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从一个熟悉的戏派跨越到另一方陌生戏派,其中的过程转变是很新奇的体验,如果学成了多种戏派,内心其实也会有一点小小的自豪感。
  譬如他上一次研究京剧,才得知“京昆”不分家。这次习得粤剧,昆曲又为“百戏之祖”,孟月渠通过粤剧的训练,在想是否也能让“昆粤”融合,创编出新戏来。
  到了庄园下车,靳述白还没回来,女佣温声询问他想要吃什么晚餐。
  “随便吧,”孟月渠累极了,神情怏怏地问,“靳述白一天都没回来?”
  “没有呢。”女佣应了声。
  “他死外边儿吧!”孟月渠很大声地说,动静闹得站在门外正跟靳述白打电话的魏巡往客厅看了一眼。
  “哟,这么大脾气呢。”靳述白在电话那头笑了。
  “靳哥,查出来了,阿呆是警察那边儿的线人,”魏巡接着未说完的话说,“滕匪摸得很深,我想要不要把阿呆给处理了?”
  “算了,到时候弄得一身骚,阿呆你继续叫人盯着就行,”靳述白说,“你嫂子这两天都在张传凤那儿?”
  “嗯。”魏巡说。
  “他开心吗?”男人问。
  “挺开心的。”魏巡脑海里闪过孟月渠练曲儿时挂在嘴角的灿烂笑容,语气不由得带点儿轻快。
  “阿巡,你出发去趟澳门,去找洪七爷谈条件,”靳述白淡淡地交待,“谈不了就没什么好说得了,按规矩来。”
  “嗯。”魏巡抬头望了一眼亮着的主卧灯,低声应。
  凌晨两点,男人带着风尘仆仆走进书房,电脑蓝光还照在已经熟睡的人儿身上。
  靳述白抱起孟月渠,扫了眼网页界面,上面是一条条关于戏曲的资料。怀中熟睡中的人儿受到了惊扰,孟月渠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了几天未见的脸。
  但他实在是太困了,懒得开腔询问些什么,脑袋无意识地朝男人颈间拱,寻找舒适的位置。
  身体沾染上柔软的床,他能感觉到靳述白替他掖好了被子,没多久浴室传出淅淅沥沥的水声。
  就着困倦,孟月渠又睡了过去,然后做了个黏腻的梦。
  梦里面,他变成了一只正处于哺乳期的兔子,在寻找食物的途中碰到了一条凶狠的狼。他本以为自己会面临血盆大口,却没想到狼只是想要自己的母乳。
  狼牙锋利,接母乳时弄得兔子痛不堪言,狼恩将仇报,终于撕开了伪装,将兔子里里外外吞吃入腹,两条兔腿全是被狼牙碰到的血印子。
  可怜的兔。
  孟月渠在梦里面替兔子产出怜悯之心,转念一想,不对——这里面第一视角不是我吗?
  啊......可怜的我。
  翌日,孟月渠被闹钟吵醒,第一口呼吸差点儿没吸上来。他猛地掀开被子,看见紧紧抱住他腰的劲瘦手臂。甫一回头,男人经常背头的黑发柔顺地垂在额前,掩盖住狠戾沉郁的眉宇,显得没有平常那么凶了,倒像个好人样。
  后知后觉,身上的疼痛通过神经传到大脑。
  腿和胸,就连足心也比往日灼热。
  意识到昨晚那个梦并非偶然,孟月渠气得不行,压着声音用手轻扇靳述白的脸,“起来,不准睡了!”
  男人半阖着眼皮,大手轻而易举地包裹住孟月渠纤长柔软的手指,温热干燥的嘴唇在他手腕儿处烙下一吻,嗓音沙哑,“好霸道,自己醒了就不准别人睡?”
  “你昨晚上干什么了?”孟月渠咬牙,杏眸嗔怒地看他。
  “没干什么。”靳述白厚脸皮地撒谎。
  “这还叫没干什么?”孟月渠指着自己,“这、这、还有这儿!你是狗吗?”
  “哦,记起来了。”男人还握着他手腕儿,用力一拽,孟月渠没防备地跌倒,“那就再来演示一次。”
  说完,扯过被子盖在两人身上。
  .......
  “脸色不太好看啊,是哪儿不舒服么?”张传凤担忧地看着孟月渠,“先去休息一会儿,这小脸白的。”
  孟月渠有苦说不出,今天早上来鸿雁堂时差点儿没赶上。前几日他一天下八小时训练都没问题,但这会算是带“伤”的过程中,他也只能忍着,同时心里把靳述白骂了十万遍。
  “没事儿师父。”孟月渠笑笑。
  “昨天你外公给我打了个电话,问你学的情况怎么样,”张传凤说,“我说那学得可好了,下一次都可以上台表演咧。”
  “这么说我可要骄傲了。”孟月渠弯眼说
  “当然可以骄傲,有那个资本为什么不骄傲,”张传凤笑着说,“对了,下周可能有几个戏班子要赴美演出。”
  “啊?赴美?”孟月渠惊讶,“这么远?”
  “国家扶持的项目,都是指被列入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的传统戏曲剧种,”张传凤侃侃道,“你想啊,通过这样的方式让我们国家的文化流通到世界,那不就更多人知晓了么,它是国家的财富,也是世界的瑰宝。你外公打电话还问我,你是代表粤剧出席表演呢,还是昆曲啊?”
  说到这儿,张传凤满眼逗小孩儿的神情,孟月渠轻轻蹙眉,笑了笑,“外公怎么这样啊,挖坑让我跳,回去我就要好好说他!”
  张传凤乐得不行。
  外公当晚就给孟月渠打电话,让他赶快回家,过两天同戏班一起去美国,但他不知道靳述白会不会放他走。
  已经有很久没有做过饭了,孟月渠扮演着人妻角色做了一大桌菜,打了这几天主动的第一通电话,夹着嗓子问,“老公,你回不回来吃饭呀?”
  电话那头的男人没有马上回,估计没有反应过来,半晌,孟月渠等得都不耐烦了才听见靳述白含笑的嗓音低磁,回,“直接说有什么事儿吧。”
  “我等你回来吃饭哦,”孟月渠避开他的话题,温柔地说,“我亲自下的厨。”
  挂完电话,孟月渠一阵恶寒,没忍住打了个颤。
  男人果然回来了,二话没说直奔厨房,将还在熬汤的孟月渠压住深吻,吻得人儿喘不过气了才放开,要不是孟月渠腿还疼着,靳述白还不会罢休。
  “洗手,吃饭。”孟月渠全然没有电话里娇嗔的嗓音,轻推男人的脸庞,食指顺带滑过男人凸起的喉结。
  靳述白笑了声,黑眸如狼似虎地看着孟月渠,“怎么不一演到底,没准儿你说什么我都会答应你。”
  “演?万一我没演呢。”孟月渠莞尔一笑,端着汤离开厨房。
  男人目光随他移动。
  孟月渠将餐桌上的菜摆盘,围裙系在纤瘦的腰间,更加突出了以下的臀部线条,毛绒拖鞋里的脚踝跟腱线条修长,隐隐约约透露出昨晚留下的红色吻痕。
  光站在那里,仿佛就能闻到一阵馨雅的芳香。
  “想回家?”靳述白松了松领带落座,孟月渠递给他一碗汤。
  “嗯,”孟月渠低垂长睫,漫不经心地搅动碗里的调羹儿,“你和阿匪再怎么斗是你们的事儿,我也有我自己要做的事,靳述白,你有多久没听过我唱戏了?”
  “很久了是吧,”孟月渠又说,“这是我从小的梦,站在更大的戏台,去传承这一门艺术,所以......”
  “我知道了,”靳述白温声回,“所以你能再喊一遍我老公么?”
  孟月渠:?
  第33章 游园梦
  孟月渠几乎叫了一晚上老公, 叫得嗓子都哑了,最后怒不可揭地说,“我嗓子是用来唱戏的不是用来叫.床的!”
  好在靳述白这次很爽快地答应他回家。
  本来他计划着临走去见一面滕匪, 但男人忙于追捕一起赌场凶杀案,据说和靳家有关系, 没来得及到机场送他。
  孟月渠只好在电话里同他告别,“阿匪, 祝你平安。”
  “你说得对阿月, 每个人都有自己要做的事, 我......”母亲死后,他一门心思的只想拉靳述白下台, 却忘记曾经孟月渠笑眼盈盈地对他说我一定要成为万众瞩目的戏曲家。
  孟月渠本不该卷入这场漩涡当中,尽管他们一个二个说让孟月渠撇开,可最终让孟月渠做出选择的也是他们。
  他顿了顿,满是歉意,“我没顾及到你的感受,无论如何, 你都是自由的。”
  孟月渠依旧安慰他,像从前小时候那样, “没关系呀阿匪,放手去做吧, 你在我心里永远是最棒的。”
  “嗯。”滕匪轻声回, 听筒里边儿传来广播通知航班起飞留下回声, “要登机了是吧, 到家记得给我报平安。”
  “知道啦。”孟月渠说。
  戏班里的师兄姐有好久没看到过孟月渠,从他回来后就逮着问,去见四大天王了吗, 那些女港星是不是特别漂亮,说几句粤语听听,粤剧和昆曲有什么不一样呀?
  自香港回归,港岛的风吹响大陆,很多人对这座城市有一种迷之向往。孟月渠耐心的一个个回,没见过,漂亮,扑该仔,至于两戏派之间有什么不一样......
  “等回来我给你们唱一曲儿啊。”孟月渠俏皮地对他们比了个敬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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