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娘刚才演得怎么样?够不够真?”
她凑近冯清岁耳边问道。
冯清岁竖起大拇指:“我差点以为娘没收到消息,真的晕过去了。”
抵京前夕,她让燕驰派人赶回纪府,将真相告知戚氏,免得她信以为真,身心受创。
戚氏方才的表现过于真实,以至于她担忧了好一会。
“一回生,二回熟。”
戚氏咬牙切齿。
“一年之内办两场丧礼,我这把老骨头都要累散架。等长卿回来,我非打断他的腿不可。”
冯清岁莞尔一笑。
“到时我给您递鸡毛掸子。”
戚氏展颜:“行!我这就让人多备几个鸡毛掸子。”
正赶往西北边境的纪长卿后背陡然一凉。
和戚氏聊了一会,服侍她喝完汤药后,冯清岁回了破浪轩。
大黑和卷毛狂奔而来。
争前恐后往她身上扑。
“汪汪!”
她蹲下来,一手抱住一个。
“好久没见,你们这俩月过得怎么样?”
俩狗只顾摇尾。
紫苏笑道:“您不在,它们胃口大减,瘦了几斤。”
冯清岁乱揉了一把它们的毛发:“等会给你们加餐。”
纪长卿这一走,府里只有它们俩能吃肉了。
“嘎嘎!”
游隼俯冲而下,落在她肩上,用力啄了一下她的头发。
——人你好狠的心,将小爷扔在府里不闻不问,小爷找你都找疯了。
冯清岁:“……”
收回前言。
还有一个能吃肉的。
“你好像也瘦了。”
她抚着游隼的背羽道。
“脖子还少了一点羽毛,是不是挑食了?”
“嘎嘎!”
——有只傻雕想抢小爷地盘,被小爷轰走了!
一人一鸟鸡同鸭讲地聊了小半天。
冯清岁拍了拍它们仨的头,笑道:“好了,我要和管事商量治丧的事了,你们自个先玩儿。”
治丧是件麻烦事,好在管事有经验。
“按大爷的治丧章程走一遍便是。”
冯清岁刚吩咐完,内侍就上门宣旨。
纪长卿被追封为忠勇郡王,葬礼按郡王规格置办。
冯清岁:“……”
本来就繁琐的丧仪,如今更繁琐了。
“冯夫人请放心,治丧一应用品及费用,将由礼部负责,礼部也会派遣官员,协助您治丧。”
内侍补充道。
冯清岁颔首:“多谢陛下恩赐。”
翌日,纪府送出讣闻。两日后,接受亲友吊唁。
皇帝哀痛辍朝三日。
百官素服前来吊唁,将常安街挤得水泄不通。
纪鸿德虽不情愿,还是带着合族上下,前来吊唁。
不曾想,竟被拒之门外。
“请勿惊扰我们郡王安宁。”
纪府下人如是说。
纪鸿德气得暴跳如雷。
贺氏宽慰他:“这样也好,我们尽到了礼数,外人只会笑那两个丧门星行事悖逆。想找纪府秋后算账的人也不至于将我们两府视为一体。”
纪鸿德愤恨道:“我等着看她们的报应!”
西纪的人被赶出纪府,脸色难堪地离开时,前平王世子现庶人赵必昶打马来常安街瞧了一下热闹。
看着规格和他祖父丧仪不相上下的纪府丧仪,他眼底掠过一丝阴鸷。
旋即掉转马头,朝三皇子府骑去。
第227章 纵火
办这么大一场葬礼,纪府原来的人手自然不够用。
冯清岁打着招募帮工的幌子,将纪长卿留在京城的人手,招进了府里。
负责对外招募帮工的人,正是顺子。
吊唁进行到第三日,顺子忽然来禀冯清岁:“大夫人,又有人收买小的。”
冯清岁:“……”
顺子这外快赚得,连她都要眼红了。
“那人想进府做帮工?”
她问道。
顺子一脸钦佩:“大夫人料事如神!小的跟那人说早就招好人了,那人也不肯放弃,说若是小的能帮忙腾个厨房帮工的位置给他,他可以给小的这个数。”
他伸出一根手指。
冯清岁挑眉:“一百两?”
顺子点头。
“我们开给丧仪帮工的月钱只有五两,他这一百两都够我们招二十个帮工了,小的问他为何要自掏腰包进府当帮工,他说想见见世面。”
见世面肯定是假的。
另有图谋才真。
冯清岁沉吟片刻,回道:“答应他。”
“好咧!”
顺子眉开眼笑。
当天就把收买他的那位何九安排进了纪府厨房做帮工。
临时帮工都是冯清岁的眼线,何九进府后,她将盯梢的事宜交给这些帮工,便将这人丢到一边。
直到三日后的傍晚,一个帮工向她禀报:“何九在给守夜下人准备的绿豆汤里下了药。”
冯清岁:“……”
这事听起来似曾相识。
她和戚氏去平王府吊唁时,平王世子赵必昶曾让人在给他们准备的酸梅汤和大麦茶里下药。
莫非这个何九的幕后主使是赵必昶?
极有可能。
平王府因纪长卿参了一本,被削爵抄家,赵必昶想必怀恨在心,想要趁着纪府治丧,以牙还牙。
她唤来燕驰,吩咐道:“去赵家盯一下赵必昶。”
燕驰领命而去。
冯清岁又让五花盯一下何九。
而后命人不动声色地换了被何九加过料的绿豆汤。
何九不知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看在眼里,夜里其他帮工给灵堂这边送绿豆汤时,他笑着上前搭了一把手。
亲眼看着灵堂这边的下人喝了绿豆汤,又悄悄往烧纸钱的火盆里扔了两颗药丸,方收拾碗筷,退了下去。
半夜,他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潜去灵堂看了眼。
见不管是戚氏和冯氏,还是候在一旁的下人,都睡得东倒西歪,唇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容。
他返回厨房,将自己这几日趁着出府倒潲水,藏在泔水桶里偷运进府,存放在柴房暗角里的两瓮桐油提在手里。
而后折返灵堂。
守夜的下人都被绿豆汤里的蒙汗药迷昏,无人察觉他的举动。
他打开桐油瓮,欲往外倾倒桐油时,身后冷不防传来一声:“你在做什么?”
他下意识转头,一个圆脸微胖的丫鬟映入眼帘。
“小的是来给棺木刷桐油的。”
他镇定道。
“管事白天交代我,说这几日天气潮湿,郡王棺木上的桐油层有点薄,怕侵染了水汽,命小的夜里刷一遍。”
“编得有模有样的。”
五花嗤笑一声。
“管事没告诉你,灵堂夜里只许丫鬟媳妇过来,不准男丁出没吗?”
何九一听,便知自己瞒不过这丫鬟。
不过区区一个丫鬟,他也没放在眼里。
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丫鬟跟前后,他右手紧攥成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击向丫鬟的太阳穴。
以他的力道,这一击足以要了这丫鬟的命。
然而。
他的拳头愣是停在了丫鬟太阳穴右侧一指开外之处。
“啊!”
撕心裂肺的疼痛袭来。
他险些晕厥过去。
这丫鬟竟然,攥住了他的手腕,还将他的手肘反向扭断了。
怎、怎么会……
“你来我们府上使坏之前,就不曾打听一下我们府里都有哪些能人么?”
五花松开他的手,一脚将他踹倒在地。
何九冷汗淋漓。
他当然打听过,知道冯氏身边有个身手了得的丫鬟。
但一个丫鬟,身手再好,能好到哪里去?
好得过他这个武师?
而且,值夜的人,不都被他迷晕了吗?
这丫鬟怎么一点事都没有?
下一瞬,他便看到昏倒在灵堂各处的人苏醒过来。
脸色顿时苍白如纸。
原来他的所作所为,一早就落入人家眼里,亏他还觉得堂堂丞相府,漏洞多得跟筛子似的。
冯清岁走到他跟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何人派你来的?”
何九脸色灰暗:“不知。我原是威震武馆的武师,教学时失手杀了学徒,因不想坐牢而在京城东躲西藏……”
有人找上他,说他若是能帮他们办成一件事,就能给他全新户籍,助他远走高飞。
不然就将他交给官府。
他自小习武,原本有望考个武举人,因醉酒调戏一个卖花女,被纪长卿路过看见,送去衙门,判了半年徒刑,前途尽毁。
出狱后只能靠在武馆做武师为生。
妻子嫌他丢人,早在他入狱之时就和他和离,嫁给了旁人。
他百般不顺,时常酗酒,才会在带学徒时昏了头,将人打死,不得不逃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