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汤夏和一开始只点了度数不高的鸡尾酒,没有问秦文澈喝不喝,秦文澈自如地拿起两只杯子中的一只,将淡蓝色的液体灌入喉中,待喉咙适应了酒精的刺激,才问汤夏和上了大学以后是不是经常喝酒。
  汤夏和的一只手托着杯子,一双眼睛像在笑:“还好……出来参加活动会喝,比赛赢了也会喝。今天我高兴嘛。”
  秦文澈的目光落在汤夏和的身上,那人没有托住酒杯的那只手放在胃处,喝下酒后面部有些抽动,但仍有一种带着点笑容的迷离的感觉。他的嘴唇被液体湿润了后亮晶晶的,唇色也更红了些,秦文澈有些怔愣地看着他,头一回真切地从人身上品到了“妖艳”这个词的意味。
  那些精于此道的,只是妖媚,秦文澈从不愿与他们多接触。可汤夏和很乖,和那些故意为之的都不同。他像是没有在意一旁的秦文澈一般,对着度数越来越高的酒精一饮而尽,眼尾的笑意不曾消失,秦文澈能看到他的愉悦。
  突然,汤夏和看不到桌上的酒杯,也没有办法继续喝酒了,因为那时候秦文澈离他很近,特别是嘴唇。秦文澈是俯身凑过去的,汤夏和垂下眼去看他,能看到秦文澈那双漂亮非常的眼睛。
  汤夏和的大脑有一些被酒精麻痹了,没有作出任何反应。秦文澈伸出手来捧住他的下巴,非常温柔地用嘴唇轻轻贴住了汤夏和的,尝到他口腔中果汁和酒精的味道。
  “不许再喝了。”秦文澈说,像汤夏和还是个高中生时,他为了不让汤夏和吃太多冷饮而下达的命令,但又很是不同。具体来说,秦文澈的吻带着珍惜与爱护的意味,也带着品尝和占有的味道。汤夏和长大了太多,秦文澈都有点儿不认识他了。再看到汤夏和时,秦文澈就已然知道他们都已各自走出了各自的牢笼,成了这个社会上平等的两个灵魂。
  “你的胃还在痛。”秦文澈说了一个陈述句,像是医生给病人下了诊断,“胃痛为什么还在喝?”
  汤夏和手捂着胃的动作、面部忍耐而产生轻微的抽动、眼睛像含着泪那样微笑,这些都骗不过秦文澈的眼睛。
  汤夏和大脑发懵,秦文澈的嘴唇碰过他后暂时同他拉开了一些距离,耐心十足地等着他的回话;然而他的手还按在汤夏和的脖颈,仿佛随时要与汤夏和接下一个吻。
  汤夏和说:“疼痛是一种对存在的感知。我喜欢疼痛。”
  秦文澈又很轻地用嘴唇去吻汤夏和,这一次他用味觉神经丰富的舌头尝到了汤夏和口腔里的味道。汤夏和的舌很软,他呼吸的节奏完全被秦文澈打乱了,迫于不能真正获取氧气的威胁,他用手轻轻推了推秦文澈的胸膛。秦文澈没办法,从他的口腔里退了出来。
  秦文澈的手仍然靠在汤夏和的下巴附近,缓慢摩挲着,等店里吵闹的背景音乐过去,秦文澈突然问:“汤夏和,你喜欢我是吗?”
  汤夏和弄不清楚秦文澈在做什么,弄不清楚他问这些又是出于什么目的。他只是点点头说是。
  秦文澈突然看起来很高兴似的,至少汤夏和能看出来他心情分外愉悦。他听见秦文澈说:“我不喜欢酒鬼。下次不许再喝酒了。”
  汤夏和喝了酒的大脑程序还没从那个吻中回到正轨,秦文澈却没有像往常那样给他那么多时间去反应,他接着说:“我也不喜欢看见你痛,那样我会担心。”
  汤夏和感觉自己像在做梦,梦里自己随意被人伤害,他已经习惯了疼痛,并主动寻找疼痛,可这时候秦文澈对他说“我会担心”。他感受到本照不到自己身上的温暖,像下一秒就要幻化成泡沫的小美人鱼一般流下了激烈的泪水。
  汤夏和唯一一次觉得秦文澈很坏,是知道他趁着自己喝醉,让自己说出喜欢他的时候。可即便如此,每每回想起那两个朦胧的吻,汤夏和还是觉得即使是这样的秦文澈,也还是温柔得要命。
  第48章 结婚
  chapter48结婚
  那天晚上,汤夏和并没有喝到烂醉如泥的程度。他清楚地感知到秦文澈不知怎的凑上来吻他,还是两次。他花了很长时间才对秦文澈的这一举动作出反应,但所作出的反应也仅仅是脸红透了。他忽而又失去了独自生活以来积攒起的从容,变得扭捏起来,不敢问秦文澈为什么要吻他,只能拼命地喝酒,再偷偷打量秦文澈。
  秦文澈喝下桌上最后一杯酒,起身去结账,结完账以后回来又看到坐在那里显得不知所措的汤夏和,低下头问他:“汤夏和,喝够了没有?”
  汤夏和点点头,秦文澈就牵起他的一只手拉他起来:“还能自己走路吗?”
  汤夏和站起来小声说自己能走。他跟在秦文澈后面,看着秦文澈找来的代驾把车从停车场开到店门口,和秦文澈一起坐在后排。
  秦文澈用手轻轻抚摸他的头发,问他晕不晕,汤夏和说还好。秦文澈又问他这次来集训是不是和盛清住在同一家酒店的同一间房,汤夏和点了点头。秦文澈说:“一会儿到了酒店,拿我身份证再单独开一间房,你今晚好好休息。”
  他觉得今晚并不是一个带汤夏和回家的好时机。他们需要独处的空间。
  秦文澈开了一间带浴缸的双人间,又问前台要了一袋醒酒茶。回到房间后,秦文澈立马接了热水把茶煮给汤夏和喝。汤夏和接过他递来的茶时,终于忍不住轻轻问了他一句“你为什么要吻我”。
  秦文澈不回答,反而俯下身去轻轻反问汤夏和:“你觉得我为什么要吻你?”
  汤夏和忽而有些慌乱起来,脑子里飘过了无数种可能,包括秦文澈其实一直以来都是一个道貌岸然的表面君子,吻他是想和他进行一段不给他名分的地下关系。他低下头有些纠结起来,但想了一会儿还是觉得秦文澈毕竟是一个成年人,有这方面需求可以理解,非要让汤夏和帮他他也愿意。汤夏和的脑子乱乱的,看着秦文澈仍旧温和有风度的脸,又不能相信他是那样的人。他怎么都想不明白,索性扯过被子一角盖住自己的脸,不再理他。
  秦文澈的手伸到被子里去,细长的手指蹭过汤夏和的脸,将被子从他面上掀开。汤夏和睁开眼睛看向秦文澈,感到一阵眩晕。
  “汤夏和,你打算什么时候和我表白?”他听见秦文澈这样问他。
  什么表白?秦文澈怎么这样问他?汤夏和整个人都燥热起来。秦文澈怎么会知道自己喜欢他?自己表现得有这么明显吗?他从床上站起来,走到墙边上把空调制冷打开,秦文澈从他身后将手搭在他的脖颈处,低声问他:“有这么热吗,汤夏和?”
  汤夏和觉得今晚的秦文澈简直太可怕了,他所做的一切都在自己的预料之外。汤夏和转过身来,让秦文澈的手脱离了他的皮肤,然后后退了一步,抬起头来有些倔强地看着秦文澈,仍旧说不出话来。
  秦文澈故作一副失望的样子:“原来你不喜欢我呀......”
  秦文澈是故意这样说的。他知道如果不刺激汤夏和,汤夏和这个闷葫芦可以把这个秘密保守一辈子。他开始收拾起自己放在桌子上的提包和外套,一副马上就要离开的样子。汤夏和不知所措地坐到床边,在秦文澈来到床边拾起床头柜上的手机时,汤夏和伸手拉住了秦文澈的手,对他小声说:“喜欢。”
  秦文澈放下手机,偏过头去看汤夏和,却看见汤夏和眼眶红了。汤夏和的心都要被秦文澈揉碎了,他哭了,反复对秦文澈说“喜欢”,可眼泪却越流越多,好像很难过似的。
  这么多年的辗转反侧,无数个夜晚的彻夜难眠。光是想到他,汤夏和的心口就开始发痛。这样沉重的感情,岂是“喜欢”二字就可以解脱的?汤夏和从来不敢轻易说爱他,因为他过于珍重秦文澈,太害怕失去,怕说了以后,从此他与秦文澈就只有相敬如宾的份儿了。可是秦文澈这样逼他,让汤夏和觉得委屈。他承认爱他,告诉秦文澈自己喜欢他,可他其实更想问秦文澈——
  那你呢?你爱我吗?如果你也爱我,我又有什么地方是值得你爱的呢?
  暗恋太苦了。
  秦文澈没有料到汤夏和会流泪。他意识到自己又做错了事,他不该拿汤夏和对他的喜欢作为砝码来逼迫汤夏和。仔细数数,汤夏和爱他多少年了?从他看到汤夏和的日记那一年算起,到今天已经整整四年了。人的一生能有几个四年?这四年来,汤夏和对他总是小心翼翼,无比真诚。在不知多少个夜里,他提笔给自己写信,字字斟酌,生怕直白地表露了自己对他的喜欢。他以为自己藏得很好,可秦文澈怎么会读不出来、看不见?他已经让汤夏和等太久了。
  从汤夏和的眼泪里,他看到了汤夏和对他无与伦比的珍重。除了父母,秦文澈这辈子再没有感受过这样纯粹又浓烈的爱意。有很多人都对秦文澈表示过喜欢,可所有人都各有目的,各有保留,没有人有耐心去看懂真正的秦文澈,秦文澈也没有兴趣接触真正的他们。可汤夏和不一样,他们互相理解,互相拥有着属于对方的一部分。汤夏和说爱他,秦文澈无条件信任这份爱,也无条件将同样的爱给予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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