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嗯。”荼猊垂下眼帘。
“开心一点嘛？”院长心疼地在他身边坐下，伸出两根手指，轻轻撑起荼猊的嘴角，帮他做出一个微笑的弧度。
“啊啊啊啊啊！！！松口！！小混蛋！！啊！”院长顿时惨叫出声，再次回忆起被荼猊支配的恐惧。
荼猊松开口，抬起头，嘴角还沾着院长银白色的血液，笑得又坏又得意。
可爱死了。
院长一直清楚荼猊性格有点问题，可他的外貌偏偏完美弥补了这一点，反而别有一番风味。他爱极了荼猊这副傲娇又使坏的小模样。
反正都是不灭的化身，咬就咬吧。
他看着这个没良心的小混蛋轻哼一声。
其实荼猊被养得挺好，至少没瘦，抱起来比送入小世界之前还沉了些。厄伽斯喂的那些血液虽然过量、消化不及会导致昏迷，但终究是荼猊能吸收的东西，多少都补充了他的消耗。
“要去看看林执吗？”院长轻声问。
荼猊动作一顿，眼帘微垂，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院长将荼猊轻轻抱起，周围空间开始扭曲，数根触须撕开一道虫洞。
一明一暗之间，他们再次出现在那条熟悉的走廊。整面墙壁由黑雾状的触须交织而成，墙面上不时睁开血色的小眼睛。眼中的锁链比以往更白了几分，为这条幽深的隧道投下一缕微光。
“这是祂的心脏。”院长将荼猊放下，微笑着说道，“我可不敢再往前走了。”
荼猊回过头看向院长。
“去吧。”院长注视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已经没事了。”
荼猊缓缓转身，他走得不快，或者说随着距离尽头那扇小门越近，他脚步越来越慢。
但显然门不打算给他拖延，在他彻底停下脚步时，一眨眼，本该百米外的门迫不及待出现在他面前。
就在荼猊犹豫要不要推开，门没有给他太久纠结时间，黑雾自门缘翻涌无风自开，等荼猊回过神，已经站在房间中央。
很好，这很厄伽斯。荼猊眨眨眼。
无数猩红锁链贯穿中央高大男子的身躯。男子半跪于地，鲜血沿锁链滴落，而下方的地面竟布满断裂的手掌，贪婪地攫取每一滴血液。四周浓稠的黑雾不断翻涌，如墨汁般反复侵蚀又修复着他的身体。
荼猊踩上，断手立刻贪婪地涌上，又被他周身散发的白色净化光芒灼伤，缩回去。
“林执…”荼猊站在他面前，祂很高，即使跪着也比荼猊高上一个头。
他抬起头看向荼猊，左眼尚还清明，右眼却是一片血红，其中更有锁链纹路游动。他痴痴凝望荼猊，旋即又像被刺痛般垂下头。
荼猊没有动，就这么看着他。
直到他再次抬起头，那只正常的眼中已盈满泪水。手重重一扯，硬生生从锁链中撕碎血肉紧紧抱住荼猊，把脸深埋进荼猊肩颈，泣不成声：“宝宝……”
荼猊紧绷片刻，吐了口气，伸手回抱住对方。就像从前在那间小屋里那样，一下下轻抚他的脊背，轻轻揉着对方发丝。
世界仿佛就剩他们两人，在血色与黑雾交织的囚笼中相拥。
一个倾尽全力拥抱，一个不再拒绝。
“我们…我们会一直在一起。”林执哽咽着说道。
“嗯。”荼猊轻声回应，看着穿透林执身体的无数血红锁链。
“你永远都会在我身边。”
“嗯。”荼猊一边应着，一边悄然握住一根锁链轻轻试探。锁链连接着林执心脏，无法撼动。
“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什么都愿意。”林执仿佛浑然未觉，再度开口。
“嗯…我知道。”荼猊低头凝视他，唇角漾开温柔的弧度，“会有点疼…”
林执被这罕见的笑容蛊惑，脸颊顿时染上绯红，只是痴痴地应着：“嗯…好…”
突然的剧痛来得迅猛却又短暂。他发出一声闷哼，长久折磨身体的痛苦仿佛被连根抽离，整个人软倒在地，陷入昏迷。
荼猊轻轻摆动狮尾，锋利的尾尖沾满鲜血。
他的动作太快，这次没有让林执承受太多痛苦。
他看着尾巴上面鲜活跳动的心脏——已经不算是心脏了，而是被浓稠黑雾缠绕的黑色晶体。被扯出体外不甘的挣扎咆哮着。
荼猊微微偏头，金瞳闪烁。
是时候结束了。
无数金色光点从四面八方涌来，与黑雾激烈交织。黑金交错，空间剧烈震荡暴乱起来，一道道裂缝凭空出现，如饥似渴地将那些暴动的黑雾吞噬进去。金光协助着裂缝中伸出的白雾，一丝不苟地将所有逃亡已久的黑色雾气拖向星渊深处。
余光所及，被拉扯的黑雾竟化作模糊人形，骂骂咧咧地对着一团白雾咆哮。而那白雾却显出一种“兄弟，不能只我一人受苦”的得意姿态，毫不留情地将最后一丝污染雾气也拽入深渊。
——不愧是星渊，万物皆可诞生灵魂的起源之地。
荼猊默默感叹。
这才是他和星渊做的交易。
正负相生。星渊因污染外溢无法完成正负循环，早已厌倦了自我消耗。它赋予荼猊足以压制厄伽斯的力量，但荼猊一开始承受不住，昏迷失忆后退回成了蛋，被院长捡到…故事开始。
空间开始坍塌，荼猊算不上温柔地拉住林执的一只手，拖着他向外离去。
对了，院长确实从未教过他该如何救人。
拖出去就算救成功啦。
第88章 第88章后记
总而言之，将林执交给院长完成任务后。
毫无同理心的荼猊转头就溜出去找卷狸胡闹鬼混，继续他轰轰烈烈的“拆家式”学院生活。
院长简直苦不堪言，这家伙出去一趟回来战力翻倍，现在一口一个“同学”，每天早上都能看见一群新生被荼猊和卷狸追得鸡飞狗跳、四处逃命。
“也挺好的，”院长只能自我安慰，“就当作锻炼小崽子们的逃命能力吧……只要别再拆家就好。”
关键荼猊是真能拆。无聊起来，他能从墙角开始一口一口啃，只用半天就能把一整栋别墅拆得七零八落、只剩残渣。
院长一直想不通，明明看起来是只猫猫，破坏力怎么会这么离谱？——直到某天，他偶然瞥见荼猊耳后两根毫不起眼的黑毛。
……懂了，是奶牛猫啊。
那合理了。
虽然学院本质上都是院长自身的延伸，恢复起来并不算麻烦——但恢复能力为什么要用在这种地方啊？！
所以算了，还是让新生们自求多福吧。院长无奈地耸耸肩。
反正就算缺胳膊短腿，江让也能帮他们重新长回来。
唔…这对他们将来要承担的净化工作也算一种提前磨练，身体和心理素质都得早早锻炼。
他伸出手，轻轻为怀里累得睡着、一身红印的江让揉着肚子，一边自我宽慰地想。
——
荼猊再一次见到林执已经是三个月之后。
没错，这个小没良心的自从把林执丢给院长之后，就彻底放心地去疯了，一次都没回来看过。
院长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和卷狸玩叠猫猫游戏。一见到院长，荼猊转过身来，头顶上稳稳“戴”着卷狸——卷狸把自己蜷成一团，活脱脱一顶真皮狐狸帽子，九条毛茸茸的尾巴亲昵地围在荼猊脖子四周，两只小爪子还紧紧抓着他那对雪白的三角耳朵。
“院长……看！”荼猊得意地炫耀他的“帽帽”，笑得傻乎乎的，“嘿…嘿嘿…帽帽！”
卷狸也非常配合地晃来晃去，高声应和：“帽帽！啊～我是帽帽！嗷！”
直到院长把林执带到他面前。
三个月不闻不问，荼猊早就把这事抛在了脑后，自然也不知道林执是什么时候醒的。如今再次见面，他顿时心虚起来。
卷狸一看院长脸色阴沉，顿感情况不对，拔腿就溜。
林执的状态显然不太对劲。
“荼……荼……”他踉踉跄跄地走过来，一把紧紧抱住荼猊不肯松手，眼神却透出一种茫然的呆滞。
荼猊“……？”他扭头看向院长，目光里全是质问：你怎么养成这样了？
院长简直气笑了：“你把人丢给我治疗之后就再也没管过，现在还好意思问我怎么养的？这是你的东西！但凡你稍微上点心，他也不至于变成这样。”
“哪样？”荼猊心虚地低下头，揉了揉林执的头发。感受到他的动作林执更激动了，活像大型犬科在他身上蹭来蹭去。
“就现在这样。他记忆倒退了，本来最关键的那段时间该由你来引导他恢复，结果根本找不到你——你那段时间在干嘛？嗯？忙着下小世界杀爽了完全忘了这事是吧？”
“是吧？”林执仿佛听懂了院长的关键词，抬起头委屈巴巴地望着荼猊。
荼猊“……”
“所以现状就是，他的记忆只剩下几岁阶段的内容，而且只认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