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不可能啊,就算是药宗再能遮掩,但陆陆续续消失这么多高阶修士,仙门绝不可能毫无察觉才对。
  药宗究竟干了些什么……
  司辰欢的疑问越来越多,他又接连杀了数波行尸,到后面,他整个人几乎都要挂在云栖鹤身上,过度透支的金丹几乎要很慢才能恢复一丝灵力。
  “我不行了”,他嗓音干涩,眼前不住发黑。
  “不用担心,有我在”,云栖鹤单手揽住他,语气平淡却莫名有说服力。
  司辰欢抽了抽鼻子,羡慕地看了一眼他汗都没出的光洁额头。
  真不公平啊,自己这么狼狈,他还在这游刃有余,说好的刚恢复灵力呢,怎么比他修为还高啊!
  跟你们这些主角拼了!
  司辰欢也只是想一想,身体很诚实地直接往他后背一跳,有气无力说:“交给你了。”
  云栖鹤背着他,淌过黑水继续向前。
  司辰欢实在太累了,本想就休息一下,谁知靠在云栖鹤熟悉的肩膀下,一闭眼就睡了过去!
  他不知睡了多久,睁开眼时还有种不知今夕何夕的茫然。
  直到熟悉的狰狞血藤“啪啪啪”拍在透明结界上,吓得他一激灵,这才想起自己在哪。
  他忙从云栖鹤身上跳下来:“你怎么不把我叫醒,没事吧?”
  他忙上下打量云栖鹤,见他虽然面色凝重,但身上没有挂彩,不由松了口气:“没受伤就好”。
  然后他不由顺着云栖鹤的视线,看向了前方。
  随后一顿。
  终于不再是密密麻麻的行尸和千丝藤,墙壁点燃的青灯发出幽幽光芒,映在褪去黑色的秘银之上,折射出粼粼光芒,简直如千镜铺地,不可直视。
  司辰欢手搭凉棚,适应了光线后,眯起眼,这才看清了青灯下并排的三具巨大铜棺。
  铜铁打造,黄金浇铸,水银封棺,这是镇邪祟的棺椁!
  可在那缝隙处,分明有无数血藤抽丝化作细细一条,直直延伸进铜棺之中。
  只有一具棺椁没有血藤。
  因为它已经被打开了。
  有什么东西跑了出去。
  司辰欢只觉后脖发毛,他走到司辰欢身边,晃亮的秘银随着他的走动泛起涟漪,带着墙壁上折射出的影子也摇摇晃晃,诡异极了。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怕打扰到棺椁主人,司辰欢传音道。
  他看云栖鹤神色,觉得对方应该知道。
  果不其然,云栖鹤开口道:“药宗禁地以秘制水银镇压生前大奸大恶之徒,以免起尸祸害四方,谓之落镜陵。”
  原来他们在药宗的禁地,难怪这般诡谲多变。
  等等,某些零星记忆涌来,司辰欢瞳孔无声放大了。
  镇压大奸大恶之徒……近二十年来,还有谁能比当年走火入魔的琅玉仙君,更凶呢?
  他的目光看向仅剩的两具棺椁,艰难咽了咽口水,不会跟他想得那样吧……
  云栖鹤道:“另外一具空棺不知是谁,但这其余两具棺椁皆同千丝藤先连,母藤也许就在其中。”
  “啊是吗?那我们要先开哪一个呢?”司辰欢犹豫着开口,一边暗暗打量云栖鹤神色,见他眉头皱起,便知他心情绝不如听上去的那般沉稳。
  也是,毕竟连他都知道的秘闻,云栖鹤应该更了解才是。
  他的父亲,云琅的尸体,很有可能就在两具铜棺之中。
  而且死后,还成为了滋养千丝藤的温床。
  想到这,司辰欢的脸色也极其难看,甚至涌出强烈的愤懑。
  口口声声救死扶伤的宗门,位列三宗之一的药宗,暗中饲养血藤、玩弄人命也就罢了,如今却连死人也不放过!
  何其毒辣!
  “没事”,司辰欢牵起云栖鹤冰凉的手,勉强挤出一抹笑,“我在你身边。”
  云栖鹤不语,只是反手握紧他的,指缝挤入,十指相扣,力道不轻。
  不待他们决定先开哪一棺,便听到刺耳的刮挠声突兀响起,在石洞中荡出回音。
  两人齐齐看了过去。
  其中一具铜棺的棺盖在他们注视下极为大力“砰”地砸了一下,一枚七寸棺钉迸出。
  “砰砰砰——”
  “砰砰砰——”
  一声比一声响,七七四十九枚棺钉前后飞迸,原本一直缠绕着他们的千丝藤似乎受到召唤,前赴后继地朝越来越大的棺椁缝隙中挤入。
  可怕的咀嚼声夹杂着行尸粗重的“嗬嗬”声,在山洞中几乎响起回音。
  强大的气息顺着缝隙泄露。
  司辰欢脸色“唰”然白了,连他都无法感受到的修为,至少在化神后期以上!
  “走!”他当机立断拉着云栖鹤朝外跑去。
  没有跑多远,一声惊天动地的“砰”声响起,是棺盖四分五裂的砸落声,一道黑影飞快从他们身后逼近。
  司辰欢感受到越来越近的气息,忍着惧意回头,看到了一张狰狞的腐烂面孔,以及他身上紫袍白带的装扮。
  他失声道:“阴阳家齐氏?”
  -
  药宗大殿内。
  殿外满满当当挤满了弟子,各色弟子服泾渭分明。
  殿内气氛凝滞,首位端坐的女子一袭青衣素衫,仪态端庄极有气势,竖着的高髻一丝不苟,她对堂下的年轻弟子淡淡开口:“诸位已在药宗找了数日,可查出什么异端了吗?”
  方凌霄一身月白色衣袍,银白束腕,身形挺拔腰间悬剑,他不卑不亢拱手道:“回夫人,暂时没有,不过还需多查几日,也好还药宗一个清白。”
  同他并肩而立的是一名高大男子,八尺有余,一袭明黄色衣袍勾勒出鼓胀肌肉,腰间配着玉色蹀躞带,看上去威风凛凛,一开口却是一把温温润润的嗓子:“夫人莫急,我们也是按仙盟的指令行事,清者自清,待查完药宗境内,我们自会如实上报。”
  此人正是器宗少宗主花兑泽。
  听他提到“仙盟”,妇人,也就是药宗宗主嫡女白芷,冷冷哼了一声,“莫拿仙盟压我,若三日之内再查不出来,我药宗也不会容忍各位放肆!”
  方凌霄:“三日时间即可,不过,有些事还需要夫人配合,比如,白落葵小姐可否出来一见?”
  花兑泽:“对,当时丹枫城内闹了行尸,她也在场,其余长老弟子我们都已经问完,可来这么久,还没见到白小姐的影子?”
  “小女驽钝,沾上麻烦事却处理不好,还惹来非议,一回宗便被我关了禁闭,二位既然想见……”
  她抬手,示意身后弟子:“去把小姐抬来。”
  堂下两人不解,何故用“抬”这个字。
  等到四名弟子抬着步舆上来,两人看到舆上少女时,神色微变,这才懂了。
  因为白落葵腰部以下俱是伤痕累累,即便看出特意换了一身新衣,但鲜红血水还是争先恐后顺着青衣冒出,淌下滴滴答答的血水,很快整个下半身血色一片,像浸泡在血水中一般。
  可以想见白芷口中的“禁闭”不是那么简单。
  花兑泽看了看四周弟子,又看了看脸色苍白、却忍痛跪坐起来的少女,终究还是不忍心,偷偷将一袭披风,就近塞到旁边的文京墨身上,顺手推了他一把。
  文京墨不防,众目睽睽之下就这么趔趄站了出来,引来众人目光。
  文京墨:“……”
  他幽怨瞥了一眼损友,手指暗暗比了个数。
  花兑泽用眼神回应他。
  文京墨舍财暗暗点头,然后将手上披风展开,上前一把盖在白落葵血肉模糊的下半身,然后迎着白芷冰冷的目光拱手道:“师妹毕竟还是未出阁的女子,总不能叫外人看了笑话,是京墨逾越了。”
  白落葵脸色异常苍白,原本强撑出来的笑容,在看到盖在自己身上的披风后,笑容真诚了许多,朝文京墨盈盈看去,她就知道,师兄心里是有他的。
  文京墨察觉到视线,后背一僵,托损友的福,又被误会了。
  不过白芷此举,他也确实看不上眼。
  堂堂药宗,怎么会连个止血丹药都没有?白芷就是故意将血痕累累的白落葵抬出来,给剑宗、器宗两人看,显示出她已经严惩了弟子,如果两宗还揪着人不放,就是不讲情面了。
  只是她一个母亲,却丝毫未考虑到女儿在大庭广众下丢脸的自尊心,还真是大公无私呢。
  文京墨掩去脸上冷笑,退步站了回去。
  见到白落葵如此情况,方凌霄和花兑泽都不好多加询问,就只简单问了下当日情况,以及有何异常。
  白落葵的供词同先前他们询问的弟子差别不大,只是在说到异常时,她却吐出了两个此前没有提到的名字:“……前玄阴门少主云栖鹤,鸿蒙书院门生司辰欢,两人跑来参加药宗大会,举止有异,我怀疑他们同行尸脱不了干系。”
  文京墨一听,翻了翻白眼。
  听到熟悉名字的方凌霄也是眼神一闪,然后点了点头,让白落葵先下去疗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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