的id。
【一边拉着k神卖腐，一边在贞洁坊那期讲精神独立，我真是想吐，难怪你不敢露脸，暗地里让k神帮你拉了多少资源？当gay真好，卖卖屁股就能有远大前程。】
万里晴如置冰窟。
他想不到，仅仅一夜之间，就能让这位一直鼓励他的粉丝，对他如此恶言相向。
可他做错了什么？
第一期视频发布后，叶空雨要帮他转发宣传，他都没让，这也能被定义为吸血？
“别看了。”
叶空雨抽掉他的手机，“我陪你出去走走。”警方已经上门取证了，正在找幕后操纵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