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索性直接略过他,“师父他还好吗?”
“他坟头草都有半个人高了。”
老邪头死了。
难怪火烧藏云阁的时候没有一个人来帮他,贺兰慈被困牢狱,老邪头直接死了。
便宜师弟补充道:“不知道哪个相好的把他杀了。我跟你一样,也不记得她们的名字。”
他说着说着就翻出来一个纸包,“里面是我们师父用毕生之力研究出来的毒,无色无味,发作慢,最适合下毒,你藏起来用,背面是我写的酸腐文章,你可以交给十三郎看。”
江临舟还没来得及说话,他那便宜师弟倒是先赶客了,“师兄还是快走吧,别耽误了我的仕途。”
也不知道该不该夸他那便宜师弟心思周到,就这么一会离开的时间,十三郎就跟他要东西,说自己看到了有人给他递东西了。
江临舟不慌不忙地把另一个份给了他,包着他师弟的酸腐文章。果真如他师弟所说,马车上的十三郎只看了半张,就开始皱着眉头,啧啧倒牙齿。
然后把纸一扔,叹了口气,“怎么又是他?别什么人的文章都接,有能力往上爬那是他的本事,没能力的东西就在底下待着吧。”
江策川听完,不解地问,“他给你送这个做什么?你用这个给……”
话没说完,但是江临舟已经明白他的意思,“他就跟人参成精了一样,要是跟平常的毒一样下……”
江临舟话还没说完,江策川就捂住了他的嘴,他主子不是说隔墙有耳吗,怎么反倒大声起来了。
江临舟掰开他的手,“探子走了。”
“我把毒藏在指甲里,只要是我经手的食物都带着毒,但是我自己也避免不了这毒进嘴。”
所以他总是借着见了血腥的理由将肚子里的东西全都吐出来。
吃的少又中了这样毒,还经常催吐,不这样消瘦才奇怪。江策川心疼地说不出话来,攥着他的手,“不要这样了,为了他把自己搭进去值得吗?你的仇我给你报。”
江临舟摇头,“我要亲自动手,杀的是我爹又不是你爹。”
江策川觉得这句话似乎很耳熟,他们好像刚讨论过你爹我爹的问题。
他还想再多说什么,江临舟打断他,“我告诉你是因为我不想瞒着你,不是为了让你阻止我。你以前就管不了我,现在更不可能。你只要乖乖听我的话就行了,我让你往东的时候绝不往西。”
他还不够听话吗?江策川不解,突然想起来江临舟今天关了他一天的事,又问道:“那你今天关了我一天是因为觉得我不听话?”
江临舟冷笑:“你要是听话会往柴房跑?会把我给你的玉佩随便给别人?会在我不让你看的时候偷偷看,还把屏风压倒了。”
一连串的问句压的江策川无话可说。
“你要是还生气那就继续关着我吧。”
江临舟听不出来他这句话是真心实意还是赌气说的,毕竟他翻身就上了榻,说自己要睡午觉,江临舟伸出腿挡住他的去路。
“洗过了再上来。”
“这是大中午!”
江策川无能狂吼。
“一股子狗味。”江临舟闻都没闻,直接点评道。
“行行行,但是我没这条件。”
说着就在盆里打湿了软巾,然后当着江临舟的面()了个()(),开始拿着打湿的软巾擦洗。
“行了吗?”
江临舟点头后,他才能上来。
他也不知道江临舟身上是不是熏了什么安神香,只要在他身边沾着睡,就睡得特别香,只是一如既往,哪怕是午觉,睡醒后身边依旧没有人,但是江临舟没再关着他。
他试探着摸了摸门外的锁,早上那把拴在门上的大铁锁早就不见了踪影。大门敞开着,来去自如。
他有些落寞地看着空无一人的床榻,担心着江临舟的身体。要是他有能杀了那阉狗的能力,江临舟何至于出此对策。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锁出了阴影来了,走出门的江策川感觉外面更让他安心,晃荡着,远远看见几个小宫女凑在一起,神色凝重地低声议论着什么。
一向好事的他想凑过去听听,结果那几个小宫女一见他过来,立刻噤声,低头行礼后飞快地散开了。
江策川心里更烦闷了,这些人都躲着他,好像他是个什么瘟鬼一样,转过一个墙角,听见不远处有侍卫的声音。
他这次学聪明了,闪身躲到一棵树后面。
只听其中一个侍卫道:“昨天夜里死了个人。”
另一个侍卫接口,语气带着点见怪不怪:“宫里死个人,没什么稀奇的。”
江策川心想,确实,这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死个人又不是什么稀奇事。
可刚才第一个说话的侍卫压低声音,带着点神秘和紧张:“我跟过去看了,是从河里捞出来的,皮肤泡得发白,两只眼睛还睁着呢。”他顿了顿,似乎还在回想,“好像是个小太监,柴房那边劈柴的……”
“柴房?”“小太监?”另外几个侍卫也有些好奇起来。“会不会是走夜路不小心摔进河里的?”
树后的江策川脸上的漫不经心瞬间凝固了,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他脑子里猛地闪过那晚面无表情的脸——明德!
就在那侍卫正努力回忆那小太监叫什么名字的时候,江策川再也按捺不住,猛地从树后冲了出来!他脸色苍白,眼睛死死盯着刚才说“柴房小太监”的那个侍卫,声音都有些劈了:
“是不是叫明德?!”他几乎是用吼的,“死的那个人是不是叫明德?!”
几个侍卫都被这突然冲出来、情绪激动的人吓了一跳。他们看着江策川,衣着不像普通太监,也不是什么侍卫,他们一时之间也辨不清他是什么身份地位,但见他此刻神情激动异常,眼神骇人,也不敢怠慢,被问话的侍卫犹豫了一下,老老实实地回答:
“就是柴房那个明德。”
第55章 咬在江策川的左肩上
江策川失魂落魄地回到了屋子里,在空荡的房间里枯坐着,夜深了,烛火跳动,映着他阴沉的脸。
门开了,江临舟裹着一身夜露的寒气走了进来,脚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江策川猛地抬头,眼睛死死盯住他,声音干涩嘶哑:
“明德死了。”
江临舟的动作顿了一下,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回视着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看不出情绪。
江策川被他这无声的反应刺得更痛,几乎吼出来:“明德死了!”
这一次,在摇曳的烛火下,江策川看清了。江临舟脸上有着不均匀的脂粉痕迹,额角发际处沾着一抹不明显的金粉,唇色也带着刻意晕染过的艳红——虽然已淡去大半,但那残妆骗不了人,他又去了十三郎那里!
一股混杂着愤怒、绝望的情绪瞬间裹住了江策川的心脏,江策川盯着那刺眼的残妆,一字一句从牙缝里挤出:
“那阉狗又找你了?”
江临舟没有回答这个令他作呕的问题。他只是微微蹙起眉,眼底带着被质问的愠怒和深深的疲惫,反问道:
“你觉得是我杀了他?”
他刚从十三郎那里周旋回来,耗尽心神,应付那些恶心与算计,回到这里,迎接他的不是关心,却是为一个微不足道的太监的诘问,心情自然差到了极点。
江策川的沉默本身就是最锐利的回答。
明德那样一个细微谨慎的人,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半夜“失足”掉下桥淹死?昨天还能说话、能呼吸的人,今天就变成水泡肿胀、冰冷的尸体……
感受到江策川沉默中的指控,江临舟心底压着的火气和那浓重的无力感骤然爆发,他冷笑一声,声音不高,却字字冰冷,带着久居高位者的漠然和不屑:
“你问我?他算什么东西,”他微抬下巴,语气轻蔑到了尘埃里,“用得着我亲自动手?”
明德在他眼里,确实如同路边的蝼蚁。他若真想碾死,根本不需要自己抬脚,自有无数人会替他清理干净。对付这样一个人,值得他亲自动手?
“所以不是你杀的,对不对?”
江策川带着近乎乞求的语气问道。
“不是不是不是!你到底还要问多少遍!要问出怎样的答案你才能满意!”
听到江策川低声下气,江临舟就控制不住自己脾气,上前抓着江策川的领子,脸色十分难看。
“对不起,我不该怀疑你的,是我不对,我不问了好不好,对不起……”
江策川开始语无伦次的道歉,但是江临舟明显心累了不想再跟他说什么了,一下子松开他的领子,冷冷道:“滚回你的屋里去。”
“可……”
江策川想说这就是他的屋子,但是迎面就飞来了一个枕头,砸在他怀里,江临舟指着门,“滚!”
江策川不敢再说话抱着枕头就出去了。
但是他也不走远,就这么直直站在门口,像个吊死鬼一样,隔着门板死死盯着江临舟。江临舟不想看都知道门口有道影子,门外站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