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实验体，配和我谈条件吗？”高台之上，有一看不清面容的人，他的声音是透过扩音系统传递进场内的。
“你想羞辱我，我想要食物，这是交换，你骗过我，我没骗过你，我比你可信，我可以不吃，你却无法停止想要掌控我的心思，爱换不换。”惊云端抬手，在伤口处重重按了按，借此来让自己保持清醒。
她不知道的是，在离她不远处，有一个人正满目含泪地看着她，迟听雨没有怀疑过，这就是惊云端过去的人生。
可在惊云端的描述里，从来都是还好、没什么！
卡罗尔终究妥协，这场不算谈判的谈判里，惊云端光脚不怕穿鞋的，她始终掌握主动权。
而卡罗尔知道，无论是用酷刑亦或是别的，只要惊云端不想，没人能让她开这个口。
哪怕岁数小，这个人的骨头也硬的很。
惊云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不管不顾地把营养液一饮而尽。
没过多久，迟听雨就听见了糯声糯气的狗叫。
“见过这样的她，你还喜欢吗？”不知何时，身畔无声无息出现一个女子，饶有兴致地伸长了脖子往前看，“我倒是挺喜欢的，她从小就脾气臭。”
迟听雨反问：“为什么会不喜欢？”
“因为她不是你想得那样完美，也不如你想得那样，永远光风霁月，站在实力巅峰？她学过狗叫，当过狗，钻过别人的胯下，受尽羞辱，为了活下来，她什么都做过。”
“那是你以为的，”迟听雨的目光重新落回到小小的惊云端身上。
惊云端说：“你以大欺小的老东西都不嫌丢人，我一个小屁孩肚子饿为了点吃的学狗叫怎么了，你想学都学不成我这样，傻屌。”
迟听雨忍不住笑，原来这个家伙从小就这么能气人。
笑着笑着，眼泪就掉了下来，“你听见了吗，斛渔，端端做的事从来都不丢人，我感谢她那么努力地活下来，来这个世界见我。”
“甚至我只会比过去更爱她，从出生到认识我，她走了孤独的七百多年，每一天吃得苦都是我难以想象的，她是我见过最勇敢的人。”
也是最会粉饰太平的人。
什么都是还好，都过去了，什么他们都打不过她，迟听雨又气又心疼。
“可她骗了你？”斛渔拧眉，“你不怪她？”
“我怪她。”别让她找到机会，找到就咬死她。
斛渔彻底不懂了，但她也不是只准备了简单的一出戏。
迟听雨几乎看完了惊云端在卡罗尔控制下成长起来的整个过程，从只到她腰间的高度，一直到比她高半个头。
原来这个家伙十几岁的时候就已经这么高了。
她看着惊云端徒手撕扯掉活人的胳膊，拧断敌人的脖子，也看见她下了狩猎台还在想尽办法锻炼体能，几乎没有一天没受伤的时候。
饿得不行的时候还会在练习完体能后奖励自己嘬一嘬手指，自我欺骗是什么味道的营养液。
和其他人被关在一起的时候，她会问他们外面的事，也会让他们教她认字。
报酬就是——
能让他们死的痛快一些，亦或者是——
早点死。
她前十几年遇到过无数人的人，这些人却最多只能带给她三天的陪伴，有人想要杀她，被她杀了，有人不想杀她，还是死在她手上。
直到有一天，卡罗尔再度问她：“年纪轻轻，杀了这么多人，晚上能睡着吗？”
“说了，你个不要脸的老东西都能睡着，我怎么会睡不着？这些人命，要算只能算到你头上，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在做好事，我不杀他们，他们死的更惨。”
惊云端弯下身子，为一个人合上了眼。
那个人，前几天还在教她算术。
很可惜，她教得太慢了，而她还没学够。
卡罗尔对惊云端素来有耐心，他训鹰一般训了她十几年，从惊云端咿呀学语开始到现在，像头时刻准备狩猎的猎豹。
这是他这么多年培养出来的最好的苗子。
第362章 交易而已
“你不是不喜欢杀人么？”斛渔见迟听雨总是偷偷跟在惊云端身边，趁她睡着的时候，就挨着她，似乎是想借此渡一些温暖给她。
明明惊云端根本看不见她。
这个场景不过是她抽了一些回忆造出来的回忆之境，迟听雨不会是以为这样，她就能参与惊云端整个过去吧？
如果是的话，那当真是太蠢了，如喻湖一样的蠢。
“你并不了解我，斛渔，不要轻易就对我下定论。”迟听雨忙着看女朋友打架，连个眼神都没分给斛渔，“我要是能打得过你，我会当即杀了你，毕竟你似乎热衷于当我和端端之间的第三者。”
她跟惊云端至今都没有做到最后一步，全托了斛渔的福。
迟听雨不太能明白斛渔的思维，要说她一门心思想给喻湖添堵，又或者单纯想把两个世界合并呢，她做得不够绝。
惊云端为此事还分析过，做的绝的，不可能把内游战场当游戏似地玩，最强武力开过来，就算被数据套牢又怎么样，星际的武力值就算在游戏里也可以当成百分百精炼橙武，再加上每个人都不低的基础数值，光是真伤就能把人给耗死，不会像现在这样，招猫逗狗似的，拽的紧了就松一松，放太松了就紧一紧，主打一个精神折磨。
但要说斛渔放弃挣扎了吧……也没有，她时不时还是要出来刷个存在感。
在给她和惊云端添堵这件事上尤其。
“你带我来你的回忆之境，是想做什么？”迟听雨终是宽宏大量匀出一眼给了斛渔。
如惊云端所言，这人就像是从一幅色彩浓丽的画中走出来似的，无论是衣着亦或是容貌，皆是浓墨重彩，昳丽得不像话。
和她们在喻湖的回忆之境里看见的完全不同。
“没有，就是突发奇想，你难道不想知道惊云端是怎么长大的吗？”斛渔耸了耸肩，表情很是无所谓的模样，“她的存在，对于疯狂的科学家无疑是巨大的诱惑，近神者，近乎完美的基因组合，不得不说，惊渠，哦现在该叫景渠了，是个天才，惊云端不如她，只可惜，她头脑发达，四肢简单。”
“看看，她要恢复正常生活了。”斛渔遥遥一指，画面开始快进到惊云端在星际学院上课的场景。
初时她尚能秉着认真的态度去听课，到后来几乎每节课都在做别的事，哪怕什么都不做也是在发呆。
倒是精瘦的身板在进了七子巷后壮了一些，估摸是没人克扣食物，营养液跟上了的缘故。
二十五岁，惊云端在学院里闲得都快成一坨蘑菇，终是没忍住，偷偷去了远征军。
迟听雨看着她拿着毕业证去跟拒收她的征兵处理论，最后一挑十，打穿了征兵处。
当了新兵，又开始各种打架。
她在学习和正常人相处，迟听雨不知道那时候的惊云端学会了没有，就算没学会，她也装得很好。
朋友众多。
饭量太大，经常吃不饱，姜若愚会塞营养液给她。
革命友谊就是从一顿顿抠出来的营养液开始的。
但没过多久，又被送进了新兵集训营。
“有一点我倒是可以透露给你，这个集训营，也是卡罗尔办的，毕竟你们现在也知道了，他没死，狡兔三窟，卡罗尔有几个窝，这就要你们自己去发掘了。”什么都是她来揭秘。
游戏会变得无趣。
“所以，当年卡罗尔是故意被端端杀掉的。”迟听雨很快就从斛渔的提示里抓到了另一个重点，“端端需要学习外界的知识，他给了她一段时间的自由。”
那么是不是可以说，在惊云端存活于星际世界的百年时间里，她看似逃离了卡罗尔的网，实则没有。
“她最后的死，也是……”
“嘘——”斛渔伸出一根手指，企图抵在迟听雨的唇上，迟听雨反应却比她更快，直直往后退了一步，目露警示地看着她。
“难怪惊云端会喜欢你，不仅聪明，还很鲜活。”平时看着文文弱弱没什么攻击力，像一朵适合被养在温室里的娇花，原来是个这样的内里。
孤身一人被拖进回忆之境，丝毫不惧，有些场景明明会让她生理性地反胃，却还是为了不错过惊云端的过去眼也不错地看着。
不是柔弱易折断的娇花，而是柔韧的藤，充斥着澎湃又顽强的生命力。
鲜活极了。
斛渔笑笑，“想看完就看完吧，看完后，你会回到英雄海的。”
“你不想让我签那份协议，你想看到我和惊云端在所有人眼里捆绑在一起的样子，所以你带我来了回忆之境。”迟听雨笃定开口，“因为你和喻湖在敌对的情况下无法在一起，喻湖选择了离开，你想从我们身上看到别的结局。”
斛渔却不说话了，她淡笑着，如同一朵盛放到了极致的花，更像是在夜空中绽放最绚丽那一刻的焰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