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宋亦景被他看笑了：“醒醒，没课了。”
季以泽慢吞吞地起身，他就带了个人来上课，宋亦景也就带了个人来上课。所以其他人拿着自己的电脑走的时候，他们都是两手空空。
季以泽盯着自己的左手看了会，心想宋亦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放开的手，他醒来的时候就已经没再牵了。
第二章 貌合神离
宋亦景懒散地跟着季以泽，垂着眼看手机回着信息。季以泽走着走着感觉身边的人落在了后面，于是放慢脚步等宋亦景跟上，这时一道还有点稚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亦景哥哥！”
宋亦景闻言收起手机，往后转过身。就见宋时离匆匆跑了过来，苍白的皮肤因为运动泛起了红潮，此时还在喘着气回复体力。
季以泽比他更早回头，眯了下眼睛，似乎回忆得有点艰难：“你那个弟弟，宋……”
宋亦景：“宋时离。”
宋时离直起腰，跟季以泽对上了视线，似乎想打个招呼，然后也卡住了：“季、季……”
宋亦景：“……”
他叹了口气：“季以泽。”
不认识还要打招呼，还都叫不出对方的名字，他觉得自己弟弟和季以泽脑回路都很清奇。
但这也不怪他们，宋时离比宋亦景小两岁，差了两级，跟季以泽也没见过几次，自然不是很熟悉。
宋亦景轻轻扫了一眼宋时离，“怎么不回家？”
虽然高三学部是直升，所以平时挺清闲，但宋时离一般都是直接回家，很少往大学学区这边跑。
宋时离语气带着点稚嫩：“父亲让我叫你今天回家。”
宋亦景顿了下，“嗯”了一声，让宋时离先回去，在一旁等候的司机打开车门让宋时离上了车。
季以泽闲闲看着深黑色的车辆驶离，非常没有自觉地开口：“你家的传闻是真的？”
宋亦景没什么表情，继续玩着手机，漫不经心道：“什么传闻，说说？”
“算了，”季以泽笑了下，揽过宋亦景的肩：“一些无聊的闲话。”
无非就是宋墨初偏爱小儿子，对宋亦景不甚上心，两兄弟貌合神离之类的传言。
稍微算得上有真正信息含量的，也只有小儿子其实是私生子，十二岁那年才被接回来，体弱多病也不经常出门。
再微妙一点的就是宋时离是alpha，而宋亦景是omega，所以注定是宋时离会在联盟走得更高，好像连命运女神都在偏爱宋时离。
季以泽跟宋时离不熟，一方面是因为两人见的少，另一方面就是这个不知真假的传闻让他对宋亦景弟弟没什么好感，所以也根本没什么认识的兴趣。
现在看来，偏爱估计是真的，但貌合神离可能是假的。
宋亦景这边看不太出态度，宋时离如果不是心机很深的那类，那句“亦景哥哥”明显带着很重的依赖感。
餐厅装潢很复古，季以泽把菜单递给宋亦景，等人点完后自己再加了几道甜品，然后就无聊地拨弄起了餐桌上的小摆件，一整个闲不住的样子。
宋亦景笑了下，随后撑着半边脸散漫地偏过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季以泽问他：“不回家吃饭？”
宋亦景抿了口水，眼底看不清情绪：“晚上回。”
“你果然更喜欢和我一起吃饭。”季以泽高兴地下了结论。
宋亦景：“……”
他无语地想，跟谁吃饭都比跟宋墨初吃饭这个选择更好。
这里的菜品确实很好吃，甜品更是甜而不腻，但是宋亦景没什么鉴赏的心情，只是随意吃了几口，然后回了宿舍。
齐泽星见他回来的时候挑了下眉：“约会结束了？”
宋亦景冷淡看了他一眼，难得地情绪不高，没有回齐泽星的话。
齐泽星见他一脸烦闷，猜到了估计又是家事，笑了下道：“宋总统还真是不想放过你。”
宋亦景不置可否，抬手按上指纹开锁，进了寝室。
到了晚上，夜色朦胧起来。宋亦景撑在走廊栏杆上，冷漠看着外面的景色。
一声清脆的开盖声在黑暗中响起，他点了根烟，漆黑的眼眸里被映得明暗夹杂，燎人的烟雾散开来，笼住他半张精致的脸。
呛人的烟味让他清醒些许，没吸几口，他就按灭了烟，随手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转身朝楼梯口走去。
回到家，上楼进书房，他见到背身而坐的宋墨初。
听见推门的声音，宋墨初转过身来，脸部并无岁月的痕迹，俊美非凡，加上常年身居高位，浑身都是上位者的压迫感。
他让宋亦景坐下，随后温声开口：“亦景，大学毕业后你准备从事什么工作？”
宋亦景思忖一会，挑了个最稳妥的答案：“商业相关的吧。”
既和联盟系统无关，又不显得过于颓废。
宋墨初笑了起来，语气却不容置疑：“不考虑去联盟吗？那里更适合你。”
宋亦景心里一紧，猜不透宋墨初的想法，但面上不显，温和笑道：“以后时离进联盟就可以，我就算了。”
他眼眸深黑，嘴角微弯，精致的眉眼是惯常的温和底色，似乎是真的这样想，也不为这个安排感到有什么不妥。
但宋墨初目光敏锐，依旧笑道：“嗯，不过这样更有利于你们互相照应。”
他说话习惯点到为止，这已经算稍微直白的暗示。宋亦景立马明白，他是想自己先进联盟，为宋时离铺路，以后也更好帮助宋时离。
宋亦景不理解为什么宋墨初那么笃定自己一定会帮助宋时离，不怕养虎为患。但表面依旧平静道：“我知道了。”
宋墨初轻轻点头，继续看手里的公文。
宋亦景走出书房，关上门，有点恹恹地垂眸，却在转角处碰到宋时离。
他不确定宋时离听到与否，于是只是皱起眉盯着宋时离看，没有先开口。
宋时离也低头垂眸看着地面，安静片刻后抬头道：“对不起，哥哥。”
宋亦景垂在身侧的手微微蜷了下，轻轻呼了口气道：“没事，不关你的事。”
说到底都是宋墨初的错。
本质上，他跟宋时离一样，都是没有能力反抗的人。只能像提线木偶般，机械地按照宋墨初的安排走。
从十五岁那年自己母亲过世，宋时离被领进门开始，宋亦景就知道自己的人生注定要由不得自己。
那时宋时离躲在宋墨初腿后，怯生生地朝他喊“哥哥”，喊碎了宋亦景前十几年平静的生活。
宋墨初和自己母亲纯属政治联姻，并无感情。但在宋亦景看来，宋墨初也是同样懦弱的人。
美化的版本里，可以是宋墨初深爱宋时离的母亲，但由于不可违背的现实，被迫将人养在外面。等到原配因病去世，才把自己的私生子接回来。
其实这很容易理解，甚至宋墨初可以完全为自己开脱——毕竟人在现实面前确实很渺小，而宋墨初也算不上辜负了原配妻子，他们之间本就没有爱情。
但宋墨初一边深爱着宋时离的母亲，一边享受着家族和联姻带给他的资源。
所谓的被现实所迫，也只表现为让宋时离的母亲带着儿子独自生活；对家族不敢有任何反抗，直至势力壮大，才敢去探看这位私生子和他母亲。
于是发现宋时离母亲早早过世，宋时离被托付给了亲戚照顾。
就算在这时，宋墨初也不敢将人接回来。
一直到宋亦景母亲过世，才将宋时离带回家。
宋亦景觉得，要是从宋墨初自己的角度看，估计虽显得懦弱，但总归能自我感动，觉得自己多么深情隐忍。
深夜梦回时，除了些许后悔，也总能用现实为自己开脱。
可惜这世上不是自己值得怜惜，就可以忽略对别人造成的伤害。
他想宋墨初纯属虚伪。
宋墨初对他母亲虽然没造成心理上的伤害，也总归让这场婚姻不光彩，也不幸福。
而对宋时离母亲，更是造成了实质上的伤害。
宋亦景觉得最好笑的是，宋墨初自己被家族束缚至此，等到他自己成为了有话语权的家长，又反过来束缚晚辈。美名其曰向来如此。
宋亦景想，如果享受特权和优待的代价是被控制，他可以放弃这一切。
但宋墨初甚至不允许他放弃。所以宋亦景总觉厌烦。
不仅如此，宋墨初还因为自觉以前对不起宋时离和他母亲，于是明晃晃对宋时离进行偏爱，将大量资源和关爱都给了宋时离；对宋亦景这位大儿子，虽然表面不说，但明显疏离起来。
分化那年，宋亦景拿着报告单沉默许久，最后疲惫地告诉自己熟悉的那位医生。
将分化结果改为omega。
omega在联盟系统高层的晋升空间非常有限，这意味着无论如何，他的职业路径总不如有宋墨初扶持的宋时离。
宋墨初有没有怀疑他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