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在上楼的短暂时间里,她侧过头,对他笑道:“我叫今野桃,你可以叫我小桃。”
“……甚尔。”他没有报出自己的姓氏。
她也并未追问,只是说道:“
好的,甚尔君。”
电梯一开门就是她家,这是一间温馨的公寓,按下开关后,一盏明亮的灯把屋内的黑暗驱散。
“请坐吧,我去拿医药箱来。”她说道,甚至给他倒了杯热水。
禅院甚尔飞快地将公寓扫了一眼。公寓大概有八十平米,是两室一厅。女人应该是独居,没有看见第二个人的痕迹。
医药箱就放在客厅,她从柜子里拿出来后,把它放在桌子上,然后把绷带、纱布、酒精、碘伏和棉签等东西取出。
“我不太会处理伤口,”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你可能需要自己来了。”
禅院甚尔本来也没打算让她来,他怎么可能允许一个陌生人近身呢。于是他颔首说道:“我可以自己来。”
他连一声谢谢都没说,自顾自地开始给自己的伤口包扎。
女人也不介意,在旁边撑着头看。
她的目光是专注的,仿佛在欣赏什么珍宝。
虽然并未发现埋伏,但禅院甚尔始终警惕着,准备下一秒就和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敌人战斗。也有可能是咒灵,毕竟这间公寓里好像确实没有第三个人了。
直到所有伤口都消毒包扎完,屋子里仍然风平浪静。
他和空气斗智斗勇了半个小时。
“你饿了吗?”女人又问道,“要吃点东西吗?我记得冰箱里应该还有昨天剩下的蛋糕和披萨,用微波炉加热一下就能吃了。”
……蛋糕他知道,但披萨是什么?
禅院甚尔垂着眼睑,没有说话。
难道是要在食物里下毒?哼,一般的毒可对他没有用。而如果剂量太大,也会被他轻易地闻出来。
到时候,就把掺了毒药的食物塞进她的嘴里,她的表情一定会很好看吧。
禅院甚尔恶意地想着。
没有得到回答,女人就当他同意了。蛋糕只剩下半个,可以看见里面的草莓夹心。伴随着叮的一声响,披萨也加热过了,黄油的香气弥漫开来。
一切的一切,都在暗示他,这里很安全。
“一起吃吧。”她把刀叉放在盘子上,推到了禅院甚尔的面前,然后自己切下了一小块放进嘴里。
眼看她吃了几口,禅院甚尔终于动了。他小心地从她切过的地方也切了一小块放进嘴里,慢慢地咀嚼。伴随着食物下肚,他的神情逐渐变得和缓。
女人的笑意更深了。
禅院甚尔有些受不了:“你笑什么?”
粘稠的视线,让他都要生出鸡皮疙瘩了。
“啊,没什么,只是想到了一些有趣的事情。”
比如她第一次喂流浪猫的时候,小猫也是这样的表情。它甚至会对她哈气,浑身的毛发都炸开了。可是当她把猫条塞进它的嘴里后,它就变了个表情。等到吃完一个罐头,它的声音都变得甜腻了。
确认食物里没有下毒,禅院甚尔风卷残云般将它们全都吃干净。
然后女人带他来到了浴室。
“这是新的毛巾,沐浴露和洗发水,需要的话按一下就可以了。”她介绍得很详细,“热水的开关是往这边扭一下,然后往那边扭是冷水,中间可以自己调节温度。你受了伤,暂时不要淋浴,可以用毛巾擦一擦。”
禅院甚尔抱着手臂倚在门框上,冷漠地想。
原来如此,是看中了他的皮囊吗?他也不是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禅院家的那些女人,为了找个依靠也好,为了深夜不再寂寞也罢,不知道有多少向他或直接或隐晦地表达过这种意愿。
但他全都拒绝了,甚至觉得嫌恶。
内心的空洞是无法被身体上的欲望所填补的,自以为是的满足不过是堕入地狱的捷径。禅院甚尔无数次地警告自己,绝不要屈从于命运,否则他也早已被泥沼所吞没。
“……衣服的话,我已经在手机上下单了,很快就会送来。”女人絮絮叨叨地说完,正要转身时,肩膀上传来了一股巨大的力,把她按在了镜子上。
那双绿色的眼睛里闪烁着阴郁的光,看着就让人害怕。
“说吧,你到底想做什么?”禅院甚尔不耐烦了,“从我身上,你什么也得不到。”
女人惊讶地眨了眨眼睛,开口道:“我什么也不需要呀。”
不可能,人做任何事情都有目的,她这样大肆挥洒着善意,肯定要图谋更多。
“把陌生男人带回家,提供药物和食物,甚至还收留过夜。”禅院甚尔眯起眼睛,“你跟我说你没有目的?”
他可不信这个世界上有这么好心的人,也没空玩这种游戏。
女人若有所思,点点头说道:“原来如此,是被虐待过的小猫咪呀。”
所以需要更多的爱和包容,才能重新恢复对人类的信任。
她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松开她。然后她脚步轻快地走到了书架边,取下了一本册子。
“甚尔君,要了解一下我的教派吗?”她露出了悲天悯人的神色,虔诚地说道,“盘星教,致力于让所有人都得到幸福的教派。”
禅院甚尔:哈?
“你难道是个传教士?”他疑惑地问道。
女人愣了一下,摇摇头:“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信徒罢了。”
她顿了顿,又开口道:“甚尔君呢?”
禅院甚尔默了默,开口道:“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小混混。”
第33章
盘星教,前身乃是崇拜天元的一个极端教派,据说往上可以追溯到奈良时期。但随着新时代的发展,它们有了更加崇高的目标,那就是——让每个人都过上幸福的生活!
禅院甚尔翻看着小册子,表情变得越来越无语。
盘星教的宗旨就是“帮助一切需要帮助、可以帮助的人”,宣称只要加入教派,就能得到幸福。
这怎么看怎么不对劲吧?!
禅院甚尔确定了,这个女人肯定不正常。但如果是这样,那他就没必要这么警惕了。
幸福?呵,他这样的人,也能获得幸福?
“不加入也没关系的。”女人笑吟吟地将册子收好,说道,“如果说我一定从甚尔君的身上得到了什么,那大概就是帮助他人的快乐吧。”
“哦?是吗。”禅院甚尔扯了扯嘴角,“那真是太好了。”
这怎么不算是双赢呢?
禅院甚尔留了下来。
第二天一大早,门锁响动的声音就把他吓了一跳。陌生人的气息让他瞬间从睡梦中惊醒,作好了随时逃走的准备。
今野桃打开了门,模糊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
“早上好呀,枷场太太。”
“早上好,今野大人。”回答的是一个略显成熟的女声,“昨天晚上收到您的消息,所以今天特地买了比较多的食材,不知道是否合那位先生的口味。”
“啊,辛苦你了。”
“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两个女人都没有靠近客房,只是轻声细语地在客厅聊了两句,随后一人转入厨房,一人去了卫生间洗漱。
是保姆吗?
禅院甚尔推测。
他屏住呼吸,听着外面的动静。没有特殊的异响,拜超乎寻常的五感所赐,他隐约还能听见卫生间传来哼着歌的声音。
约莫半小时后,今野桃过来敲了敲禅院甚尔的房门。
“甚尔君,你醒了吗?该吃早餐了哦。”她轻柔地说道,“一日三餐要按时吃呢,如果还想睡觉,可以等吃完早餐再睡。”
“……知道了。”
禅院甚尔穿上昨天晚上买回来的
衣服,推门而出。
餐桌前坐着两个女人,除了今野桃外,还有一个面容更为沧桑、看上去将近四十岁样子的中年妇女。
禅院甚尔也没打招呼,径直去了卫生间。新买好的洗漱用品摆得整整齐齐,占据了洗手池的一角。
禅院甚尔快速地打理完了自己,然后朝着客厅走去。他的注意力始终分散在两人身上,尤其是那个陌生人。
“这位是甚尔君。”今野桃介绍道,“这位是枷场太太。枷场太太也是我们盘星教中的一员,一直负责帮我做饭,甚尔君如果有什么想吃的东西可以告诉枷场太太,她会准备好。”
禅院甚尔默默点头。
今野桃对枷场太太笑了笑,说道:“之前我中午都在盘星教用餐,所以枷场太太一直只做早晚两餐,以后还要麻烦你中午也过来一趟了。”
禅院甚尔刚想说不用,伽场太太就惶恐地说道:“不麻烦不麻烦,能够帮得上大人的忙,是我的荣幸。”
她的敬语用得夸张,今野桃却没有纠正,仿佛习惯了似的。
她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信众吗?
禅院甚尔的心中生出了一丝狐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