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不知跑了多久，久到口干舌燥，久到交缠的手心越缠越紧，久到连心脏跳动都不可自抑。
他们终于停了下来。
手上的触感随之消失，苏浔沚下意识蜷了蜷指尖。
“到了。”
云鹄忽地回头，那黑色的浅眸里闪着星星般的光点。
他笑着：“这是我发现的秘密基地，观看烟火最好的地方。”
“是吗？”
苏浔沚贯来喜欢那双漂亮的眸，却又不敢久盯。
于是只能作势去看四周场景。
往外环视，这是一个山坡，周边人影稀疏，草木丰茂。
往下俯视，那是他们跑过的街道，更是五光十色，靓丽非凡。
往上仰视，是幽邃的深空，有着最神秘的底色，扬起手来又好似触手可及。
“确实是个好地方。”似是感叹。
这一声夸赞又讨得了云鹄的欢心。
那本该圆润的眸子眯了起来，倒有了几分狐狸似的狡黠。
“可不是嘛。”云鹄道着。
等待本该是个很漫长而无聊的事情，但在对方的身边，一切的等待都变成了有趣而短暂的一刹。
再次抬头，天边已然亮起。
不是太阳的明光，而是那由人的力量释放出来的烟火。
火树银花，流光溢彩。
瞬息之间，如星星般的光点向着四处溢散开来，炸开了惊艳的一抹，将天际全面倾盖。
明亮的火光在身边人黑眸之中绽放着。
苏浔沚从没有见过这么美丽的烟火。
虽说现世经过多年的发展，烟花的花样比异界丰富得不知道多了多少，但苏浔沚就是觉得，眼前的烟火比他所见过的所有烟火都要漂亮。
或许是因为这是他成年后第一次看烟火，又或许是旁边人的存在为烟火还添了抹亮色。
爆炸的声音轰响，但那温朗的声音还是轻而易举地突破了重围，传入了苏浔沚耳朵里。
“我之前听别人说，在烟火绽放时许愿，愿望就会成真……”
苏浔沚不着痕迹地注视着那人因烟火的色彩被照射得更加立体深邃而美丽的容颜。
似乎是怕惊扰到什么，连苏浔沚的声音也跟着放轻：“那你许过吗？”
云鹄笑着摇头：“没有，因为我觉得那些东西太过虚无缥缈……”
“那你许一个吧。”
话语被打断，云鹄却在转头瞬间撞入了那沉静而坚定的蓝眸。
苏浔沚说出了如同誓言般的话语：
“无论你许什么愿望，我都会帮你达成。”
我会帮你，这样就并非虚无缥缈的东西了。
云鹄一愣。
接着，苏浔沚看见对方的笑容逐渐扩大，最终，好看的艳色溢满了整个带着流光的黑眸。
云鹄以戏谑的口吻问出：“难道你是……仙女教母吗？唔……感觉有点不贴切……”
就在云鹄思索着更好的形容时，苏浔沚却面不改色地回应了：“我可以是。”
云鹄脑海里忽然冒出了一幅画——面容冰冷俊美的青年穿着仙女裙漂浮在空中，肉嘟嘟的小手捏着根魔法棒。
“噗嗤。”
云鹄忍不住笑出了声，笑声久久不停，他笑得有些肚子痛。
苏浔沚见此，哪还不知道对方想到了什么？
他一时有些后悔自己口快，但转念想想，能让云鹄多笑笑也是好事。
于是他将手虚握在唇边咳了咳嗽，沉声提醒着云鹄：
“你要许愿吗？”
至于剩下的“仙女”什么的他实在说不出口、也装不出来。
“不了不了，”云鹄连连摆手，他终于缓了过来，“愿望说出来了就不叫愿望了，不是吗？”
云鹄朝着苏浔沚眨眨眼。
“趁烟火还没有结束，我们各许一个愿望吧。”
笑眼眯了起来，比往时更加温柔，还染上了五彩的颜色。
“好。”
苏浔沚答应了。
接着，两人一同闭上了眼。
苏浔沚双手合十，他有多久没有那么虔诚地许过愿了呢？
他不记得了。
其实他也是个不相信许愿的人，但此时此刻，他却无比地、异常地，想要许下那个愿望：
“我希望，我们能在现世相见。”
云鹄：“你怎么把愿望说出来了！”
听到那声叫唤的苏浔沚身体一僵，他表情罕见地呆滞：我竟然说出来了吗？
为消除掉上方的记忆，苏浔沚转移开话题：“你的愿望是什么？”
“我的嘛……”云鹄神秘地拖长了声，接着话锋一转，“不告诉你。”
“总之刚刚的作废，寻之你得再许一个！”
苏浔沚无奈，只好再次闭眼。
色彩在他流畅立体的脸蛋上流转，闭上眼睛的苏浔沚倒没有那么冰冷了，但锋锐的底色反而更加突出了。
云鹄抬眸注视着旁边那个乖乖许愿的青年，嘴边是温柔得不能再温柔的笑。
淡粉的光芒在他眼里点上更加柔和的颜色。
云鹄再次在心里默念了一遍刚刚许下的愿望：
我希望，你、云墨、凤筱，还有我所在意的所有人们都能平安顺遂。
＊
离开时他们又途经了街道，明明时间已经接近亥时，街边各色的小摊却只增不减。
“客人买酒吗？我这里可是有全邦联最好的桃花酿，不好喝不要钱！”
苏浔沚本是跟随着云鹄的脚步前行的。
倏地，云鹄停住了脚步，连带着让苏浔沚的脚步也跟着一顿。
只见那长发的青年挑眉，那种少年的张扬自然流出：“哦？这么自信？飘香城的？”
“客人好眼力！”小摊的老板忙赞。
“想必客人听说过我们飘香城的美食……只要我们称第二，没有人敢称第一！”
云鹄当然知道，那地方可是飘香满城，又无所不食——包括人肉。
他凝视着眼前那个摊主。
也不知道这位摊主是否也是那食人那列人之一？
应该不是吧，如果是的话可不会甘愿来中转站的，这地方可没有那些东西吃。
云鹄又望向摊上的那堆酒瓶：“我可以闻闻吗？”
“当然！当然可以！”
摊主连忙端起了一瓶酒，“噗”，瓶盖子被揭开，老板将酒递到了云鹄的面前。
云鹄轻轻嗅闻着。
酒味清新淡雅，带着微醺的蜜味，闻之就令人流连。
不错。
闻过后的云鹄并没有将酒瓶着急还回去。
果不其然，下一刻，就听苏浔沚旁侧敲击在那头问：
“这届天上城的领导轮到飘香城了吧，听说是你们少爷在管？”
面前热情的摊主突然叹了口气，变得愁眉苦脸：
“城主自从光荣之战后就一病不起了，已经许久没有露面了，都是少爷照管一切事务。
“我们少爷宅心仁厚，可他一人没有那么多精力，又因天性仁爱善良、底蕴较薄，始终没有办法去处置那些食人之列，如今飘香城那类风气越来越严重了，我不得已才离开了那里……”
好一个“没有那么多精力”“仁爱善良”，若真如此，会对这种事情坐视不管吗？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也挺厉害的，骗过了世人，可别把自己也骗过去了。
“噔”
云鹄重重地将酒瓶放下，酒液顺着惯性向上扬起，却又一滴不漏落回了瓶里。
“老板，来三瓶。”
云鹄大手一挥，几颗小子儿从手上掉落，老板连忙接住。
“不用找了。”
老板瞪大眼睛数了数，见此大喜。
“好嘞！客人我绝对挑三瓶最好的给你！”
……
回去的路上，云鹄提着酒，他注视着酒瓶上折射的月光，嘴角弯起了笑。
“上次还欠了佩琳一瓶，这次算是还她了。”
＊
“沙沙沙……”
水流不断流淌。
苏浔沚忽有些不敢出去。
他在浴室停驻了好半天才下定了决心，决定走出房门。
结果门缝才刚开一抹，那道含笑的声音便飘来。
“洗完了？”
苏浔沚措不及防对上那被月色浸润的黑眸。
长发的青年此时坐在窗边的阳台之上，因为刚洗完澡不久，他的长发被随意绑成了一个椭形，碎发溢出，轻扫着他脸侧和脖颈，衬得那皮肤格外的白皙。
他身着素白的上衣，衣领只是简单敞开了两粒扣子，那宽松的衣服便塌软下来，露出了那漂亮的锁骨还有在皮肤上分布的墨纹。
皎白的月色披在他身，明明无比明净却无端生出诱惑。
偏偏坐在窗边的青年好像恍若未觉，还晃了晃手里的酒瓶，言笑晏晏地看着他，向他发出了邀请：
“苏先生，来小酌两杯吗？”
一时之间，苏浔沚不知道对方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