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慢点啊小伙子,大冷天的,小心再滑了一跤……”
  池陆大口呼吸根本顾不上说话,扶着扶手踉踉跄跄走到最后一排,一屁股在椅子上坐下,气喘吁吁。
  车上其他几个乘客都向这个闹出不小动静的奇怪年轻人投来好奇的目光。池陆视若不见,待车子启动,转过头焦急地看着窗外。街边一棵棵光秃的行道树木向后移动,被远远抛在车后。
  “或许不是他,”他魔怔了似的低语,“不,不可能,肯定是他没错……只有他才会那么笃定地说出能‘搞定’阮逐舟这种话,所以他才……怪不得,一切都说得通了……”
  或许是想起这段时间来被蒙在鼓里的点滴,池陆短促地笑了笑,面上闪过一抹自嘲,眼底却滚着浓黑,扯了扯嘴角肌肉。
  车一站站停下又开动,中途上下了不少人,但没有一个敢坐到后排角落那个看起来偏执阴沉、恨不得浑身散发着黑气的少年身边。
  终于,车子刚在某一站停下来,池陆立刻跳下车门,沿着这一学期以来自己走过无数遍的那条路飞跑。
  他很快跑到阮氏庄园大门外。门口站着两个安保人员,他们虽然认识池陆,但还是将其拦下:“小池同学,逐舟少爷马上毕业,您和他的补习已经结束了。”
  池陆:“我今天来找阮逐舟学长有别的事。麻烦让我进去见他。”
  两个安保人员对视一眼,池陆注意到他们面露难色。
  其中一个人悻悻道:“小池同学,今天逐舟少爷恐怕没时间见你。也不知道怎么就这么凑巧,今天来阮家的人很多,还都是不速之客……”
  池陆皱眉:“你是说还有谁来过了?”
  安保人员刚要回答,只见院内喷泉下一个人影向着大门口走过来,看见池陆,对方加快脚步小跑,一边向他招手:“池陆同学!”
  池陆仔细一看,竟是庄园的那位管家。来到阮逐舟家补习的这一学期,池陆虽然和这里的人交集并不是很多,但和庄园的这些下人,尤其是管家先生相处得蛮融洽,现在也算是半个熟人。
  管家一路跑到门口,吩咐两个安保:“把门打开,让他进来。”
  其中一个安保于是乖乖把门打开,放池陆进来。池陆进门时听到另一个安保不赞同道:“现在里面已经够乱的了,逐舟少爷哪有功夫见人,再说,夫人正焦头烂额的,你这不是给夫人添乱——”
  管家厉声道:“不懂就别乱说,只管站好你的岗。”
  安保闭嘴了。管家转过身,重重拍了拍池陆的肩膀,示意他跟自己走。
  “正巧,就算你不来,我们夫人和你母亲也需要找你这个证人过来一趟。”管家说。
  池陆霎时呆住:“什么,我母亲?”
  “你不知道?可怜的孩子,看来那个女人是放长线钓大鱼,这么多年就在等着敲诈勒索的这一天……”管家同情地看着他,“你果然对自己的身世一无所知。不过这也不怨你,毕竟包括夫人在内,我们所有人也都是刚刚得知真相。”
  池陆听得云里雾里:“我的身世,我的身世怎么了?”
  管家叹了口气,继续往前走。池陆愣了两秒,快步跟上,二人一路走到别墅门口,他还急切地盯着管家。
  他看见管家沉吟几秒:“好吧,为了让你不至于被一会儿的突发情况搞昏了头,我还是提前和你说明一下为好,让你有个心理准备。”
  “池同学,你的母亲刚刚找上门来,执意要见夫人,说……逐舟少爷才是她的后代,而您是才是夫人被抱错的亲生儿子。”
  池陆浑身一震:“你说什——”
  这会功夫,半敞的别墅大门里突然传来咣的一声响,只见门内一个身影闪过,随即一个熟悉的尖锐女声从厅内传来:
  “你怎么来了,砚泽?!”
  第104章 贵族学院18对于被我偷走了二十年少……
  池陆狠狠一怔。
  是池陆的母亲——荒谬的是他此刻甚至不知道应不应该用母亲还是养母这个词来称呼眼前的女人。
  池陆的养母一把拉开沉重的别墅大门,大步流星走出,后面乌泱泱跟出来五六个保姆,个个面色惊恐,紧盯着这个一惊一乍的女人。
  “砚泽,”女人头发凌乱,和每天在家里起床时醉醺醺、浑身酒气的模样别无二致,“是谁走漏的风声?是不是有谁和你说了什么?”
  砚泽是面前这位养母在还没*有沉溺于酒精之前给自己起的小名。女人足足十年不这么称呼池陆,突然在人前表现出一副母慈子孝的样子,令池陆说不出的倒胃口。
  一群人围着池陆的养母,却愣是没一个人敢靠近,看样子刚刚养母大闹阮家,着实让这些人吃了点苦头。
  唯独池陆上前:“妈,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砚泽,从今天起,我不再是你妈妈了!”女人冷笑完,忽然一个回身向身后指去!
  一群人像被机关枪口指着似的纷纷后退。池陆这才看见别墅一楼玄关站着一个打扮干练的贵妇人,对方手里攥着一个档案袋,池陆视力好,一眼看见上面标注的“dna检测”“鉴定”几个关键字。
  池陆的养母指着女人:“这么多年,我的亲生儿子一直养在阮家!那个该死的负心汉欠我一个道歉,欠我一个解释!他该对咱们娘儿俩负责!”
  贵妇人脸上并无阮家保姆们的恐惧,相反,她十分镇定地跟着走出来。池陆顿时意识到那正是阮逐舟的母亲。
  女人淡淡地转头看向池陆:“正好你来了,也省的我叫人再跑一趟。听说这段时间你一直在为逐舟补习。”
  池陆迟疑一秒,还没说话,养母反而先叫嚷起来:“别东拉西扯的!我替你们阮家养了这么久的孩子,今天你们必须给我个说法!你们的儿子体内流着我的血,而砚泽,你们的亲儿子,是我含辛茹苦拉扯大的!”
  池陆险些失笑。
  短短两分钟,他的人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的人生有一天可以和这么狗血的事件联系在一起,麻雀当真也能飞上枝头变凤凰。
  女人理都不理大吵大闹的养母,定定地看着池陆:“这是我和你的亲子鉴定。她说的不假,你的确是我的孩子。”
  池陆先是惊愕,随后又释然。也对,阮家这种背景,莫说想搞到自己的资料做个鉴定,就是从他身上割下一个器官也没什么难的。
  养母闻言腰板挺得更直:“是时候谈谈我这些年的损失和赔偿了,我替你养了这么久的孩子,还和我自己的孩子骨肉分离十多年,你们别想一两句话就把我打发——喂!”
  刚刚门口那两个安保人员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一人架住养母一边胳膊,将这个歇斯底里的女人往外拖。女人像即将上屠宰场的羔羊,疯狂蹬腿挣扎,声嘶力竭地大叫:
  “你们干什么?!我要报警,你们这是疯了!”
  “我看你才是疯了。”女人终于淡淡瞥她一眼,随后对其他几个保姆挥挥手,“去,通知警局,这个女人私闯民宅,先把她拘留个个十天八天,让她好好冷静冷静。”
  池陆的养母瞪大眼睛:“你——”
  “到底是医院当年弄错了我和你的孩子,还是谁有意为之,一查便水落石出。”女人的目光冷漠地扫过池陆养母僵住的脸,“不用因为这事过去了快二十年就心生侥幸,无论事情过去多久,我都会还我的孩子一个公道。要是有人想算计我,破坏我们阮家,下场就只有吃不了兜着走。”
  养母的脸变得扭曲:“你这个冷血的疯子,难怪当初你的丈夫会偷腥,这世上有哪个男人能受得了你?!——放开我!”
  她尖叫着被安保人员拖出庄园外。贵妇人嘴角轻微抽动,很快恢复平静。
  池陆怔愣地站在原地。别墅门前一阵死一般的寂静,保姆们战战兢兢地低着头站成一排。
  半晌,女人方才再次转过身。她一步步走到还有些状况外的池陆面前,看着这个已经比自己高出大半头的少年。
  “今天的事,是祸也是福。”女人抬起手,轻轻抚摸池陆紧绷的侧颊,“像我们这种家庭,所有的婚姻走到最后都是一场算计和谋算……好在我们母子今天又重聚了,老天眷顾,我的儿子这么健康,优秀,真让妈妈欣慰。”
  池陆又是一愣。
  “您……”他喃喃,因为实在没法对一个素不相识的女人改口叫妈而咽了咽唾沫,“您的意思是,阮逐舟和我,其实是同父异母的……”
  某个字眼刚一道出口,女人的表情凝固了一瞬。
  “道理上是这样没错。”她很快恢复如常,“刚刚多兰的校董打电话给我,把你在多兰期间的情况和我大致介绍了一下。说实话……”
  她面露无奈:“我早该想到的,我的孩子怎么可能是个不学无术,混吃等死,还得了精神病的混帐。若是他确实是刚才那个……那个疯女人的儿子,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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