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从儿时父亲被误捕, 跌入低谷后再也没有爬起, 到他遇见萩原研二,生活的重心从独自拆卸拼装变为和另一个人一起共享生活。
  他用着上帝视角,旁观了自己的出生、国小、国中、高中、大学,然后是进入警校, 顺利毕业, 成为警察, 因公殉职。
  松田阵平都不知道这到底算不算是噩梦了,若说这是噩梦,他上辈子的人生也的确没好到哪里去。但相较于传统意义上的噩梦, 这场梦境又太过于平淡, 没有大起大落的波澜, 没有惊心动魄、令人心脏停跳的恐惧,只是如一把生锈的钝刀般, 一次次地擦在结了痂的伤口之上。
  所以自己还要看多少遍?这种已经经历过的人生, 循环往复地播放究竟有什么意义?
  松田阵平很想闭上眼, 堵上耳朵, 点一支烟,让烟雾隔绝那些画面。只可惜他身处梦境, 而梦里的画面直接略过视网膜和听觉神经, 传导进大脑。
  一遍遍地重播, 卷发警官已经放弃计数了,他只希望这该死的梦境之中能赏赐他一盒烟、一枚打火机,比起像个傻子一样被迫追忆往昔,还不如点一支烟,在吞云吐雾间看重播的、名为他上辈子人生的电影。
  也就是在他开始研究怎么掌控梦境,成为梦的主人好给自己变出烟时,那段人生似乎在什么微妙的地方发生了变化。
  这根本就不是什么电影,松田阵平想,这是个没有saveload功能的rpg游戏吧。
  顺便一提,这破游戏能选择的主角只有松田阵平一人,虽然松田阵平本人也并没有兴趣体验其他人的人生。
  梦境里的第n次松田阵平人生重播中,他如同这辈子一样,和提瓦特产生了交集当然,产生联系的方式大相径庭。
  梦境里的「松田阵平」并没有遇见系统,更没有在警校的某节课中晕倒并进了医院,他只是在某个转入搜查一课的夜晚,被用椅子拼成的简易版、根本称不上是床的睡眠之处硌醒,揉着眼睛去便利店给自己买点续命的咖啡和饭团。
  大约是凌晨三点,走出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自动门开合发出的铃声被甩在身后,松田阵平打开了一罐黑咖啡,为自己醒神。
  他似乎是察觉出了哪里不对,大抵是警官先生的直觉和经验发挥了作用,卷发青年两口饮尽了手中的咖啡,将易拉罐连同装着饭团盒饭的塑料袋轻轻放在便利店门口的垃圾桶边上。
  没有走那条来时的路,松田阵平调转方向,走向路灯明灭的小路。
  蛛网与飞蛾缠绕着路灯,让那盏本就即将寿命告罄的路灯更添几分惨淡。
  松田阵平停止了脚步,他的皮鞋鞋尖距离鲜红的血渍只有一线的距离,金色短发的少女毫无意识地躺在水泥地面上,暗红色的血污将她发间的白色花朵染出一片深红,也将身上不似常服的白裙浸染得斑驳一片。
  警官先生蹲下了身,伸手想要试探对方的呼吸与脉搏,可就在他的手即将接触到少女的脖颈时,对方猛然睁开了眼。
  融金色的眸子在黑暗中闪着摄人的流光,松田阵平怔愣了一瞬,收回了手。
  至少不是出现死者的案件,于是他拿出手机,指尖灵活地敲击按键,拨打急救电话,同时询问道:我是搜查一课的警察,这里发生了什么事?你的姓名、年龄、身份?
  他现在就是刑警、搜查一课的刑警,理应处理这起案件。
  少女的视线在他身上停留片刻,转向青年手中握着的电子设备下一秒,一道雷电劈在手机之上,那部陪伴了松田阵平许久的电子设备彻底化作散发着刺鼻气味的焦炭。
  松田阵平觉得金发少女应当是没想着伤人,但手机上的金属部件和人体都是导体,少女对雷电的控制力也没那么强,这就直接导致了他手被电得发麻。
  他的反应速度已经够快,及时松掉了手机,却也快不过少女的雷电,没能逃避过手受伤的命运。
  虽然受伤的不是惯用手,但他可没把握在一只手受伤的情况下拆弹,毕竟拆弹可是精细活。
  以上,大概就是「松田阵平」这个存在与荧真正意义上的初遇了。
  此后,金发少女莫名其妙地消失了,松田阵平在佐藤美和子的不满中,让对方开车几乎把整个东京翻遍,也没能找到少女的半点行踪。
  几天后,碍于警官先生的手受了伤,此后的一切有了变动,但结局依旧没变,在被阻拦前,松田阵平还是上了那座摩天轮的72号仓,然后发现他其实并不需要拆弹,因为犯人就没想过给他活路。
  所以说,结局并没有改变吗?以上帝视角旁观的松田阵平撇了撇嘴。
  重播并没有停止,第n+1次松田阵平人生重播开始了。
  在搜查一课的那一周内与荧相遇的情况又重复了几次,由于重播出现了变化,松田阵平将注意力放在了观察变化上,并没有去计数。
  他没有等太久,几次后,「松田阵平」的人生又发生了变化。
  从出生到警校毕业的人生轨迹并没有变化,唯一的区别变成了22岁那年、11月7日那天,炸弹没有爆炸,萩原研二也没有死在那一天。
  字面意义上的,那枚安装在公寓楼里的炸弹没有爆炸,据萩原研二所说,他前往现场时,炸弹已经变成了一堆被粗暴拆解掉的零件,自然也不可能爆炸。
  但这很奇怪,因为炸弹的拆解手段很暴力,但那枚炸弹理应含有水银汞柱机关,一旦机关启动,稍一震动就会引起爆炸。
  旁观着的松田阵平脑海中逐渐浮出一种推测,他猜测那是荧动的手脚。
  荧经历过轮回,在松田阵平这辈子,她在宫野夫妇死亡时就坐上了boss之位,这与松田阵平梦境中那次与荧真正意义上的初遇相差了数年,而自己的22岁就包括在这数年间。
  松田阵平猜测自己26岁那年遇见的荧是战胜「天理」后,追寻着「天理」的气息漂泊到这个世界的荧。
  而在此后的数个轮回中,荧或许是在观察并获取这个世界的情报,或许是想到了什么方法改变自己降落的时间点,总而言之她提早了四年甚至更久来到这个世界,并在之后的轮回中将来到这个世界的时间提前得更多。
  或许,自己最早看到的、他最正常的人生轨迹,是因为荧降落于这个世界的时间点在自己死后,因此自己的人生轨迹没有因为荧的出现而改变。
  荧阻止炸弹爆炸的行为并没有改变萩原研二死亡的命运,在后一天,萩原研二依旧因为另外的炸弹意外爆炸而身亡。
  四年后,摩天轮上的炸弹没有爆炸,但相同的,松田阵平依旧在第二天死于意外。
  这大概就是系统一开始说的,所谓的死劫。
  相似的轮回又重复了数十次,大体都是直接导致他们死亡的原因消失了,但他们依旧无法避免死亡的命运。
  此后,更多的变化出现了。
  譬如某天的电视上出现多年悬案告破,犯人因误解而杀害女儿的老师一家,几年后诸伏景光没有进入警校,松田阵平只是从降谷零的口中得知他有着这么一个亲如手足的幼驯染。
  又譬如萩原研二某天收到了什么什么公司或者什么什么事务所的offer,对方舌灿莲花,将工作岗位说得多么稳定,最终说服了萩原研二放弃成为公务员,接受offer。
  当然,这些并没有什么用,死亡的命运还是一个接着一个地照常发生。
  看到这里,松田阵平也禁不住疑惑,荧为什么要把关注放在他们这五个人身上,如果想要击溃「天理」,直接从工藤新一这个「主角」身上下手岂不是更方便?
  但这个梦境似乎不会给松田阵平思考的时间,下一个轮回开始了。
  从这个轮回开始,松田阵平遇见了系统。
  时间是在松田阵平11岁那年,也就是22岁往前的11年,他这辈子中荧坐上酒厂boss之位的时候。
  在中二病且热血上头的年龄阶层,发现轻小说或者游戏漫画中的桥段出现在自己身上,任谁都会激动一阵。
  但松田阵平比常人更冷静理智些,他先是怀疑了这种事情为什么会发生在自己身上,这种事情的真实性,在系统花费了一番口舌把这些问题都讲清楚后,又将矛头转向其他方面。
  童年经历并不光芒璀璨的小孩早就懂得了得到了什么就得付出些什么的道理,他严肃地询问系统能给予自己什么,自己又要付出什么代价。
  而这些,系统也不知道。
  双方僵持不下,加上系统没用着莫须有的危险去威胁松田阵平,于是松田阵平排除了会把他当精神病看的人,只将这件事与萩原研二分享,意欲与其进行一番探讨。
  随后,事情就演变成两个11岁的小孩与一个莫名其妙地系统谈话,其中一个小孩还得充当传话筒,因为另一个小孩无法听见系统的声音,据说是因为宿主只能说一个人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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