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陈珂没发现蒋行的小心思，美滋滋的躺进被子里，还把被子拉到了胸口。
“城东有个小公园，绿化做的可好了，叫百花公园，开好多的花，现在冬天了，也不知道还有花开吗？”陈珂突然开始说一些无厘头的话。
蒋行没搭理他。
“城区的大学门口之前就在建高铁，那时候都建了一两年了，也不知道现在建好了吗？”
一个健身教练，怎么都考虑到大学去了？
“嘿嘿，那边有个烧烤店做的烤羊排可好吃了，他有个一人份的，搭配清炒西兰花特别好吃，有机会我带你去吃。”
陈珂侧躺着面向蒋行，他窝在旁边，没看蒋行，一个人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话，一点平时安静的样子都没有，好像又变回了之前那个在健身的时候，总喜欢和蒋行说一些无关痛痒事情的健身教练。
他和白榆一点也不一样，白榆和人讲话的时候，会放下手里的一切，安安静静的注视着对方，认真倾听，适时给出自己的意见，就连蒋行对他的旅游爱好只发表了“真好。”两个字的时候，他也会认真的回答他：“谢谢你为我经历过的快乐，而感到开心。”
两个人完完全全的不一样。
蒋行一直都知道，可这次却莫名觉得心烦，是因为陈珂小家子气拿不上台面？可他从来没承认过他，根本就没人知道陈珂的存在。
也没人知道他蒋行和一个健身教练有亲密关系。
是因为陈珂家长里短，白榆阳春白雪？可从第一次见面，陈珂就是这种不会拒绝别人，没见过世面的甚至会被人揩油的老实人。
他从来都没有变。
蒋行想不明白，那一点烦躁就变成了暴躁，城东的公园拆掉建成了商场，学校门口的高铁前年就建好通车了，烧烤店倒闭了，变成了火锅店。
“闭嘴，再问明天就不让你出去了。”蒋行被电脑的光照的脸色发白，冷岑岑的要掉冰的程度，陈珂立马捂住嘴，圆圆的眼睛瞪的大大的，试图用眼神和动作传递出“不敢了，”
“不说话了，”
“别不让我去。”
蒋行看懂了，却什么也不说，只把目光落回到电脑的文件上，然后愉悦的将被子下的腿翘了起来。
陈珂胆战心惊的浅眠了一夜，早上送蒋行出门的时候才敢小心的问了句：“我还能出门吗？”
蒋行坏心眼的沉思了半晌，眼看着陈珂的表情从期待到惴惴不安再到惶恐心死，他才慢悠悠的问了句：“你今天不想出门了？”
陈珂的表情太生动了，他一下就像是见到太阳的向日葵，噌一下就要对着太阳开花：“想想想！”脑袋点的太快，蒋行都怕他头被点掉。
伸手垫在下巴上：“好了，去收拾吧。”陈珂的眼睛又瞪的圆溜溜了，面对蒋行的邀约不可置信，蒋行忍不住去看那双黑溜溜的眼睛，却从里面看到了自己的倒影，弯起唇角，柔和温良的倒影。
“你自己出去玩吧。”蒋行倏地将自己的手收回，他手脚同行，面色僵硬，转瞬就改了自己的话，甚至为刚刚要去送陈珂的念头生出了几分懊悔。
门这次没有被摔上。
陈珂倒也没有将蒋行的反复放在心上，能够出门的渴望压过了一切，陈珂转身就把这件事丢在了脑后，确定拿好钥匙和银行卡后就冲出了门。
这天天很蓝，云很淡，就算是裹着冷气的寒风吹过来都很清冽，陈珂敞开外套，看到四下无人后，张开双臂噔噔的一连冲出去好几百米，他在家也锻炼维持着身材，猛然这么一跑，除了差点没刹住车撞到树上外，其余都都还挺好。
陈珂惊险的扶着树，张嘴喘了几口粗气，让温热的鼻腔都灌满冷风后，他才站直身子，对着满地落叶看了一会后，突然嘿嘿的笑了出来。
………………
好像一个傻子。
陈珂从银行卡里取了三百块现金，虽然他之前就把自己所有的存款都补偿给了蒋行，好在在蒋行家当牛做马的这三年里，对方还没丧心病狂到要他出生活费和住宿费，于是陈珂那张很久之前薄薄的工资卡里，竟然还破天荒的剩了三千块钱。
离职时，最后一个月的工资。
陈珂今天去了很多地方，看到了那个小公园被改成了商业街，大学的地铁通了，从下公交车的地方到那里要十块钱，可惜到的时候，那家好吃的烧烤店变成了火锅店。
单人餐要199。
陈珂在学校门口买了个煎饼，里面要的薄脆，咬起来嘎吱嘎吱的脆响，他站在街旁享用了自己的午餐后，靠着两条腿慢慢悠悠的逛着，逛着这个到处都是人，洋溢着青春气息的大学城。
甚至还在学校里的跳蚤市场里，掏到了一个圆乎乎，蓝色的陶瓷猫，猫猫白白的肚子上垂着铃兰，尖尖的小耳朵还是粉色的。
陈珂一下蹲了下来，摆摊的学生骤然看见这么一个一看就很能打的男人，立刻警惕的退了一步，时刻观望着保安处：“你要干什么？”
谁成想这个两拳就能打趴他的男人，抿着嘴拿起地上的可爱猫咪，有些腼腆的问：“这个多少钱？”
五十块，陈珂没能降下来一分价，他败在了全世界最不会讲价，脸皮最薄的大学生手里。对方直接把购买界面怼到了他面前，上面明晃晃标着巨款：“197.9。”
………
陈珂默默掏了现金，大学生默默给他扫码转了余钱。然后那只可爱的小猫，就跟着陈珂回家了。
陈珂捧着它回家的，回到家甚至找了好几个地方和各种角度都觉得不满意，最终还是决定把它放在了玄关。
一个每天早上，晚上，一抬头就能看到的地方。
陈珂美滋滋的开始准备晚饭，等米饭蒸上后，还要跑出来再看几眼，想再摸一摸的时候，手都伸出去了，看到手上的水滴又收回来，捧着手再笑。
蒋行回家，打开门就是这么一张蠢脸，他阴沉着脸，吓人的很，陈珂今天飘飘然的连点眼力见都没有，还往前凑：“你回来啦。”
蒋行第二眼就看到了那只陶瓷猫，三瓣嘴咧着，笑的和陈珂一样，一脸的蠢样，嘲笑着他的愚蠢被欺骗。
蒋行推开陈珂，扬手就把那个轻胎薄瓷的猫猫砸到了地板上，这种小玩意怎么经得起大力，只“彭”的一声，就碎成了多块白瓷，蒋行在陈珂的怔愣和巨响中，扬起下巴，声冷如铁的发问：“你怎么敢把垃圾往我家里拿？”
第11章 发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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瓷器摔裂成几块，蒋行用力太大，细小的瓷片崩坏，从陈珂的脚踝旁飞过去，陈珂硬生生站在那里没敢后退，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蒋行就突然发了这么大脾气。
但这肯定不会是一只小猫的问题。
“怎，怎么了？”声线颤颤巍巍，陈珂还是耸肩仰头，鼓足勇气去帮蒋行解领带，脱西装。
蒋行“啪”的一声打掉了陈珂的手，他故意用了力气，拍在陈珂手面上的声音清脆，拿开手时，几乎是立刻那块皮肤就红肿了起来。
陈珂倏地把手收回来，捧着手满眼都是惊慌无措和恐惧。
“你把垃圾带进我家，你还好意思问我怎么了！”蒋行步步踩在瓷片上，咯吱咯吱的用力声要刺破耳膜，他神情冷漠，语气讽刺，步步逼近的身影几乎笼罩住了整个矮身下去的陈珂。
“当年那个，陈珂，你后来怎么处理的？”菜品刚上完，有一盏海参小米粥，粗粮养人，蒋行挽起袖子端到白榆手边，手只顿了几秒就平稳的放到了桌面：“几年前的事了，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了？”
白榆面上是真心实意的担忧：“当年我心里承受能力太弱，”他眼神躲闪，有些不好意思直视蒋行：“见到那种那个场面，又被你们，被那些话震惊到了。说实话，”白榆喝了点手边的葡萄酒才继续下去：“这件事震撼到了我的一些观点，我突然对这个世界人间有些迷茫了，我以为出去走走便能寻找到答案。”
白榆耸耸肩：“显然，我现在认为我有准备能试图去理解你的行为了，所以，当年那件事你是怎么解决的。”
蒋行尝了一口面前的鹅肝，细腻，入口即化，他仿佛没有听到白榆的问题，甚至在对方开始发问的第一句时，挑捡起了面前的菜肴，小小的捻起一块，唇舌轻轻一抿，鲜嫩的汁水淋漓，他就轻而易举的品尝到了一条生命：“你尝尝，这块鹅肝不错。”
白榆和他对视，光影在身后将房间切割，举着的酒杯慢慢放到桌面，紫红色的影子被拉长，慢慢的，白榆笑了：“蒋行，你果然还是不明白。”
他这句话说的意味深长，蒋行却只当他在故弄玄虚，高脚杯的清水洗去了口腔中细腻的滋味：“有些事情解决了就结束了，何必又重翻旧账。”白榆没再固执的偏要问下去，他只点了点酒杯：“蒋行，愿你当年做的决定是正确的。”
这场谈话不欢而散，蒋行绅士的将白榆送回家，他一路复盘，白榆才刚刚回来两天，两人连饭都只吃了两次，白榆就突然且迫切的提到了当年那件事，还是在这么一个陈珂吵着闹着非要出去的时间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