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唔!”
苍白的眼睑染上酡红,阮逐舟感觉到心口蓦地多了份重量,弱弱掀开眼皮。
时渊正伏在他身上,青年上半身肌肉结实健美,阮逐舟消瘦的身躯几乎被对方结实宽厚的上半身完全遮盖。
对方额头抵着阮逐舟的锁骨,从他的角度只能看见一个alpha头顶黑色的发旋。紧接着时渊的另一只手摸索着掐住阮逐舟腰侧最紧窄的一段,大手几乎拢住omega半截腰肢。
阮逐舟感觉到,时渊的手在抖。
“又失败了,”时渊抵着青年突出坚硬的锁骨,嘶声说,“为什么,标记就是不能成功……”
阮逐舟已经累得快要虚脱,却还是吃吃地笑了两声。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早在这五六天的折磨里彻底疯了。
“何必拿我撒气呢,时渊。”
阮逐舟微微喘着气,转过头,墨色的发丝被蹂躏过似的凌乱散落,拂过青年细挺的鼻梁。
而后他任时渊压在自己身上,身子彻底瘫软下来,平躺着仰头看向天花板。
“虽然方敬秋抄袭是板上钉钉,不过如果你这么放不下他,大可以去把他找回来。作践我什么也改变不了。”
阮逐舟颇为好心地替他分析,没成想时渊倏地撑起身子,满脸阴鸷地盯着阮逐舟。
“我是和你摆事实讲道理,”阮逐舟以为他被说中了,满不在乎地撇过眼,“以你公司的发展势头,压下来抄袭的新闻易如反掌。反正你的白月光也会和你不计前嫌的嘛。”
时渊忽然古怪地咧了咧嘴。
“白月光?”他一字一句咬得极重,“阮逐舟,你现在还在相信这种鬼话?你难道不知道,这些年我真正爱而不得,哪怕和我结婚三年也依旧是铁石心肠的人,我一而再再而三容忍的人是谁,难道你现在还看不出来吗?!”
阮逐舟呼吸一顿。
他讶然抬眸,像学语的孩子:“你说,结婚?”
时渊眼里的扭曲一闪而过,转瞬却惨淡一笑。
“从慈善基金会见到你的第一面起,我就对你一见钟情了。”他声音里染上一丝颤抖,“那时候我以为如果我不再是个穷学生,就有资格谈对你的喜欢,可是在你眼里,我的出身就是一辈子也抹不去的烙印,对吗?”
慈善晚会上的惊鸿一瞥,贻误终生。阮逐舟不爱来学校上课,时渊便在学校里到处寻找和那个漂亮矜贵的omega偶遇的机会,可是他们既不是同一个专业又不是同一个年级,似乎除了名义上的校友关系,慈善基金会的捐助便成为他们之间唯一的联系。
可时渊忘不了,一次他为了自习偶然踏进一间午后的阶梯教室,一眼看见窗边收拾东西的某个青年。午后阳光明媚,微风将窗帘拂起温柔的波,omega直肩薄背,穿着考究的小套装,垂着眼慢吞吞地整理桌面,那张俊秀的脸便在薄纱后若隐若现,像一张洁白的画。
彼时寂寂无名的少年怔愣在门口,心口怦怦直跳,他想上前却不知该说些什么作为开场白,学长你好太像搭讪,答谢基金会的捐助又太突兀,至于想问对方一个联系方式……
更是做梦都不敢想的奢望。
他喉咙着火了似的干涩,踟蹰良久,就在鼓足勇气要踏出第一步时,只见漂亮omega把那他认不出牌子、却一看就很名贵的大牌包一甩,斜跨在肩上,戴上耳机,面无表情地转身走出教室。
少年眼睁睁看着心上人与自己擦肩而过,当他不存在一般,目不斜视地走出教室的门,宛如掠过一团空气。
就这样,少年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与omega失之交臂。
可他们的相遇甚至称不上错过。少年时渊再没在校园中碰到过那个看上去光芒万丈的omega,对方是尊贵的小少爷,而自己掰着指头算每个月剩下的补助金,他的生活被学业、比赛和琐碎的杂事填满,只有在wrf备赛到深夜时,时渊才偶尔放任自己想起他。
那个omega清冷昳丽,比花店里最昂贵的白色郁金香都漂亮十倍。
直到很久以后,高不可攀的心上人因为他在一场比赛中的发光发热,主动向他抛来了他这辈子都不敢肖想的花枝。
“泊情深秋里,心似不沉舟?”
犹记得夜晚无人的自习室,彼时还只是朋友的方敬秋别有心思地凑过来,抢过时渊来不及合上的诗集:
“时渊,真不知道你还喜欢古典文学!最近我看你总盯着这页发呆,是很喜欢这句诗吗?”
少年舔了舔嘴唇。
“也没有。”他说,“是写得挺好,但还不够好。”
同伴哈哈大笑:“怎么,你想和古人切磋技艺?那你说改成什么好?”
暖黄色台灯照亮桌面上厚厚的比赛文件,时渊拿回诗集,从窗口插在水瓶里的郁金香上小心折下一片花瓣,夹在书页中。
愿随流水去,心逐不沉舟。
书籍夹断残花,情话沉入水底,无疾而终。
“这样就好,这样就足够了。”少年人低声呢喃。
“——这三年我容忍你,只是因为我犯贱,因为我甘愿做阮家的儿婿吗?!”
房间内信息素激烈震荡,时渊咬牙看着身/下人:“我一点点接触到你之后,才发现你就是个肤浅、傲慢的笨蛋,不久前你甚至告诉我,是你的家人害死了我的父母,毁了我前二十年的人生!”
他气息因为激动而愈发紊乱:“你以为我不想恨你吗,你以为我没有说服自己别再当个缩头乌龟,别再对你心软吗?!”
他吼完呼哧喘着粗气,颤抖不停的手按住阮逐舟的肩,力道大到仿佛想要把对方单薄的就肩胛骨硬生生捏碎,看着阮逐舟吃痛地梗着脖子,眼下的肌肉微微一抽:
“过去三年你怕我占据高位,连我和谁多说一句话你都要管,为此我吃了多少苦头,可是我不怨,只有这样我才能感觉到自己是被你在乎的……可是如今你让我看不透,为什么要推开我?和我离婚,你打算去找谁?!你心里到底装着谁!!”
阮逐舟心头一震,闭上眼睛。
在这个副本世界中的一幕一幕,在眼前飞速闪过。
原来如此……他想,原来如此。
无论是时渊恳切的表明也好,07号对他和方敬秋关系的疑惑也好,重重的蛛丝马迹,都与时渊方才的一席话遥相呼应。
答案转了个圈,真相却绕了太远。
他浑身骨头酸痛,肌肉禁不住微微痉挛,却还是颤颤巍巍笑出声,抬起右手。
“真让人感动。”
他的手掌缓慢覆上时渊的侧脸。
时渊面部克制不住的颤抖倏然停止。
“可是就算你再怎么努力,看来命运也不会垂青于你的,”阮逐舟笑着,慢慢说道,“标记失败,证明我们不是契合的那一对,你说是么?”
时渊目光骤然黯了。
他仿佛被抽干了力气,慢慢垂下脑袋,额头抵住阮逐舟微弱起伏着的心口。
“为什么就是不能标记你,”他祷告般地低语,尾音却掺杂上微不可察的哽咽,“阿阮,整整五天,我做好被你一辈子不原谅的准备了,可为什么还是不行,我不明白,我不明白……”
屋里只剩下青年崩溃的自言自语。
阮逐舟重新阖眼,无力地牵了牵嘴角。
如果此刻他侥幸可以与07号重新获取链接,他一定会告诉那个傻白甜系统,看吧,猎人和猎物的理论,实践成功了。
腺体低劣、匹配度过低、身体孱弱而无法被标记的残废omega,本该被当成弱势群体的猎物般的存在,却以身为饵,让最顶级的alpha心甘情愿沦陷臣服。
身体的疼痛在逐渐减弱,甚至有种越来越轻的错觉,意识即将昏聩之前,阮逐舟最后努力撩起眼皮,看向紧紧抱着自己不肯撒手的alpha。
“时渊,”他沙哑道,“真遗憾,是我,赢了……”
话音未落,阮逐舟眼前一黑,再也支撑不住陷入晕厥。
第55章 abo22记得给他挑选一只漂亮的眼……
“会长,阮会长?”
脚下传来踏上地面的实在感,阮逐舟猝然一掀眼皮。
一扇玻璃窗之隔,无影灯光苍白刺目,监护仪器的运作声滴答个不停,几个医生和护士围着手术台忙碌着,手术台上躺着一个小小的身影,半遮着面庞,看不清容貌。
阮逐舟凝眸,从玻璃窗上看见两个戴着口罩、穿着蓝色消毒服的倒影,其中站得靠后的那个上前一步,说话声同时从自己侧后方响起:
“阮会长,这是这个月第三个接受治疗的孩子了,医生说他来自第三城区污染最严重的地下街道,恐怕……”
阮逐舟背着手,头也不回:“你想说,这一个也救不活了,是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不过……”身后的人迟疑片刻,“会长,要不咱们还是从第一城区挑选一些现成的雇佣兵吧,这些旧城区的孩子们即便治好了被污染的部位,也终归是不健康的残次品,何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