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完了完了完了！”他瞬间魂飞魄散，也顾不上脚趾的疼和傅予的钳制了，像只受惊的兔子猛地扑向床头柜，伸手就要去抓手机，“我妈！肯定是我妈！她绝对看到热搜了！完了完了！‘谋杀亲搭档’！‘深夜摔下床’！她非扒了我的皮不可啊啊啊——！”
他的动作又快又急，然而，他的指尖距离手机还有一厘米的距离时，另一只骨节分明、沉稳有力的手，比他更快一步，稳稳地按在了手机的免提键上。
“滴”的一声轻响。
下一秒，陆妈妈那穿透力十足、中气十足的咆哮，带着愤怒和……浓浓的八卦气息：
“陆！以！时——！！！”每一个字都像是裹着雷霆万钧之力，“你个死孩子！你又怎么欺负小予了？！啊？！热搜上那‘谋杀亲搭档’是怎么回事？！还有那什么深夜摔下床？！你是三岁小孩吗睡觉都能把自己摔地上？！你给老娘说清楚！！！”
震耳欲聋的吼声在房间里回荡，震得窗棂都嗡嗡作响。
陆以时保持着扑向床头柜的滑稽姿势，彻底石化了。
他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被公开处刑般的惨白和惊恐。
他甚至能感觉到隔壁房间的墙壁都在陆妈妈的音波攻击下瑟瑟发抖。
完了！社死！大型的！无死角的！在他最不想被知道的人面前！还被傅予按了免提！
他绝望地看向傅予，眼神里充满了“快挂掉！快挂掉！”的哀求。
然而，傅予依旧维持着半蹲的姿势，一手还松松地握着陆以时的脚踝。
他微微侧着头，听着手机里陆妈妈连珠炮似的咆哮，那张万年冰山脸上，嘴角向上弯起了一个极其微小的弧度。
就在陆妈妈炮火暂停、换气的间隙，傅予开口了。
他的声音透过免提清晰地传了过去，语调是陆以时从未听过的、带着点安抚、又带着点恰到好处的无奈和纵容？
“阿姨，早上好。”他顿了顿，语气平稳，听不出丝毫被“谋杀”的委屈，“热搜上的事，是恶意剪辑，已经处理好了，您别担心。”
“小予？！”电话那头的陆妈妈显然愣了一下，随即声音立刻软了八度，透着十二万分的关切，“哎哟小予啊！真是你接的电话？阿姨吵醒你了吧？那个臭小子呢？是不是又惹祸让你收拾烂摊子？热搜阿姨都看了！那些人怎么那么坏啊！怎么能这么剪呢！可把阿姨气坏了！还有那个摔下床……他没事吧？没摔傻吧？”
关心傅予的同时，还不忘损自己儿子两句。
陆以时在一旁听得嘴角抽搐，内心疯狂呐喊：妈！我才是你亲生的！还有！什么叫‘没摔傻吧’？我现在感觉已经快被你吼傻了！
傅予的目光淡淡扫过一脸生无可恋的陆以时，嘴角那抹若有似无的弧度似乎加深了那么一丝丝。
“阿姨，真没事，他只是……”傅予故意停顿了一下，清晰地感受到自己掌下握着的脚踝瞬间绷紧了，“……又摔下床了。”
“又？！”陆妈妈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又摔了？！陆以时你几岁了？！你幼儿园毕业了吗？！睡觉都能把自己从床上滚下来？！还是双人床！你是不是脑子……”
后面的话被气到失语，只剩下一串急促的呼吸声。
陆以时：“……”
他感觉自己的灵魂已经出窍，正在房间上空怜悯地俯视着下面那个被公开处刑的、名叫陆以时的躯壳。
傅予！你绝对是故意的！那个“又”字是多余的！多余的！
就在陆以时羞愤欲死、恨不得当场自燃的时候，电话那头突然传来另一个温和带笑的女声，打断了陆妈妈即将爆发的第二轮声波攻击。
“阿萍，消消气，大清早的别吓着孩子。”是傅予妈妈温柔带笑的声音，“小予，小时在你旁边吧？摔着哪儿了？严重吗？”
陆以时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刚想开口喊一声“傅姨救命！”，傅予却比他更快一步，对着手机平静地回答：“妈，我在给他上药，脚趾撞了一下，有点肿，不碍事。”
“哦，那就好。”傅妈妈的声音带着了然的笑意，“小时这孩子，从小睡觉就不老实。你还记得吗？他四岁那年夏天，非赖在你房间跟你挤一张小床睡午觉，结果半夜‘咚’一声就滚下去了，哇哇大哭，把你都吓醒了，第二天早上，他脑门上还顶着个大包，委屈巴巴地抱着枕头……”
第31章 他的尊严又碎了一地
“妈！”傅予突然出声，打断了傅妈妈的回忆。
他握着陆以时脚踝的手指几不可查地收紧了一下。
陆以时清楚地看到，傅予那向来没什么血色的耳廓边缘，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了一层极淡的薄红。
陆以时自己也懵了。
四岁？滚下床？脑门大包？这……这陈年糗事怎么也被翻出来了？！还是在傅予面前！
他感觉自己的脸颊烫得能煎鸡蛋，脚趾头在傅予手里蜷缩得更紧了，恨不得当场刨个地洞钻进去永不见天日。
电话那头，陆妈妈显然也被勾起了回忆，暂时忘记了愤怒，跟着笑了起来：“对对对！傅姐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那次可把我和老陆吓坏了，还以为地震了呢！冲进房间一看，好家伙，小时宝坐在地上，哭得那叫一个惊天动地，小予抱着他，小脸绷得紧紧的，也跟着吓得不轻，还一个劲儿地给小时宝揉脑袋，嘴里还念着‘不疼不疼’……哎哟，那会儿两个孩子多好啊，跟亲兄弟似的！”
陆以时的心猛地一跳，下意识地抬眼看向傅予。傅予正低着头，专注地看着他红肿的脚趾，似乎并未受到这称呼的影响。
但陆以时却敏锐地捕捉到，傅予握着棉签的手指，似乎有那么一瞬间的停顿。
他长长的睫毛垂着，遮住了眼底所有的情绪。
房间里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电话里两位妈妈带着笑意的声音在继续。
“是啊，”傅妈妈的声音带着温柔的怀念，“小予那会儿可紧张小时了。小时摔了跤，他比谁都着急。小时贪玩磕着碰着，他总是第一个冲过去。有一次在院子里玩，小时爬树下不来，急得直哭，小予二话不说就往上爬，结果自己没踩稳也摔了，胳膊蹭掉好大一块皮，硬是忍着没哭，先把小时抱下来了才喊疼……”
陆以时听着，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酸酸软软的。
这些久远的、几乎被他遗忘在童年角落的细节，此刻被傅妈妈温柔地提起。
他又看到了那个小小的、总是板着一张脸却会在他闯祸时第一时间挡在他前面的傅予。
傅予依旧沉默着，只是手上涂药的动作变得更加轻柔，指尖沾着冰凉的药膏，小心翼翼地避开红肿最厉害的地方，只涂抹边缘。
那专注的侧脸，在晨光里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
“唉，孩子们都长大啦。”陆妈妈的声音带着点感慨，随即又想起了什么，语气一转，“不过再长大，在我眼里也还是那两个皮猴儿！小时宝你给我听好了！少给我惹事！好好听小予的话！人家小予稳重懂事，哪像你，睡觉都能摔八百遍！还有那什么综艺，你给我安分点！再敢欺负小予，仔细你的皮！听见没？！”
“阿萍，你也别说小时了。”傅妈妈笑着打圆场，“孩子们自己有分寸。小予，你也是，别太惯着他，该管就管。小时要是再不老实睡觉，你就把他捆床上，省得他半夜再滚下来扰民。”
傅予：“……”
陆以时：“……”
捆……捆床上？！傅姨！您是我亲姨吗？！
“听见没？小时宝？”陆妈妈立刻附和，“听你傅姨的！让小予管着你！捆着睡！”
陆以时终于忍无可忍，顶着巨大的羞耻感，对着手机哀嚎出声：“妈！傅姨！你们够了！我……我都多大了！还有傅予！你……你快把免提关了！”
他伸手想去抢手机。
傅予却像是早有预料，轻巧地避开了他的手，依旧稳稳地拿着手机。
他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向陆以时，那眼神仿佛在说：急什么？好戏才刚开始。
果然，电话那头，陆妈妈的声音陡然拔高：“陆以时！你吼什么吼？！翅膀硬了是不是？！敢嫌你妈和你傅姨啰嗦？！小予！你听见没？他凶我们！你替阿姨教训他！”
傅予他对着手机，语气依旧是那副四平八稳的样子：“好的，阿姨。”
然后，他侧过头，目光落在陆以时涨红的脸上，慢悠悠地、一字一顿地补充道：“听到了？阿姨让我……教训你。”
那“教训”两个字，被他刻意放慢了语速，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近乎调侃的意味。
尤其是在刚刚听完那么多童年“黑历史”之后，这简单的两个字，杀伤力简直爆表！
陆以时瞬间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整个人都炸了毛：“傅予！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