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衣襟掀起一丝凉风,轻轻擦过露出的皮肤。
却在此时,浓重的黑暗突然像被刀锋割了一下,燕岂名探到一半的手生生止住,被一道力量用力钳住!
燕岂名:“!!!”
……
空气安静得连呼吸声都不存在。
燕岂名吓得直接屏住了气,眼神游移,试图假装自己是梦游路过。
月光从大开的窗户里轻轻漏进来。
皎白的颜色流水般温柔。
那一瞬的锋芒泄去,黑暗里的似星河歪了歪头,气息突然变得柔软,动了。
燕岂名大气都不敢喘,任由他动作。
但似星河只是轻轻拉起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侧。
燕岂名看着他,眼神不太聚焦。
然后似星河就像一只小狼,找到了家一样,急不可耐又小心翼翼地蹭进来,将自己的脸放在燕岂名掌间拱了一下。
珍重,又充满依恋。
他只觉得浑身战栗,仿佛似星河拱的不是他的手,而是有无数根羽毛在他心上挠过。
陌生的感觉让他无端害怕。
良久,燕岂名勉强找回一点声音:
“似……似星……”
重逢之后缄默于二人之间的名字重新响起。
燕岂名猛地闭上嘴,戛然而止。
透过黑暗,他看见似星河眼皮一阖,鸦羽般的眼睫倒扣下来,黑琉璃般眼眸里,那种梦游一样的神采消失了。
还、还好,原来没有醒。
燕岂名吓得心脏砰跳,隔着黑暗感觉都能听见那种声音。
他甚至担心似星河会被惊醒。
草草将睡着的人重新扶坐到椅子上,出于一种莫名的心慌,燕岂名落荒而逃。
第25章 第25章三枚玉简
“平日里找不见人影,现在三天两头往我这跑。”
段沉舟没好气地将茶盅一推,搁了碟灵米团在燕岂名面前:“说吧,找我又有什么事。”
灵米团子糯糯叽叽,是天衍宗自产的灵米舂成,以往他最爱吃。
燕岂名神游天外,本能反驳:“怎么?没事还不能找你?”
段沉舟一口茶送在嘴边,气笑了:“也不知道是谁,前日才问我魔界和修真界时间流逝差异的事,昨天一回宗门就来催,怎么,今天不是为那个魔修来的?”
燕岂名摸摸鼻子,干笑。某种程度上,还真算是因为那个魔修。
——他昨夜回去,左思右想,觉得不能等似星河醒了再做试探,要是他不觉得那是个梦,麻烦就大了。
得抢占先机。
“师兄……”
燕岂名腆着笑脸还没开口,段沉舟摆摆手,放下茶盅,先化出一卷竹简递给他:“既然说到这,顺便把这个给你,免得一会忘了。”
是昨日找到的线索,和两界通道有关。
燕岂名看也不看地收下,又是一脸乖巧地看他。
段沉舟叹了口气,捏捏眉心:“说吧,又要让我干什么坏事。”
燕岂名从小就是个皮的。
他金丹期凝结本命剑,年纪还小,正是喜欢游侠剑修话本的时候,不仅给剑取名清寒,还趁着大比夺魁参阅经阁的机会,把凌云城剑灵相关的典籍打包了一堆,很想让他的本命剑化出形来。
后来知道自己灵骨特殊,人剑合一,他的剑化不了形,甚至结结实实哭了一顿。
这件事里,最让段沉舟记忆犹新的是,自己还做了一回从犯。
——燕岂名带着玉简一路玩一路看,在凡人村落边救一个落水孩童的时候,玉简被暗流卷走了。那是凌云城的东西,遗失了需要师尊前去交涉,师尊最是怕麻烦,燕岂名怕挨揍,就偷偷来找段沉舟。
最后是段沉舟想办法用他记下的内容,捏了一个赝品送回去。
回到当下,燕岂名努力眨巴眼睛,卖乖:“师兄,那枚玉简上还留着你的灵气印记吧?”
段沉舟皱眉:“怎么了?”
燕岂名表情无辜:“你说巧不巧,我最近也捏了一枚。能不能帮我个忙,等感应到我的灵气印记靠近……就把先前你那枚悄摸毁了。”
段沉舟:“……”
凌云城真是倒了十八代祖师的大霉,把玉简借给你。
他喝了口茶,沉吟不语。
燕岂名十拿九稳的表情裂开:“师兄,你不能不帮我吧。”
段沉舟不惯着他,一边喝茶一边把最近发生的事串了起来。
冷不丁问:“你捏的那枚,塞给那魔修小子了?”
燕岂名:“……”他就知道糊弄不过去。
段沉舟继续分析:“你说的他没认出你,是想装糊涂拖延时间,一边误导他以为是剑灵化成的你的样子,搪塞过去。”
燕岂名底裤都被扒光了,谄媚道:“师兄不愧是师兄。”
段沉舟无语半晌,抬眼看他:“也不知道那小子对你做了什么,让你怕成这样。”
燕岂名心里小声逼逼,是他自己对那小子做了什么。
啊呸,他什么也没做!清清白白!
段沉舟摆摆手:“行吧,我会帮你遮掩好的。”顿了一下,“话说回来,要是想暂时避开他,正有个好时机。昨夜和你说的那件事,恐怕需要你早些去查探。”
天机阁失窃,让段沉舟猛然想起,自己年少时曾见过山河盘一面,匆匆一瞥,对上面一道独特的花纹印象深刻。昨夜和燕岂名说起,才发现这花纹竟和他在西南剿魔时见到的神秘图腾十分类似,像是同出一脉。
段沉舟脸色不太好看:“今早收到消息,自你回来后,那处村落看似很快就恢复了正常,赶集采买等诸事正常。但附近宗门日前发现,一支下山试炼的队伍迟迟不归,似乎陷在里面了。”
燕岂名表情也一沉。
这处村落附近扎着一小波魔修,用祭神的名义把牌位分发到各家各户,魔气侵蚀人心,骗了许多去祭炼。
当时看只是又一桩魔修提升修为的左道,联系上山河盘上的花纹,果然不简单。
燕岂名当机立断:“既然这样,宜早不宜迟。师兄,我现在就出发。”
段沉舟点点头,等他走开,突然反应过来:“等等,你先前和他的交易……”
燕岂名已经跑得一溜烟:“师兄,你想个法子诓他一下,让他以为下个月能进去剑冢就行,越离谱的法子越好,他会信的。”
声音远远传来:“都交给你啦!千万拖到我回来。”
段沉舟:“……”
。
殃渡站在一边,恭敬地从似星河手里接过玉简。
玉简上刻着凌云城的标识,签引编号都和之前粉身碎骨的那只一模一样。
殃渡恭维的话信手拈来:
“不愧是尊上,随手捏的赝品都如此以假乱真,凌云城那些草包,肯定分辨不出来,真品已经被您——”
黑沉的视线冷冷看过来,殃渡满肚子马屁戛然而止。
似星河神色恹恹,但仔细嘱咐:“着鸦羽把各宗派的典籍都还回去,你亲自盯着凌云城入库。如果签引对不上号,或者……若那边还多出来一只,第一时间来报。”
昨夜莫名入睡,他总觉得隐约梦见了什么。
像是清寒入了他的梦,一头黑发,又和剑灵不同。
似星河疑心是因为自己不死心,总觉得燕岂名可疑导致的。
那个人性格讨厌,怎么会是清寒。
但真要查探,他又心生希冀。
“记好了,”他盯着殃渡,“你亲自盯着。这次再有粗手粗爪的鸦羽砸了,你就跟着一块下幽冥去。”
殃渡汗流浃背:“是,尊上。”
等小心把玉简收起,他才继续回报:“三只鸦羽今日混入天衍宗,打探了长老的信息。”
似星河有了几分神采,点头示意他继续。
殃渡道:“段沉舟和燕仙君的师尊眠云子,是天衍宗上一任掌门,与九嶷大战之后不知所踪,另有二师弟师妹云游在外,据说也已修成散仙,不问世事。
“这三位实际上都许久不曾出现,魔战之后天衍宗一度在仙盟地位尴尬,不排除他们尚在人世的消息是捏造出来。
“其余,天衍宗共外聘客座长老五位,司器药阵符并弟子授课一应事宜,并不擅剑。
“段沉舟任掌门,整个天衍宗上下,能称得上长老的,就只剩下燕仙君了。”
似星河的眉头皱起来,忍着心头悸动。
只有他?
见殃渡舔舔嘴唇,似乎还有话要说,似星河眼神不耐:“还有什么?不说出来,等下了幽冥当遗言吗?”
殃渡:“……”
忙不迭道:“尊上误会,最后这个不是鸦羽在天衍宗打探到的,却是山下城里不小心听来的逸闻,尊上若是好奇,我便说来逗乐。”
似星河转头看他,废话。
殃渡便飞快地说了:“说是燕仙君不愧修的无情道,和他的清寒剑正般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