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从某种层面来说,阮逐舟继承了舞女的容貌,也从小耳濡目染,他亲眼看着两个人的住处从酒吧的员工宿舍变成小阁楼,变成旧楼十五平米的合租地下室,再变成只属于他们母子的单人间。
  舞女的名气在上层圈子里打得越来越响,女人收到的名贵礼物越来越多。
  可这并没改变附近街坊眼中舞女是个下贱货的名声。
  附近的男人觊觎她却又得不到她,女人嫉妒她受人追捧的人气,所有艳羡化为最不堪入耳的流言,却还是阻挡不住舞女每天踩着婀娜的细高跟,顶着诋毁的枪林弹雨早出晚归,与她的待宰肥羊约会。
  渐渐的,儿时阮逐舟放学回家第一件事,便是将被人故意丢在门口的垃圾扔掉,再大一点后学会了反侦察,他将这些垃圾统统涂在始作俑者的门窗上,这才终结了一场无厘头的霸凌。
  “大部分时候,我俩更像是合租室友的关系。”阮逐舟反而当起了宽慰的一方,“她很少关心我,心情不好还会揍我一顿,毕竟心思都用在讨男人欢心上了,我猜大概类似于喜剧演员下台后就不爱笑的心态……”
  07号终于鼓起勇气:[那您的妈妈后来怎么样了?]
  “嗯?上个副本安慰那傻子的时候不是说过吗。”阮逐舟细长手指一错,手里的项链掉出来,垂在半空。
  “为了吸引那些男人,她只能去租名贵的首饰和包,我看出来她其实挺喜欢这些东西,想攒钱送她一条她自己的项链,不过被邻居报了警,说项链是偷来的……再然后,她被警察带走后的事你就都知道了。”
  [……]
  一次外向换来长久的内向。怎么会有自己这么哪壶不开提哪壶的系统啊。
  阮逐舟把催眠怀表似的荡来荡去的项链一提,收回掌心:
  “所以,让我这种对着自己亲妈都没怎么叫过妈的人,对着副本里的一个贵妇人亲亲热热地叫妈妈,实在别扭得很,恕我张不开口。”
  话是这么说,可07号的愧疚心已经到达了巅峰:[可是,宿主您这么喜欢这些珠宝首饰,应该是因为遗憾没能在母亲去世之前让她拥有一件自己的首饰,所以用这种方法怀念母亲,对吗?]
  “有这种事?”阮逐舟睁大眼睛,“我还以为是我遗传了我妈肤浅的审美呢。不过你不觉得这些戒指啊手镯啊项链啊什么的,亮晶晶的特好看吗?”
  07号:[……]
  07号:[没事宿主,你就当我刚刚什么都没说吧。]
  阮逐舟耸耸肩,把项链随手放下。
  办公桌的电脑屏幕上弹出一个新工作邮件的提示。阮逐舟点开,浏览了一番,摇摇头。
  “就知道他们在粉饰太平。”他自言自语。
  07号也跟着看屏幕。是公司法务部发来的,邮件内容关于上次阮逐舟询问的撤销诉讼案,扯皮了一大堆,总结起来只有一句话:由于时间久远,且关键信息无法绕开法院获取,林场诉讼案的内情如今已无法得知。
  [他们是查不出,还是想糊弄您这个没什么威信的小阮总,所以不肯查?]07号疑问。
  “算你有点开窍,”阮逐舟道,“使唤不动或者查不到都有可能,但更有可能的是,有人不希望我深入查下去。”
  [那现在怎么办,您不是还计划着把公司的秘密透露给主角,让他将来有个博弈的筹码吗?]
  “就如他们所愿,不使唤人咯。”阮逐舟重新拿起企划书,“再继续用法务部的人只会打草惊蛇。至于现在嘛,当务之急还是先把砖头一样厚的企划书看完,努力赚到我这游手好闲的小阮总上任的第一桶金吧。”
  *
  日历一页页撕下。
  京城重山区,某高档酒店包厢。
  即便在这种专门承接商务宴请的地方见过太多达官显贵、富豪巨贾,可一次看见两个年纪不到三十岁的身影出现在包厢门外时,服务生还是一时以为自己被晃了眼:
  “二位晚上好,这边请。”
  当季最新款的定制西装衬托出来人清俊矜贵的容貌身姿,阮逐舟没有立刻进门,反而停下来,侧目向身旁的时渊看去。
  “听说晚上这宴请,你本来不打算让公司的人告诉我。”阮逐舟说。
  时渊不得不也停下。alpha脸上却并没遮掩的意思。
  “这不是小打小闹,阿阮,”他说,“一句*话说错,生意就谈不成。”
  阮逐舟瞥他一眼,面无表情地转眼:“开门吧。”
  服务生愣了一下,被阮逐舟略带磁性的声音吓了一个激灵,偷偷瞄了一下青年颈后的抑制贴,有些不敢相信这个气场冷冽的男人居然真的是个omega,鹌鹑似的低头将门拉开。
  “哟,阮总,今天来得这么迟,可不像你一贯的风格啊……诶?”
  包厢里已经坐着几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寒暄的话说到一半,看见在最前面进来的居然是个陌生的年轻人,纷纷愣住。
  阮逐舟走上前,同坐在主宾位的男人伸出手:“初次见面,王总。按辈分,我该叫您一声王叔叔的,还请您多担待。”
  被阮逐舟搭话的这位王总,正是今天商务宴的另一位主角,京城知名的矿业大亨。
  王总仔细看看阮逐舟的脸,这才站起来回握住阮逐舟的手:“哦,是阮家的公子啊!真是时光如梭,一晃也到了长江后浪推前浪的年纪了……”
  男人熟练地为刚刚的失态打圆场,阮逐舟倒也不介意,淡淡扫视一圈包厢内。
  桌上其余的人都是这位王总带来的下属,能看得出众人表情也都很错愕,为阮逐舟这个没在正经生意场上见过、却在不思进取的二代圈子里小有名气的面孔,也为本应是今天阮氏集团的主力,如今却跟班一样在后面默不作声的时渊。
  然而时渊却仿佛并不感到多屈辱,也察觉不出包厢内其余人探询的眼神似的,平静地甘当着背景板,唯独目光降落在阮逐舟与男人握在一起的那只骨节纤长的手上。
  王总手掌用力紧握一下。
  “从没听阮董事长提起过自家公子,”王总笑着,“冒昧问一句,小阮总是beta?”
  阮逐舟微笑:“我是omega。”
  此话一出,桌上的人立刻隐蔽地互相交换了彼此的眼神。王总看着阮逐舟眉目立体俊朗的脸,咧了咧嘴。
  “哦哟,真是抱歉!”王总语气却听着很高兴,“坐,快坐!”
  时渊的目光动了动,盯着男人松开手,又看着阮逐舟坐下,这才跟着落座。
  外头服务生很快依次进来上酒菜。阮逐舟毫不客气地在主位坐好,席间有人暗戳戳地为时渊这个替阮氏在外征战沙场的主将居然沦落到陪衬的位置,他看见了,也知道时渊一定有所察觉,但并不在意。
  “咱们两家公司已经合作过很多次了,这杯酒我先敬二位!”
  王总端起酒杯,底下人也跟着干杯,阮逐舟只拿起酒杯与男人碰了碰,却并不急着喝,看见对方一饮而尽后放下酒杯,习惯性转头对时渊道:
  “时总,我看这次咱们还是老样子吧,过去这三年我们的利润率你都是知道的,价格也没什么变的必要……”
  阮逐舟微微歪头看着中年人,笑着唤了声“王总”。
  男人的话音被打断,意外地转头看着阮逐舟。
  阮逐舟笑道:“我今天不是父亲母亲派来学习观摩的,是正儿八经和您谈合作的。有什么事,您直接和我说便是。”
  时渊为难地看看阮逐舟,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话已出口便如覆水难收,根本由不得他阻拦。
  王总愣了一秒,随即笑得更开心,看年轻omega的眼神像在看新长出的韭菜:“好,小阮总,那就更好了!刚刚真是失敬……”
  阮逐舟摇摇头表示无妨,瞧了瞧对面几个人空了的杯底,又见包厢门关着,服务生已经被交待在外面等候,于是自然而然转头对时渊道:
  “给咱们王总把酒满上,时渊。”
  第47章 abo14比捏猫咪的后颈皮还简单。
  满屋子的人,包括时渊在内,皆是一愣。
  所有人脑子里闪过的第一反应,都是自己听错了。
  自从时渊成为集团总裁以来,重要的谈判都是他一人出马,连阮氏的董事长,阮逐舟的父亲都逐渐退居幕后。
  明眼人都知道,时渊才是阮氏挑大梁的角色。
  这样一个人,居然被安排去做服务生一样端茶倒酒的活?
  阮逐舟压根不管众人精彩的脸色,斜睨时渊一眼。
  “时渊。”他低声道。
  时渊咬咬牙,顶着众人的目光站起身。
  饶是王总这个商界一路摸爬滚打过来的人也有点懵了,忙跟着起身:“这点小事不用劳烦时总,叫外面的……”
  阮逐舟看着时渊沉着脸拿过酒瓶,向中年人走过去,笑意加深。
  “您别这么客气,在我们阮家,时渊一向是这种角色。”阮逐舟说着略微提高声线,“时渊,我说得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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