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云唳从怀中拿出了一架巴掌大的小船,将小船往河里一抛,巴掌大的船身迎风飞涨,很快变成了一条两头尖尖、玲珑小巧的船只。
  司酒愣了:“这不是飞舟吗?”
  要知道使用飞舟每一刻都要燃烧巨额灵石,这也太奢侈了吧!
  云唳拉着他,从岸上轻巧飞上飞舟:“左右都是船,没有什么差别。”
  行吧,竹马有钱,司酒也就心安理得地坐在船头,看着飞舟自动破开水面,驶入宽阔无比的江河中。
  河面上此时飘满了星星点点的河灯,随着水流沉浮起落,如万里银河倒悬,朝着水天相接处缓缓远去,映着往来流光溢彩的画舫、游船,如同交织出一场盛大繁华的梦境。
  玄阴门的飞舟质量上佳,完全感受不到颠簸,司酒探身,将手浸在清凉河水中,去看飘过身边的一盏盏河灯,粼粼波光映在他侧脸,显得格外动人。
  “方才摊贩主人告诉我,在河灯上写下你的愿望或祝福,会成真的”,他回头对云唳眨了眨眼,将一盏河灯递了出去,“我们也来写吧。”
  他们不需要笔,以灵力在指尖便能在灯面上刻字,云唳很快便写好了,捧着河灯坐在他身边等他。
  “你怎么这般快?”司酒一惊,加快了速度,却仍是费了不少时间。
  云唳随意一瞥,便看见了他灯面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字。
  “你偷看我的,不行,我也要看你的”,司酒捕捉到他这一眼,强行认定云唳“偷看”了,然后迫不及待地去看云唳手上的河灯。
  让他看看,到底写了什么,这般快……
  “司酒”两个字撞入他眼中。
  莲花花灯造型精巧,栩栩如生,粉白花瓣上,一笔一划、无比熟悉的两个字在灯芯跃动中静静躺着,承载着某个人的愿望和祝福。
  “你……”司酒抬头,同云唳对上视线。
  一时间,他恍若看见深邃不见底的幽泉。
  “砰——”
  此时头顶恰好绽开烟火,岸上和画舫的连连欢呼声传来,打破了这一刹的静默。
  司酒下意识抬头,只见无数流光扶摇直上,又在幽蓝广袤的苍穹下尽数绽放千树花,星焰如瀑,倒映在他黑亮的眸间,一时分不清谁更耀眼。
  这一场烟火持续了很久,司酒反应过来时,手中的河灯已堆起了些烛泪。
  他反应过来,挠了挠头,对云唳道:“这长明城真是大手笔,烟花真好看。”
  云唳“嗯”了一声。
  司酒舔了舔唇,想到他河灯上那静静的“司酒”两字,一颗心也像是被放入河水的花灯,有种莫名的漂浮感。
  “你只写两个字吗?会不会太浪费了,要不、多写点?”司酒有些干巴巴地问。
  云唳摇了摇头,起身将手中的河灯放入水中,目送着它被温柔的河水推远,飘向远方悬在河面上的巨大圆月。
  司酒眼睁睁看着那盏写着自己名字的河灯飘远,一时间只觉自己也变成了那盏河灯。
  当它沉下去时,司酒的心也跟着一跳,当它被水载着浮起来时,司酒也感到一阵轻松。
  他想了想,几丝灵力如流光一般,快速缠上那盏逐渐远去的河灯,原本沉沉浮浮的河灯瞬间平稳许多。
  云唳偏头看他。
  司酒忽然间有些不敢对视,嘴里嘟囔着:“这可是写了我名字的,怎么能翻呢。”
  然后将自己的河灯也放入河水中,同样施了灵力保护,这才满意地点头,“这样,咱们的愿望都能实现了。”
  云唳看着他不经世事的天真侧脸,忽然开口问:“你知道七夕夜一起放河灯,是何寓意吗?”
  司酒被问得一愣,“什么寓意,不就是一起放灯祈福吗?”
  云唳沉默片刻,勾了勾唇角,“许是这样,我们进船舱吧。”
  飞舟看着小,船舱内却意外宽阔,还铺了柔软的地毯,小方几上满满当当摆满了司酒爱吃的零嘴。
  更令他意外的是,桌上竟然还摆了一坛红肚小酒壶,醇厚的酒香飘满了船舱。
  是丰都的特产美酒,花逢君。
  云唳给他倒了一杯,司酒幸福地手脚都不知如何摆了,但激动了片刻,又露出了难色,艰难摆手:“这,还是不喝了吧。”
  云唳看他。
  司酒环顾四周,如今浮于水面,这方封闭的船舱内又只有他二人,他委婉地表达担忧:“若是我酒后失德,你这……不好跑怎么办?”
  而他喝了酒,最常做的便是瞎亲漂亮美人了。
  更别说如今坐在他面前的又是顶顶漂亮的。
  云唳笑了一下,不知是不是司酒的错觉,竟觉出他的话中还含有几丝期待:“也不差这一次了。”
  司酒心漏跳了一拍,他哼了一声,面上如常,饮酒时却注意了许多,一小口含在唇间许久,舍不得咽下。
  烛火摇曳,温热的酒香漂浮,司酒虽已经克制,几口下去还是不免头晕晕乎乎了起来,眼前出现重影。
  他不再贪杯,顺势倒在了柔软的地毯,闭上眼睛,神智却还是清醒的。
  他感觉到身前覆下了一层阴影,灼热的呼吸打在了脸上。
  是云唳。
  他想干什么?
  说不上紧张还是期待,司酒卷翘的睫毛轻轻颤动,却仍坚持闭着眼。
  他似乎听到了一声极轻的叹息,然后,感觉自己身体腾空,被人抱了起来,随后轻轻放下,他便整个人陷入极其柔软的床榻间。
  船舱内竟然还有床褥……
  司酒脑海中最后划过这个念头,然后还是抵挡不住汹涌的睡意,彻底睡了过去。
  再次睁开眼,入目的是素白的帷幔。
  他睡了多久?云唳呢?
  司酒后知后觉起身,看见了面带倦容、怀中抱琴的楚川。
  “云唳?他来这了?”楚川打了个呵欠,身上还带着微凉气息,像是刚进来客房,他懒懒道,“我一回来便见你在这睡觉,还奇怪你怎么不去凑热闹了。对了,云唳呢,他在哪?”
  司酒心想我还想问你呢,然后突然道:“对了,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他想到了玄阴门的约定时间。
  “啊,已经快子时了,这么晚了,该洗洗睡了。”楚川道。
  子时。
  司酒愣愣坐了回去,那云唳他们已经离开了。
  他忽然觉得身边有些空荡。
  “欸这么晚了,你还要去哪?”楚川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叫道。
  “睡够了,出去透透气!”
  七夕夜不设宵禁,虽然街上仍旧灯火通明,但行人和摊贩明显少了许多,透出几分寥落,喧闹声也转为了更为私密的低语。
  司酒离开客栈,沿着长街漫无目的地走,偶尔抬头,去看一边宽阔的河水,当发现几盏仍在漂浮的零落河灯后,会停下几步,陷入一阵沉思。
  “大哥哥?”他忽然听到一阵叫唤。
  转过头,司酒惊讶发现,竟然是方才差点撞到他的小男孩。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回家,爹娘该着急了。”
  小男孩吐了吐舌头,“放心了,我爹娘做生意的,就在附近出摊呢。”
  他挺了挺胸,骄傲地展示自己手中的河灯,“我带这位妹妹来放河灯。”
  司酒注意到他手中还牵着一个羞涩的小女孩,正是方才他送绢花的那个。
  司酒心中陡然生出不合时宜的敬意,朝着小男孩拱了拱手。
  小男孩嘻嘻笑着,跟他告别。
  要看人要离开,司酒忽然想到什么,叫住他:“你知道七夕夜一起放河灯是什么意思吗?”
  他这问题,将眼前这一对小小青梅竹马给问地愣住,然后齐齐大笑起来。
  羞涩的小女孩开口了:“长明城谁还不知道,七夕夜的河灯,当然是要和心上人一起放啦!若是河灯上写了对方的名字,那他们肯定会永永远远在一起的!”
  稚嫩的童言如重锤敲在司酒的心上。
  他们什么时候离开司酒已不知道,他有些恍惚地喃喃自语:“云唳应该不知道这一层意思吧……”
  可潜意识中又有一道声音冒出:他真的不知道吗?
  司酒眼前,忽而闪过云唳那双深邃的眼,以及他问向自己的“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吗?”
  “真的知道吗?”
  ……
  第76章
  “我有什么不知道的……”司辰欢喃喃道。
  “知道什么?”一道粗粝声音忽然传来。
  司辰欢回过神来,对上一张憨厚的中年男人的脸,是同组的老莫,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他旁边来了。
  司辰欢颠了颠后背的药篓,下意识往身后的田垄看去,没看到人,才想起云唳还在木屋中休息。
  此刻正是旭日初升,药农们早已背上药篓,精神饱满地四散开来采摘灵植,毕竟仙人的活不累,赚得还多,若不是有时间限制,药农们甚至想全天无休。
  当然,也有个别例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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