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生活日常 第48节
余知味如今每日不去私塾了,便日日赖在食摊上帮忙,想要哄得爹娘心软,好改了心意。
那几位乡镇的学子到了县城,先去了有名的余家小食摊上吃朝食,说话间被余知味听见了,他是个自来熟的人,见那四人说不知县城最近有没有什么新鲜东西,便主动跟他们说:“那你们可来得巧了,咱们县城现在最时新的便是案首书袋,县城的学子都在买,货都卖空了大家都等着订货呢。”
辛盛怀疑那案首书袋的诨名是从余知味这传出来的,倒是真没冤枉他。
这四人都是那在学堂上混日子的,县试与他们没甚么关系,自然是没关注过今年的县试情况,便好奇的问:“什么叫案首书袋?”
余知味虽然不去读书了,可书袋他还日日背着,不装书本笔墨,装别的也是极好用的,他把自己身上的书袋拍了拍,说:“你们瞧,就是这个,今年县试案首的同款书袋,防水防潮又好用。”
说完还大方的解下来递给他们瞧,四人传递一番都觉得好,而且往常他们还总要去书铺里晃一晃,买一两本回去也懒得看的书交差,这次若是买了个书袋,回去便可以拿这个书袋交差了,便问余知味这书袋在哪买。
余知味没事儿干,干脆带着他们一块儿来了。
辛月听说又是被余知味带着来买书袋的,忙说:“这书袋没有现货,现在要订得等半个月了。”
四人都从余知味那里听说了这书袋得等订货,见说要等这么久,不仅没有不悦,还觉得这书袋确实是火爆,为了抢着做镇上最时髦的人,他们忙不迭的掏银子出来说:“给我们都订上。”
辛月收了钱写了订货单,那四人对店里别的没甚么感兴趣的,便和余知味道谢后去寻地方玩乐了。
余知味和辛月打一声招呼也准备走,辛月忙唤住他说:“余公子,这几日多亏你帮我们带来这么多客人,请你稍等一会儿,我去和我娘亲请示一下如何感谢你。”
“这……不用了,是你们家书袋确实好,我才愿意给大家推荐的。”余知味连忙摆手拒绝,他纯粹是喜欢这书袋,才见人就推荐的,并不是为了要什么好处。
“那也得多谢你,你就稍坐一会儿,我马上就下来。”辛月说完不等余知味拒绝,便快步跑上了二楼。
余知味不好一走了之,便只得面带尴尬的坐下。
辛月上去和宋氏说:“娘亲,上回和你提了一嘴那位余公子,今天又带了四位客人来买书袋,我想着咱们托他的福都卖了十个书袋了,是不是得感谢他。”
宋氏听了也点头,她本就不是小气的人,便问:“如何感谢他才好?”
辛月想着余知味跟帮她们家卖书袋的销售一般,销售自然该有提成,便说:“经他介绍卖出去的书袋,咱们给他十分之一的提成吧?”
宋氏想了想,书袋的成本一百文左右,给三弟妹提成六十文,便是再给出去三十文的提成,也还有一百余文的利润,便点头应了,说:“行,余公子不是咱们铺子的人,你便直接今日算给他吧,不用和慧娘她们一样等下月再结算。”
辛月取得了娘亲的同意,欢快的下楼和余知味说:“余公子,我娘亲也说多谢你,你帮着我们卖出了十个书袋,我们家书袋三百文一个,每个给你提成十分之一,十个便给你三百文。”
辛月从钱匣子里取了三串百文的铜钱递给余知味,余知味不好意思收,忙推拒说:“我帮着宣传不是为了要好处的。”
辛月故意瘪着嘴巴垂下眼,装委屈的说:“余公子可是嫌少?”
“不是不是。”余知味见这一直笑容满面的小女童突然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慌得不行,连连摇头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辛月便把铜钱塞给他说:“那你便收下,我就信你。”
余知味捧着三串铜钱,还也不是,收也不是,整个人都僵硬起来。
辛月瞧得好笑,每回见他都是超活泼的e人,第一次见他这么拘谨,想了想跟他说:“余公子,我家马上要在隔壁开一家专接待男客的铺子,卖男子的衣袍穿戴用品,我瞧你人缘极好,朋友多,到时候还得麻烦你帮我们宣传宣传。”
宋氏已经跟隔壁铺子的主人签好了书契,只等着过几日胡娘子新租的铺子腾退了,她把铺子里的货品都搬走了,宋氏便能把隔壁的铺子开起来,到时候男士的衣袍、鞋靴、帽子、书袋、扇套等都能卖起来了。
宋氏已经开始琢磨多收两个徒弟了,不过收徒弟讲究缘分,急不来,便只先和何婶子签好了长契。
何婶子绣花的手艺平平,但剪裁、缝制还是做得熟练的,到时候便让何婶子一人负责裁剪、缝制,宋氏和崔慧娘专门负责绣花,这样也可以把活做得快些。
余知味一听,觉得自己还能帮上锦绣阁的忙,这才自在了些,把手里的铜钱揣进书袋里,笑着说:“好说好说,我这人就爱交朋友,你们哪天开业,到时候我带朋友们过来帮你们捧场。”
辛月笑着说:“还不知道呢,我们铺子还没寻到掌柜,我只能顾着这边儿,你住哪里?到时候开业前我给你送个信?”
余知味听辛月说她家的新铺子还没有掌柜,忍不住动了心思,他只不过带了人来买了三回书袋,这锦绣阁就主动给他这么多钱,这么大方的店家,想必对掌柜更不可能小气了吧。
他都跟爹娘磨了好几日了,爹娘都当他不存在,连饭都不做他那份了。
余知味有些绝望的想,爹娘怕是真的狠下了心,自己要想做点什么生意,需得自己攒本钱了,便问辛月道:“小掌柜,不知你家对那新铺子的掌柜,有什么要求?”
辛月听余知味这话,疑惑的问:“余公子是有认识的人要找活干吗?”
余知味伸手指着自己说:“是我想找活干。”
辛月惊讶的看着余知味,不过想起上次他说朋友都中了只他不中,他估计是终于放弃科举了吧,辛月怕揭人伤疤,便没细问,只是思考起他适不适合给自家的新铺子当掌柜。
想了一会儿,辛月的结论是太合适了。
这几日托了官牙,辛月和宋氏也面试了几个男掌柜,都没寻着彼此满意的。
要么是年纪偏大,仗着自己经验丰富,指着锦绣阁说她们店铺哪哪都不合规矩。
要么是油嘴滑舌嘴里没几句实在话,还一味的问待遇。
搞得辛月对这种所谓经验丰富的老掌柜都有些敬谢不敏了。
辛月自己便是年轻人
,自然不会觉得余知味太年轻担不起事,而且这人的性格,上次见时辛月便偷偷感叹他适合干销售。
她家的铺子到时候接待的男客估计大多都是学子,而余知味自来熟,交游广阔朋友多,会说话,又年轻上过学,多合适的人选啊!
余知味面露忐忑的瞧着辛月的脸色,辛月也不吊人胃口,想了想便笑着说:“我觉得你挺合适的,你再等等我,我去叫我娘亲下来见见你。”
那这便是面试了,余知味见辛月上楼,忙把自己的衣服理了理。
宋氏这几日对那些年长有经验的掌柜们也有些厌烦了,听辛月一说便跟着她下去见那位余公子。
余知味长得虽不算俊朗,但也白净清秀,见宋氏下楼立刻扬起笑脸主动问候道:“余知味见过老板。”
宋氏瞧余知味的第一印象便很好,笑着问他:“余公子怎么会想要来我们家铺子做掌柜?”
余知味便回答道:“我家是开小食摊的,我从小就帮着家里收钱算账,一直对开店做生意有兴趣。”
宋氏一听,姓余,小食摊,一下子想起来县里有家知名的小食摊,便问:“是余记小食摊吗?”
“是。”余知味点头承认。
宋氏便感叹道:“你家那食摊生意极好,我每次去都得排队呢,既然你有心做生意,怎么不帮着家里开铺子呢?要是开个大点的店铺,我们以后去吃也不用等那么许久了。”
余知味没有隐瞒,把他和爹娘对于读书和做生意的矛盾和盘托出。
宋氏挺喜欢他的坦诚,再加上觉得他有经商的天赋,和辛月商量了一下便同意了,和余知味说:“明日咱们去官牙那签个书契,过几日铺子腾出来你便来上工吧,前期的开业准备都交给你来负责了。”
余知味忐忑的心安定下来,高兴的连连点头。
辛月这时候突然想起来,还没和余知味谈待遇呢,他就已经答应了,笑着说:“余公子,你还没问问我们招掌柜的月钱呢?”
余知味笑着说:“你们定就行,我没有经验你们能要我,我就很满足了。”
说是这么说,宋氏和辛月也不可能亏待他,上次结算上个月的收入,宋氏就提出了辛月作为铺子的掌柜,也得拿一份收入,辛月一想也是,她和娘亲的劳动力也应该算进成本里,从铺子的盈利里拿出来。
宋氏自己也该拿一份绣娘的收入,提成了近十两,扣除宋氏的提成后铺子还剩八十余两的利润,宋氏便直接按铺子上个月的利润给辛月分红了八两多。
宋氏并不是因为辛月是自己女儿才给这么多分红,她觉得这些分红是掌柜该得的,现在对余知味的月钱自然不会换一套说辞,直接和他说:“我们铺子里绣娘们都是拿自己做的商品售价的十分之一的提成,掌柜则是拿铺子整月利润的十分之一分红,利润越多你拿到的越多。”
余知味听得激动起来,他之前寻官牙了解过,县里给人当掌柜,一般的小铺子都是一两银子左右的月钱,若是那种大店的掌柜,除了月钱还能拿到分红,一年挣几十两上百两的也有。
他对自己的预期本只是先做个小掌柜,却没想到锦绣阁开的月钱这么大方,光他几天经手卖出去的书袋都有三两银子的营业额了,可想而知锦绣阁的收入定然不少,十分之一的分红绝对是远远超过一两银子的月钱的。
余知味满面红光的走了,他心想回去就告诉爹娘,自己找到好活干了,他定要把锦绣阁那新铺子经营得红红火火的,让爹娘等着瞧吧。
宋氏准备回楼上去继续赶工排期的定制衣裙,辛月连忙拉着她,笑着说:“娘亲,你猜猜刚才芳姐姐买了多少人偶娃娃?”
宋氏很配合女儿的玩闹,心里想之前听夫君说过,何大人家是个大家族,她估摸着何小姐的姐妹怕是不少,便试探的问:“二十个?”
辛月被宋氏说的二十吓了一跳,听到是个不是套,才拍拍自己胸口说:“娘亲说得既准又不准,不是二十个,而是二十套!”
“二十套!”宋氏惊讶得声音都放大了,反应过来连忙压着嗓子小声的说:“又挣了六十两?”
辛月点点头,打开银匣子拿出银票给宋氏看,说道:“连定制衣裙一共七十两,芳姐姐直接都给了全款。”
宋氏还是第一次瞧见这么多银票,接过来翻来覆去的瞧了半天,一脸恍惚的说:“咱们买宅子的钱又有了?”
上个月扣除所有人的提成,最终铺子利润七十余两,宋氏留了三十多两给铺子进货经营用,另外四十两便准备存着买宅子。
本以为还要等几个月,没想到这个月粗略算算怕是盈利比上个月还多,好像马上就能买得起大宅子了。
辛月也很兴奋,一边点头一边说:“下个月结算完,买宅子肯定绰绰有余了。”
宋氏把银票放回钱匣子,跟打了鸡血一样浑身都是动力,原本她绣了半日的衣裙都有些累了,这会儿疲惫全消,斗志昂扬的说:“娘亲回去绣衣裙了!”
宋氏回了二楼痛并快乐的绣起衣裙,每绣好一朵花都在心里念一句:大宅子添砖、大宅子加瓦。
辛月则在楼下纯纯快乐的算起账,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这个月才过几天,营业额已经破百。
辛月放下账本和算盘,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突然产生了一种自己马上要变富二代的感觉。
等结束了今天的工作,宋氏特地把崔慧娘留下,跟她说:“慧娘,等你做完手上这批杨府的春衫,便跟着我学刺绣。”
崔慧娘还以为师父说的是要带着她绣大幅的绣画了,高兴的应了声:“好的师父。”
不过她又想到师父接的专属定制衣裙都排期到那么久了,便疑惑的问:“可是师父,你如今还能有时间绣绣画吗?”
宋氏知道崔慧娘会错了意,便笑着说:“我当然没有时间绣绣画了,所以要你跟着我好好学,早点学会了,早日把那些衣裙的活都接过去,我才好有时间专心绣绣画。”
崔慧娘一时没听明白,或者说她从没往这儿想过,但她是个聪明人,很快理会了师父的意思,却又因为不敢相信而面露纠结。
震惊、惊喜、兴奋、质疑,种种表情在她脸上轮番出现,最后成了一个难以形容的模样。
崔慧娘张开嘴欲说话,可她一张口声音便颤抖。
她捏着自己的衣角试图分散心里的紧张,却发现自己连手都不受控制的轻颤起来。
好半响她才发出一种陌生而干涩的声音,问:“师父,您是愿意教我那几种绝技针法吗?”
宋氏瞧见崔慧娘这番表现,忍不住想起那些年偷偷躲在屋里复刻娘亲绝技针法的自己。
宋氏心头涌上一股子酸涩,她拉起崔慧娘颤抖的双手,好似拉住了那时的自己,轻声的说:“是的,我要教你绝技针法,以后你便是我真正的衣钵传人。”
崔慧娘悬在空中“嘭嘭”打鼓的心跳一下子落到了实处,她眼眶通红的抬头看着师父,扯着嘴角想笑,但眼泪先一步掉了出来,最后眼睛在哭嘴角却在笑的说:“师父,多谢您,您的恩情我无以为报,这辈子我若敢有丝毫对不起您的行为,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说完崔慧娘直直的跪在地上,朝着宋氏行大礼。
宋氏连忙把崔慧娘拉起来,扯出帕子替她擦泪
,只是她擦一些,崔慧娘又哭出更多,几回之后崔慧娘双手捂住眼睛,崩溃的大哭出声道:“师父您别管我,让我哭一会儿,我太激动了控制不住。”
辛月在一边瞧得又感动又好笑,虽然师姐已经是成了亲的人了,但年纪也才不到二十岁,也还是个孩子呢。
她们便不再替她擦泪,只在一边坐着等她平复心情。
过了一会儿崔慧娘才止住了哭声,掏出自己的帕子把脸上的泪痕擦干,深呼吸几下,不好意思的说:“师父,我哭完了。”
宋氏便拍拍她的背说:“好,那咱们便都收拾收拾回家吧。”
何婶子在一边沉默的看了许久,一直没出声,见崔慧娘不哭了,才感叹了一句:“辛夫人真是有大格局之人。”
何婶子的针线活也是从娘家学来的,她娘以前也是绣娘,只是刺绣的手艺没传给她,只教给了她的嫂子。
这种事也算是常态,好歹她也学会了针线手艺,靠着这手艺也养活了自己和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