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助理在一旁如临大敌,瞳孔瞪大。
  “免了。”隋银径直上车,兴致缺缺地往后一靠,“走吧。”
  男人没多纠缠,只向后退一步略一点头,“行,合作也是认真的,你们慢慢考虑。”
  隋银已经懒洋洋地闭上了眼。
  ……
  【in:前夫哥,带着芒果千层来上朝!】
  【银月:1】
  隋银的习惯一直以来都没变过,干了喜欢的事儿就要庆祝、要大吃大喝,明昭日程就没把今天下午算进去,早有预料。
  他拎着芒果千层按门铃时,隋银已经喝上酒了。
  看见明昭,助理骤然松了一口气,“那我先走了啊明总。”
  明昭略一点头,轻车熟路地换鞋、脱外套、洗手。
  问水吃不了太辣,明昭单独给他带了杯奶茶,温柔道:“晚上别吃太饱,困了就回房间,小孩子不可以熬夜。”
  顾好了小的,他才在隋银身旁坐下,后背倚着沙发,戴上一次性手套就开始给他剥小龙虾。
  这个年纪的隋银显然没有后期练出来的优秀酒量,再加之……明昭来前他连外卖盒子都没开,空腹喝酒,上头不过就是几分钟的事儿。
  隋银握着玻璃杯,头一歪就往明昭肩膀上靠,小声道:“你来得好快……”
  第79章 “不要走,明昭。”“还真是只小鹦鹉……
  青年偏头靠过来的动作自然又迅速,没等他做出什么反应,柔软的发丝就已经蹭在颈间,像某人张牙舞爪的脾气。
  明昭手上剥虾壳的动作微不可察地停顿了两秒,后脑至脖颈处流畅的线条骤然绷紧,半晌,缓缓吐出一口气,肩膀也松了下来。
  他没动倚靠着自己的隋银,也没说话,只一言不发地剥小龙虾。
  隋银靠了两秒没等来什么想要的反应,自觉无趣地就把脑袋摆正了,用筷子夹着剥得一丝不苟的虾肉慢慢咀嚼。
  “……”
  有些话只有喝了酒才说得出口,至少对于隋银这样鲜少同别人低头的鹦鹉来说是这样。
  一杯接一杯地仰头尽数灌进喉腔,明昭就像没看见似的无动于衷。
  放在以前。
  放在以前……
  “哒。”
  杯子在桌面磕出不轻不重的一声,两人的心脏都是同时一震。
  隋银盯着液体折射出的粼粼波光,忽然走了会儿神。
  放在以前,明昭早就把杯子一次性收缴,又是哄又是抱的了。
  现在……
  明昭剥完最后一个才摘下一次性手套,起身去厨房洗手。
  后颈抵着沙发边缘,隋银像只猫盯逗猫棒似的目不转睛,视线紧紧跟着男人在家里打转,酒精上头带来的眩晕让明昭的身影在他的瞳孔里显得有点儿糊,但他仍旧努力地想要看清——
  就跟个人型追踪监控摄像头似的,明昭动到哪儿他的视线就跟到哪儿。
  “我……”低哑沉郁的嗓音从隋银嗓子眼儿里蹦跶出来,却又戛然而止地截了余下的话音。
  明昭若有所感地抬眸,隋银却已经垂下了晕开薄红的眼皮,似是倦怠极了,又像是委屈。
  说不清楚心底是失望还是别的,总之,明昭只定定地盯着他等了两秒。
  片刻,自嘲地扯了扯唇角,声音同样理性又克制,像是对一个普通朋友那样的随口叮嘱,“醒酒汤在保温杯里,困了去床上睡,不要懒在沙发上就不想动,免得醒来又嚷嚷脖子痛……”
  “……我先走了,”薄唇微启,但明昭还欲脱口的话全部压回了泛苦的舌根底下,只点到即止地收回话音,拿起外套伸手去开门——
  “我错了……对不起——”
  极低的一声,带着浓浓的鼻音,像小孩子委屈过后不情不愿的歉意。
  明昭握着门把的手瞬间就按不下去了。
  “对不起。”隋银仰头看明昭,这个角度让他看起来单薄又孤单,像个被抛弃的小孩。
  明昭为自己的联想感到啼笑皆非。
  被抛弃的明明是自己才对。
  “对不起什么?”他听见自己冷硬的声音。
  “不要走,明昭。”隋银没有回答,执拗地盯着他,忽地又弯了弯眼睛笑起来,喊了一声——
  “哥哥。”
  “对不起什么?”明昭执着地要那个答案。
  隋银不说话,仰头饮尽了杯中的酒,才像是积攒了足够力量般继续道:
  “所有,从分手短信之后的…所有。”
  握着门把用力到青筋显现的手倏地就松了劲。
  见明昭不动了,隋银复又收回眼神,安心地吃小龙虾。
  仿佛他笃信某人会留下。
  *
  收拾好桌上的残局,明昭又被隋银闹着给他洗了澡换上睡衣,折腾了很晚才终于把人安分抱到床上。
  隋银闭眼想睡,却被明昭拨弄着侧脸扭回来对着自己,不容许他逃避地开口道:“说清楚,对不起什么?”
  “隋银,我只给你一次机会,你想好了。”
  如果被威胁的是25岁的隋银,那他一定能听出男人话里的迟疑和色厉内荏,并反将一军。
  但23岁的小鹦鹉听不出来,结结实实地就被这句——姑且算得上明昭为数不多对自己说的“重话”,狠狠震住了。
  酒意都被“恐吓”去了两三分,隋银用一双潋滟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明昭,“……知道。”
  “我当初…没有办法,家里只有我这个小辈儿,很多东西都要学……”
  隋银拽着明昭的半截袖子,颠三倒四地絮叨了一堆,醉鬼的思维不能指望有多清晰的时间线,他基本上是想起什么来就说什么。
  “本来,我是打算跟你说一声再走的,但是我爸妈他们不知道我谈恋爱了,直接就给我打包带走了,我只来得及给你发了条信息嘛……”
  一发就是分手短信。
  明昭轻哼一声。
  隋银悄悄觑了他一眼,确认明昭没有抬腿的想法,才继续慢吞吞地说。
  在深山里的零零碎碎日常也说,做梦梦见明昭很生气把自己掉在房顶上也说……
  稀里糊涂地说了很久,明昭也理清了绝大部分来龙去脉,面色稍霁。
  最后,隋银已经困到眼睛都睁不开了,明昭才问出口:“……有没有喜欢过别人?”
  可惜隋银真的太困了,压根儿没听见地陷入美梦之中,不省人事。
  明昭一动不动地盯了他半晌,才笑骂一声——“小没良心的。”
  “……”睡梦中都被冤枉的某人似乎是不乐意了,翻了个声,嘴巴里还嘟嘟囔囔地念叨着什么。
  罪魁祸首下意识屏息,凑近去听那不清不楚的梦中呓语。
  “明昭……”
  被点名的某人动作硬生生停在空中,怔然几秒才弯起了眼睛,动作放得极轻地缩进同一床被子里,借着窗帘透进的一缕月光照明,盯着隋银发呆。
  脑中纷杂的思绪太多,明昭压根儿睡不着,索性一点点梳理脑中的信息。
  隋银东扯西拉的解释,他只相信了一部分。
  相信对方在这三年来没有和其他人谈过恋爱,相信对方是因为家人原因回到了老家学习一些传承手艺一类的东西,但——
  “之前忘记告诉你了,明昭,其实我是一只小鹦鹉哦~很漂亮的!”
  隋银说出这句话时的表情可爱又认真,还特意在私密的房间里都压低了声音,就像是他说的那样——“秘密”
  这是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悄悄话和小秘密。
  对此,明昭……一个字都不信。
  醉鬼的胡言乱语不妨碍他觉得隋银可爱,即使他并没有相信眼前活生生的人会是只货真价实的小鹦鹉。
  ……
  宿醉的头痛并没有席卷隋银,恰恰相反,他是在大好的一片阳光里自然醒过来的。
  窗帘刚好中和掉了阳光的刺眼,独独留下暖洋洋的舒适。
  隋银半闭着眼睛,自然而然地就抱着一截被角在床上滚了几下,把自己想象成一个漂亮的毛巾卷。
  身旁的温度早就没了,明昭哪怕前一天晚上几乎没怎么合眼,第二天起床的时间也是无比固定的。
  “醒了?”明昭额发微潮,明显是已经晨跑回来的状态。
  床上的某人卷在被子里半梦半醒地欣赏了两秒,才含糊地应了一声,下意识地张开双手,“要抱。”
  对上青年无比自然的一系列动作,明昭眉骨微抬,哂笑一声,“隋银,谁教你的道歉等于复合?”
  坦白并不代表他就要不计前嫌地冰释一切,明昭心底仍旧是恨的——
  恨隋银当年的不告而别;恨自己起早贪黑准备的一番筹谋,最后却连天光都没见到、就已然先埋进了土里;更恨隋银自以为一个晚上的敞开心扉就能轻轻放过的态度……
  所以,在劳心劳力照顾醉鬼一晚上后,第二天在清醒的隋银面前并不显得多温情,反而反唇相讥道:“某人昨天还说出了自己是只鹦鹉这样的话,这么大的人了,害不害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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