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因为疼痛,苏意眠一张脸霎时变得惨白,人也轻晃着无法站稳。
  “……逞强。”
  容予看着少年在自己问话后先是坚定地摇头,随后又把自己折腾得冷汗岑岑,让一张本就苍白的脸霎时变得血色全无,显得越发可怜。
  没再继续问下去,容予用外套将站立不稳的少年裹住,随后一手穿过人膝弯,将人打横抱起,在怀中人疼得蜷缩成一团,下意识将脸埋进他颈窝后,他收了收手臂,将人抱得更稳,再抬头时,方才面对少年时收敛了些的寒意不再遮掩,周围人顿时感觉周身一凉。
  经理原本被容予晾在一边,此时感觉到人视线扫过来,头皮一紧的同时听着对方吩咐开个房间,立马就答着没问题。
  给人带路的同时,他们公馆值班的随行医生也被人带着赶了过来,一同进了房间。
  因为公馆连着马场都是同一个老板,平时特意雇了医生在马场值班,应对一些现场的意外突发情况,所以这会儿需要医生,人过来得也很快。
  那边被拖下去的吴璋交给路云筝处理,路云筝看着容予脸上冷得刺骨的神色,心想这不知道哪来的吴璋算是触到了容予的逆鳞。同时,人今天又是路云筝给约出来的,想到这是自己组的局,不仅没让未来的小容夫人玩得开心,还让人受了伤……
  路云筝顿时脸色也越发不好看,当即他就拨了个电话出去,边吩咐那边的人,他边朝电梯走去。
  ——
  医生简单给苏意眠看过,道他身上主要是腰侧跟大腿外侧被尖锐物撞击擦出的淤青,再就是脚腕有轻微的扭伤,他给人处理了一下,然后开了药,走之前建议他们再去一趟医院复诊一下。
  容予全程未发一言,但强势而冷硬的气场让医生忍不住打了个寒噤。等终于看完人被放走,他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医生离开之后,苏意眠看着容予拿起一边的药酒,药酒瓶盖被拧开后,一股中药独有的苦涩气味在空气中飘散过来。
  他坐在公馆房间的大床床沿,手指无意识捏着身下的酒红色床单。
  刚才回答医生问话的时候,他能感觉到,自己每说一句,旁边的容予面色便更冷一分。
  说到最后,苏意眠声音细如蚊蝇,都没再敢继续看容予的脸色。
  在苏意眠垂下头去发呆想着其他事时,容予拿着那瓶药酒,朝床上苏意眠坐着的位置走去。
  苏意眠察觉到他靠近的脚步,回过神来,紧紧捏着床单的手指不由又更紧了一分。
  容予站到了床边,然后弯下腰,说:“躺下上药。”
  “好、好的。”苏意眠小声应着,同时忍着疼一点点在床上侧躺下去,背对着容予。
  他脚腕上的扭伤不严重,只是微微有些红肿,疼痛远不及腰腿上的淤青。
  刚才医生只是隔着衣服按压着确定淤青的位置,并不十分准确,这会儿衣服被容予掀开,裤腰也拉下大半,大片青紫色淤痕盖在原本白皙细腻的皮肤上,格外的刺眼与骇人。
  苏意眠眼睛看着枕头的一角,咬着唇瓣等着待会被容予按上来时会有的更剧烈的疼痛。
  但那疼痛迟迟没来,苏意眠眨了眨眼,忍不住想要扭头看看,容予是否还在他身后。
  但还未等他动作,容予有了动静。
  跟他方才想的一样,容予的掌心贴上淤青的瞬间,他鼻间被微苦的药酒味包裹住的同时,剧烈的刺痛感也同时传入脑海,他咬唇死死忍着,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只有身子此刻颤抖得厉害,畏疼的本能让他不自觉往远离容予的方向缩,企图逃过身上那只手掌的桎梏。
  “别动。”
  容予声线沉沉的,苏意眠被疼得雾蒙蒙的双眼已经看不清眼前枕头的角,他感觉容予拿走了按在他腰间的手,似乎俯身来到了他耳际。
  苏意眠感受到了耳畔容予微沉的呼吸声,他微微向那个方向偏头,随后,似乎有轻轻的吻落到侧颊。
  微怔着时,耳边又响起容予低低的嗓音:“忍一下,淤青要揉开。”
  可能是太过疼痛,让苏意眠失去了平常面对容予时的小心紧张,在耳边那句话落下后,他有些急地伸手抓住容予手腕,然后很可怜地哑声朝人求道:“轻一点好不好?”
  他声音带着一点柔软的鼻音,似是下一秒就会流泪,在容予沉默着的时候,他张着唇声音轻轻的:
  “……就轻一点。”
  “我、我有点怕疼。”
  后面一句,几乎称得上撒娇了。
  容予觉得心尖仿佛被什么揪了一下。
  苏意眠平时就像一只软和没脾气的小兔,不会生气也不会提要求,养他似乎比养一只真正的宠物兔还要省事,懂事、听话、柔软又乖顺,任人搓圆揉扁也不会反抗,反而主动贴上来,乖乖窝在人怀里,什么过分的要求都答应。
  除了神志不清时向他呜咽着撒过娇,平时的时候,容予没有听苏意眠朝他说过一句类似撒娇拒绝的话。
  主动喊疼更是没有。
  上次在他办公室里胃疼成那样,在他去之后,苏意眠也是忍着疼,连声说自己没事,还坚持着说不会耽误下午的事,对着他说的全是逞强的话,没有朝他喊过一声疼。
  像现在这样抓着他的手腕主动软声要他轻一点,说自己怕疼。
  是容予第一次看苏意眠这样。
  不是疼得受不了,苏意眠不会跟他说这样的话。
  容予眸底闪过一抹分外冷厉嗜人的光,手上动作却放得更温柔了些。
  “好。”
  “我会轻一点。”
  容予应了苏意眠的话,抹着药酒的手掌再次落到人腰侧时,力道轻了不少。
  “这样还好吗?”
  苏意眠意识到是在问自己,侧着的脑袋轻轻点了点,哑着嗓子道:“可以的。”
  “这样、这样就好。”
  ——
  苏意眠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了过去,好像是上完药之后,也好像是容予给他冰敷脚腕的时候。
  再次醒来时,苏意眠已经不在云金公馆,周遭的布置非常眼熟,是容予家中的主卧。
  身上的淤青抹过药酒后疼得没有那么厉害了,但他尝试动了动身子,还是有点艰难。
  与此同时,脑袋也有些晕,不知道是因为睡得有点久还是其他的原因,等苏意眠意识清醒了一会儿后,头晕的感觉还是没有淡去,不仅晕,还有些头痛。
  这样的感觉,苏意眠不是特别陌生。
  跟以前着凉发烧时的感觉很像。
  他呆呆地伸手想要碰碰自己的额头,抬起手之后,才发现手上贴着输液用的医用棉布,视线随之往上,是长长的输液管,连着挂在上面的一瓶透明药水,瓶身空了大半。
  ……什么时候开始输液的。
  苏意眠仰着有些晕乎的脑袋,想不起来。
  同时,他又抿了抿唇,感到低落。
  怎么会这么容易生病啊。
  第20章 第20章“怎么哭了。”
  苏意眠抿着唇,神情恹恹地将下巴尖埋进薄被里。
  他轻轻在被子下试探般动了动脚腕。
  脚腕处的扭伤本来也不严重,又有医生及时进行了处理,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很强的痛感,苏意眠动了几下,活动也还可以。
  但身上大片的淤青没这么快好,躺着不动时还不那么痛,但稍微动弹一下,那片皮肤擦到衣服或是被子,痛感便又会加深一些。
  被这种细密而难熬的疼痛笼罩着,苏意眠此时有些晕乎的脑袋里又浮现出洗手间里吴璋的样子。
  他攥了攥手指,眼眶有些发红。
  那样恶意的眼神与表情,让苏意眠现在回想起来依然会觉得心悸。
  想到那人嘴中满含戏谑说出来的话,仿佛让他又回到了那个不堪的晚上。
  他以为那晚他只是被灌多了醉酒,没想到吴璋还给他下了药……
  如果不是靠着直觉悄悄离席,又误打误撞碰到了容予,苏意眠想到那晚可能会有的遭遇,心中泛起一丝冰凉的寒意。
  或许是因为,跟容予的那一夜,是他自己迷糊之下乱闯进容予房间的,所以他对跟容予混乱的那一夜虽然尴尬难堪,但并没有厌恶或者其他情绪。
  毕竟,那确实只是一个意外。就算要论责任,也是他的责任更大……
  但对象换成蓄意给他下药的吴璋的话,苏意眠只是想想,就会感到一阵不适。
  再加上今天吴璋的举动,苏意眠心底的不适情绪这时借着生病时格外脆弱的神经开始扩大漫延,没一会儿,他的眼睫便濡湿一片,有透明的水珠从眼角滚落,很快滑过脸颊,滴滴答答砸到枕头上。
  在他无声无息安静哭着的时候,卧室门传来细微的动静,有脚步声自门边响起,似是怕吵醒床上的人,那声音很轻,不仔细听很难察觉到。
  苏意眠沉浸在脑海中的负面情绪里,一时没有感觉到有人进来,等人走到了床边,坐在了床沿的位置,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眼前,苏意眠才注意到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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