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门关上，林佳绪缓缓睁开眼睛。
半小时后，林佳绪感知到家里的人都入睡，在一片黑暗中掀开身上的被子下了床。
小孩在昏暗的夜色里换好衣服走向卧室阳台，他推开了阳台的门，平静的眼眸里略过赤红血色。
一轮未变成满月的银色弯月被黑雾缓慢笼罩。
林佳绪低头对手腕那朵硕大的白花露出甜甜微笑。
“妈妈，我们出门啦。”
稚嫩的孩童声被化作一团黑雾席卷，屋内的人影消失在黑雾中。
半晌，一阵风吹过扬起的窗帘，静谧的黑暗里只留窗帘无声飘动。
最大朵的荆棘白花被黑雾拖着在半空飞得摇摇晃晃，她扭曲枝条组成一个问号。
崽儿，你在说啥？
大晚上你不睡觉这是上哪去。
徐家隔壁的隔壁的别墅。
监视人员从望远镜里看见那阵黑雾，皱了皱眉：“那是什么？”
“那个小孩又搞什么东西？”另一个人咂摸道，“总不能又开一次花吧？”
那人无语：“……大半夜他开哪门子花，给鬼看呢？”
想想也是，何况看花的那人也不在了。
监视人员揉了揉鼻子，叹口气：“他爸妈不在了，这回真闹出什么动静，收养他的亲戚可不一定能接受。”
“不至于，那孩子别看挺闹腾，但也没有那么粗心。你见他在外面闹过吗？”
“也是，你别说，他还挺能玩啊。”
或许是常年监视的缘故，两位也算是看着林佳绪长大，那些林佳绪的糗事不说全知道，但怎么也知道个七七八八。
谈起来时倒是有那么点像是看自家孩子，态度还算友好。
何况林佳绪也不是第一次使用他的能力了。
就林佳绪那半点没隐藏的模样，即使有徐依暖和林承护着，但那点粗糙的掩藏手法，糊弄外人还行，在他们这些专业人士面前根本不够看。
而且他们常年监视着，哪可能什么都没发现。
小孩估计又想什么新花样玩了。
但这次他们还真猜错了。
林佳绪这会儿还真没有玩闹的心思。
他们放在身上的污染波动检测器疯狂响动，发出一阵又一阵尖锐刺耳的警鸣声。
“那黑雾消失了！”
两人赶紧跳起来，警报声必定和那阵黑雾有关。
“快快快，快通知局里，出事了！”
“这小子想干嘛！”
“小兔崽子，大半夜给我加工作，他给我等着！”
他们急急忙忙地开车循着污染气息追了过去。
林佳绪在空中不紧不慢地飞着。
他能感知到那些伤害了父母的东西模糊所在方向，又从长辈和警方那里偷偷得到的父母失事地点，提前看过地图直接飞过去。
这里只是一个普通的街道，城市里最微不足道的一角。
夜晚没多少人，只有一些小摊还在外摆摊，一些店铺还亮着灯，但除此之外，这里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林佳绪仍是黑雾状态，他并没有变回人形，黑雾状态下他的视野是360°，他停滞在半空搜寻着目标。
距离徐依暖和林承死去时间过去不算久，但光*靠看也看不出什么。
林佳绪生来嗅觉灵敏，变回原形后，空气里的气味仿佛连成一条条粗细不一的曲线，无处遁形。
这些藏匿在黑暗和隐匿之处里的怪物力量和他也算是同源，身上的气味很容易分辨，林佳绪慢慢的释放自己的力量感知四周环境中的异样。
他也不急，感知街道中淡去的气味来回飘着。
那些恶心的臭东西味道淡了很多，不过并没有完全消失。
夜晚的大街上行人稀少，味道也不像白天那么杂乱，他嗅到气味的来处。
是从父母伤痕上散发出来的同样气味的痕迹。
“找到你了。”
林佳绪语气冷淡，然后黑雾如同锐利的剑锋破空离去。
不远处另外一处静谧街道。
一团污泥似的水滩从地下凭空冒出来，它不停地看着四周还亮着灯的地方。
最近阑市猎杀怪物的那些人类很活跃，怪物只能依靠隐匿踪迹躲躲藏藏着，今夜终于有时间休息片刻。
黑色烂泥般的怪物思维不是很灵敏，它蠕动着用自己不是很聪明的脑子思考。
它十多天没有进食，它又饿了。
烂泥怪物在下水道里一动不动，但饥饿感越来越强烈，咕噜咕噜的像是气泡水似的。
过了一阵，它终于决定离开下水道。
它慢慢地沿着下水道墙壁蛄蛹上来，看不出眼睛的烂泥水滩不断旋转视线。
很快，它盯上了不远处的那个刚刚下班的零售店员。
男性店员关闭店门，哼着不着调的歌无知无觉的从泥泞水滩上踏过，溅起了水落在裤腿上。
“哪里来的水？”
他低头一看，伸手擦了下，郁闷的道。
这些天没有下过雨，附近又没有漏水，偏偏这里有一大滩水。
谁把污水倒到这里了，还真是不讲公德。
他抱怨着擦了擦裤腿上的泥点，可是擦了好几下都没擦掉。
“算了，回去再洗衣服吧。”
他抬脚准备离开。
那一刻，地上的水滩出现了变化，平面的水抬高变换着形态，犹如一个巨大的嘴拖拽着他的脚，狠狠的往下拉扯。
“这是什么东西？！”
他一惊，连忙往外跑，恐惧的想要逃开这片奇怪的水滩。
但他的动作慢了，当他踏入水滩之时，就注定了结局。
“啊啊啊！！”
“救——”
一声完整的求救声来不及发出。
水滩一会儿鼓起一块块又瘪下去，来回蠕动着，小半会儿后，水滩边只剩下一个不知从哪甩出来的黑色运动鞋。
附近已经进入梦乡的人们被惊醒了一下。
他们虽然听到了哀嚎声，但声音很快消失，又沉寂了下去。
还有些还没睡的人打着哈欠来到窗边，探头看了一阵，外面除了微亮的路灯外，一切平静。
“哪里来的醉鬼，该不会喝蒙撞墙上了吧？烦死了。”
有人随口嘀咕了一句，就重新拉上窗帘，转身躺回床上。
林佳绪来到了那男店员消失的地方。
还没靠近林佳绪就闻到了那股冲天的臭味儿和血腥味儿。
黑雾的速度慢了下来，缓缓靠近。
张宏远此时也在黑雾停下的不远处皱眉看着，林佳绪一路没怎么躲避监控，张宏远他们距离最近，接到通知就立即驱车跟在后方。
广永望拿出望远镜瞅：“那黑雾在干嘛？怎么在那停下了？”
张宏远看了眼检测器，上面波动出现了起伏，再一看前方地面水滩乌黑，在路灯下却没有反光。
他顿时严肃：“是低级异形。”
旋即他又皱了皱眉，望着几米高处的黑雾神色不定，那到底是不是林佳绪，他想做什么？
藏了这么久，终于忍不住了吗？
林佳绪听见了咀嚼的声音，歪歪头看着那个正吃得香的泥水滩。
“你在这里啊？”
视线中凭空出现了一团黑雾，林佳绪落在地上变成人类。
泥水滩怪警惕的转动了一下脑袋。
它智商不高，依靠气味识别同类，闻出来的不是要杀他的人类而是路过的同类，它顿时放松下来，继续嚼吧嚼吧刚刚好不容易狩猎到的食物。
“你们的臭味差不多，我找了好久。”
小孩抱怨道。
林佳绪说的是人类的语言，泥水滩怪听不懂。
它能感觉出林佳绪比自己强，即使林佳绪什么都没做，那散发出来的污染气息和压迫感也能让它动作微微迟缓。
水滩不由自主的颤抖，像是沸腾了般咕噜咕噜的。
它三五下把没有了脑袋的，抽搐的尸体彻底吞吃入腹，吐出整整齐齐的骨头，然后准备潜入地下离开这里。
“我好像没说你可以离开。”
林佳绪变回了人形，一脚踩住水滩。
泥水滩在林佳绪踩住它的那一刻就立即现出原形，它动作僵住无法逃离，一团泥泞的蠕动玩意儿蜷曲在地面痛苦嚎叫。
“嘤——”
尖锐的叫声钻入耳中。
那一脚仿佛踩的不是水滩一小块，而是它的灵魂和神经。
林佳绪冷漠的抬起白皙手腕。
手中的藤蔓瞬间缠绕上了这个滑不溜丢的怪物，裹挟污染的异形肉块四分五裂。
小孩站在荆棘藤蔓与异形之中，眼眸显露赤红暗芒，神色却连一丝变化都没有，仿佛天生属于那片黑暗深渊。
广永望倒吸一口凉气，“他是在杀异形？”
“他不会跑这么远就为了杀异形吧，那不是他的同类吗，他杀它们干嘛？”
张宏远没回答，他紧紧盯着那低级异形吐在地面上的骸骨，狠狠闭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