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白色的球鞋踏在潮湿泥泞的台阶上,边缘沾了些泥水。
容艺挣不开。
她纤细的骨骼在男性劲瘦有力的骨架执掌下,单薄如一只蝴蝶。
她有些幽怨,故意添油加醋呛她:“你这样,你确定你女朋友不会吃醋么?”话里话外都透着一股酸味。
女朋友?
游赐有些不明所以,他什么时候有“女朋友”了?
“你是在说我?”
“对啊,就是你啊。”容艺眼睛看着路面,表情悻悻,“那天我都看到了,你也别狡辩。”
游赐喉间闪过一丝轻嗤的低笑。
他现在完全明白了。
明白容艺为什么要跟他闹别扭了——原来,她是把温书颖当成他女朋友了。
所以,她其实,是在为他吃醋么?
眼底的餍足之意越来越深。
容艺见他没说话,还以为自己戳穿了他的心事,于是嘲讽的意味更深,皮笑肉不笑道:“没什么好藏着的,大大方方才好,没必要扭扭捏捏,你说是不是?”
游赐嗤笑出声。
他脚步没停,继续往前走,白色的球鞋践踏在台阶上,溅起一片泥泞的混合物。
他心情很好,所以根本不在乎鞋沿是不是会被弄脏。
“有件事,我想我需要解释一下。”游赐嘴角轻勾着。
容艺手撑在他肩头,尽量和他保持生疏的距离:“你说。”
“我没有女朋友,这一点你可以放心。”
大雨噼里啪啦落,少年背着她,宽厚的肩膀撑起她单薄的骨骼,他声音很轻,像在哄人:“那一天你所见到的,是我的阿姨。”
小姨?
容艺瞬间愣住,反应过来之后,羞赧立刻浮上她的面孔。
脸红的要命。
所以,她一直在吃莫须有的闷醋?
而且,更加糟糕的是,她吃醋的样子似乎被某人发现了。
“快下山了没啊?”她欲盖弥彰地切转话题,虽然心里还在纠结着,但她还是想要飞快跳过这个令人尴尬的场面。
可游赐似是偏偏存心不放过她。
少年微微侧脸,声音淡淡的,藏着一丝很淡很淡的笑意,拉长了尾音道:
“你刚刚,好像,是在为我吃醋?”
第44章 挂牌
“谁吃醋了?”
容艺反嗤, 话虽这样说,但还是不自然地努了下嘴。
语气渐渐没底气地弱下去,“少给我自恋。我只是好奇罢了, 怎么?连好奇都不允许是吗?”
游赐没回答,但眼底的餍足之意却越来越深。
他要求的其实并不多——只要容艺能关心他就好。哪怕只有一点点,也足够了。
少女伏在他的背上。
由于靠的很近的缘故,少年能很清晰地感知到她身上的体温。
他背着她往山下走去。
大雨簌簌坠在伞面上, 残损成一颗一颗晶莹的水花, 溅落成一片湿寒的水雾。
游赐轻声问:“脚不疼了?”
经他这么一问, 容艺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
刚刚羞赧遮盖过了疼痛,叫她一时间都忘记喊疼了。
“废话, 当然疼。”她倒抽了一口气,轻“嘶”了一声。
脚踝扭伤处肿得老高。
她骨骼本就纤细,这么一来, 倒弄得像个馒头似的。
她眉心忍不住皱了又皱。
游赐收敛了情绪, 眼底的阴郁又重新翻涌上来。
“很快就下山了,再撑会。”
然后脚步明显放快了许多。他的脚步踏在青石山阶上,轻易就践碎所有的积水。
他个子高, 容艺伏在他身上, 见他走这么快, 忍不住担心地攥紧了他肩膀上的一截衣角。
“你也别走那么快呀, 我又不是撑不住。”
毕竟刚刚那么久都撑过来了, 也不急于这一时了。万一再摔了怎么办。
游赐沉着声音:“抓紧。”
容艺扁扁嘴,低语了一声:“谁要抓你。”
但还是口嫌体正直地抓紧了他的衣角。不过只抓了一点点,像是故意避嫌似的。刚刚她就被误会成“吃醋”了, 这一次,她可不想让游赐再多想些什么。
她容艺生来就骄傲, 所有的关系里,她都希望自己是占据主动权的那一个。
游赐身上有股很淡很淡的木质清香,干净又澄澈,特别好闻,一点儿也不浓烈。
她伏在他身上,轻轻嗅了嗅。还挺喜欢他身上的这股味道的。
突然想起家里的猫,她忍不住问:“哎,家里的猫怎么样了?”
联想到游赐对猫过敏,她心下闪过一丝不详的预感,还没等游赐回答,她就自问自答道,“你该不会把它逐出家门了吧?”
“没有。”游赐回。
不仅没有,还照顾得很好。
某个小猫现在都快胖成小猪咪了。容艺见到,指不定要吃一惊。
“那就好,吓死我了。”她舒了口气。
游赐又阴冷地问:“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的人么?”
怎样的人?
没爱心,冷峻,性子古怪,孤僻到了极点,对小动物没耐心。
容艺倒“嘶”了一口凉气,现在这个情况摆在眼前,她哪敢开罪游赐?万一给他惹不高兴了,随手给她扔了怎么办?
“没有没有,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她想半天,才用她极其“高深莫测”的语文功底说出这么一句经典名言来,好借此来缓解尴尬。
她眨了眨眼,面带微笑,继续谄媚道:“我们游赐啊,特别善良,嗯,善良,还很聪明,特别乐于助人,尤其是教同学题目这件事上。”
话说到最后,莫名其妙又变成阴阳怪气了。
脸上的假笑瞬间一扫而光,她嘴角僵硬地挂下来:“怎么样,上次加了班长的联系方式,这几天有没有好好地教题目呢?”
这哪里是内涵?简直就是明涵。
游赐听出她的弦外之音。嘴角泛起一个几不可查地上扬弧度。
他没有急着回答,而是以问作答:“那你是希望我教,还是不教呢?”
容艺撇清干系:“我可没有这个意思,游赐同学愿意帮助同学,那肯定是极好的。”
好个屁。
游赐喉间压住一声低笑。
“她没有我联系方式。”
容艺翻了个白眼,心想着那次她可是在场的,并且是亲眼看着游赐写给项盈萱一张纸条的。现在他又否认,难道是当她不存在么?未免太蠢了些。
“游赐小朋友可能记性不太好呢,”容艺皮笑肉不笑,她声音很甜,这种声线用来阴阳怪气简直就是最合适不过的了,“上次我可是亲眼看见了哦。”
“这样么?”
游赐故意反问,实则心底爽到了极点——容艺居然把他做过的事情记得这样清楚。
“对啊——”容艺拖长了尾音,说到最后,脸已经笑不动了。
“其实那次,我不小心写错了两位数字。”
游赐心底的餍足浮现出来,变作嘴角微扬的弧度。
不小心?
谁信?
容艺下意识想要反驳,但又愣住了——如果说游赐是故意的,那么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难不成是故意做给她看的?
容艺摇了下头,觉得自己未免太过自恋。
说不定人家还真是“不小心”写错了。
“这样啊,那真是太遗憾了。”她复又笑起来。
遗憾个屁。
游赐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容艺也很默契没再提。
两个人尴尬了一小会。
她一手撑伞,另一只手只虚虚地抓住了他肩头的一小截衣角。她不想跟他有过多的肢体接触。
可偏偏游赐故意走快一步,踏下一块高度要比其他台阶高一些的石阶。少年利落的脚步一气呵成,白色的球鞋毫不留情地践踏着地表的泥水。
她心下大骇,下意识害怕地环紧了他的脖颈,整个人也控制不住地靠近他。
人在极度害怕的情境下,总是会力所能及的,抓住一切她能抓住的事物。
“走慢点啊……走那么快万一摔了怎么办?”
容艺忍不住抱怨了句。
她说这话时,话音就贴着他耳后的皮肤。温热的气音夹杂着她身上淡淡的清香,瞬间绕过少年的耳骨。
酥酥痒痒的。
“不会的,”游赐声音有些哑,“信我。”
容艺手没放开,她一点也信不过游赐。
……
没过多久,雨势快要熄灭的时候,他终于背着她下了山。
山下这一块比较偏僻,游赐打了车,但车还得过几分钟才能到。
“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