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司辰欢受不住痒,尤其是腰间那块软肉,被云栖鹤精准拿捏,偷袭不成,自己反而笑得跌进了幻出的奇花异草中,惊散一团团朦胧光晕和飞舞流萤。
  云栖鹤弯腰欲拉他,反而被司辰欢往地上一带,两人撞了满怀,白色衣袍双双交叠。
  后面恰好路过一位白发修士,在幻术中看不甚清楚,惊得捂住自家孙女眼睛。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忙绕远走开了。
  司辰欢从地上爬起,头顶还沾着星星点点的流光,满脸疑惑道:“方才那位老伯说什么呢?”
  云栖鹤从他身后起身,顺势将人拉过来,帮他将头顶光晕拍散,嘴角含着笑:“谁知道呢?”
  第47章
  等司辰欢和云栖鹤落座时,恰好听到隔壁桌闲聊,说当今世风日下,竟然有修士把持不住竟直接在宴会中……
  司辰欢听得忍不住探身,加入闲聊队伍,如此这般如此那般,痛斥了一番那两个没看清脸的白衣修士。
  待到宴会钟声响起,司辰欢这才心满意足落座,还跟云栖鹤说起此事。
  云栖鹤漠不关心“嗯”了一声,便给他倒了一杯桌上果酒。
  “用灵果酿的,度数低,你尝尝。”
  淡淡酒香萦绕鼻尖,司辰欢受宠若惊,还不确定地问了一声:“给我的?”
  云栖鹤不再说,自己抬起抿了一口。
  吓得司辰欢忙从他嘴边夺食,抢着那半杯酒护得跟宝似的,漆黑圆润的眸子在幻术飞舞的流萤间闪着光:“都给我了,怎么还出尔反尔?”
  说着,怕云栖鹤继续抢,忙凑到嘴边,一小口一小口地慢慢抿着,眉眼弯弯。
  云栖鹤看着桌上的酒壶,有些好笑,抬手摸了摸他发顶。
  司辰欢忙着品酒,只给了他一记毫无威慑力的眼神,见没有用,也就由着他摸了。
  天乐门财大气粗,各碟佳肴精细小巧,摆盘如画,觥筹交错间,又听一声清越哨响,一抹流光拖着长长的绚烂尾焰,迤逦冲上高邈夜空,接着哗然散开,漫天百花齐放,夏雨打荷,秋叶灿金,冬雪飘飘,四季之景纷至沓来。
  最后的幻术归于一簇怦然炸开的璀璨烟花,带着星星点点的光芒洒落大地,一层连着一层,美不胜收。
  在巨大幻术中,清音乍起,继而越来越响,令人精神一振。
  天穹处,几只仙鹤拍打着雪白翅膀,托起了一座精致凉亭,凉亭内缥碧色衣裙的乐修们或坐或站,弄笛吹箫,当中一少女端坐蒲团,玉色琵琶半遮面,流水般的音乐从快速滑动的指尖流出。
  司辰欢饮了些果酒,虽然度数低,眼中却已蒙上了一层雾,他抬头看向凉亭,半晌,终于在脖子看酸的时候,勉强辨别出了那缩在最角落、相貌不起眼的少年。
  楚川果然易了容。
  不过还是躲不过他的眼睛。
  司辰欢暗自得意,又悄摸给自己倒满了一杯果酒。
  云栖鹤本想阻止,却见他面上笑容,一时心软,将手收了回去。
  司辰欢偷喝几杯后,便觉眼前飞舞的流萤晃出重影,世界颠倒不休。
  他一手支着头,懒散地撑在桌上,偏头看向云栖鹤。
  “你醉了。”
  他听到有人这么说。
  “我没醉”,司辰欢两颊泛着一层薄红,水润过的瞳孔更加黑亮,“你刚才说了什么,再说一遍。”
  云栖鹤伸手,去探他额头:“醉了,不许喝了。”
  “不是”,司辰欢拦住他手,泛着红的俊脸现出点执拗神色,“明明是四个字的,云唳你不够意思啊,一到金丹期就不认人了。”
  云栖鹤的手一时顿住。
  他侧过脸,看向醉意明显的司辰欢,眼神难辨。
  许久,他才低低笑了一声:“你竟还记得。”
  流光跃动着花影,一层层摇曳而上,在空中幻出婉转鸟雀、满园群芳,最后猝然炸开,化成漫天飞舞的璀璨烟花,星星点点,散入丰都蜿蜒通亮的山城中。
  那夜群英荟萃,玄门云集,是为了庆祝玄阴门少主云唳以十七岁的骨龄便踏入金丹期的晚宴。
  当时玄阴门风头正盛,鸿蒙书院为避闲言碎语,连楚川都被拘着不让参加。
  只有司辰欢毫无家世,又闲不住,于是偷偷拿了镂花请柬,一路从昭山赶到丰都,足足一个月的路程,险而又险在宴会当天,进入了城中。
  那晚的宴会热闹极了,大能如云,极尽奢华,席间尽是他闻所未闻的珍馐佳肴。
  满目珠翠,罗绮飘香,乐修于高台拨弦,歌姬起舞弄影,连月色也染上了酒香。
  司辰欢却只觉局促得很。
  因为不想暴露身份,他只是一袭红衣,毫无门派标识,即便有二三修士交谈,在听到他编造的散修身份后,也很快离去。
  加上他的位置偏远,就算望酸了脖子,也看不清远处宫殿内此次宴会的主人。
  司辰欢无趣得紧,吃了几筷美食过瘾后,便走出宴席,去寻了门口的记账先生,将两个小巧的白玉盒交给他,“就写友人司酒敬奉”。
  然后便走出了玄阴门。
  丰都城内同样热闹不已,蜿蜒山城灯火通明,如一条火龙盘旋而下。
  依山而建的层层吊脚楼造型奇特,比邻屋宇中又有巨树拔地而起,树冠如云,远远望去,整座城池倒像是长在树上一般。
  司辰欢从山顶拾级而下,一路买了些新奇玩意儿,零嘴果脯,准备带回书院当特产。
  逛到山脚不远处时,一座巨大无比的宽阔城墙静静矗立在一轮圆月下,在地上投下浓重深影。
  因今夜玄阴门设宴,大半护卫都抽调了过去,加上山城中热闹无比,也就越发显得这座城墙空空荡荡,只有飞檐高挂的几盏防风灯在风中摇晃。
  守城护卫听了司辰欢的要求,虽然觉得疑惑,但还是打开城门,放他出去。
  司辰欢踏步走出,身后城门缓缓合拢。
  即将关合之际,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突然伸出,硬生生按停了重逾千斤的玄铁城门。
  司辰欢只隐约听到有人仓促喊了一声“少主”,接着城门的机阔声哗啦作响,原本合拢的城门再度打开。
  他下意识回头。
  有人带着风,发丝飞扬朝他扑来。
  司辰欢被抱了个满怀。
  “怎么不打声招呼,便要走了”。
  司辰欢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还有些不可置信,手僵在两侧不敢动作:“云唳?”
  “怎么,几月不见,倒把我忘了?”
  云栖鹤恋恋不舍地松开手,直起身来看向他。
  身前的少年一身玄阴门红黑交叠的弟子服,因今日出席宴会,手腕箍了暗红嵌金束腕,腰间一条黑金云纹腰带,马尾高高束起,还未完全长开的五官清冷精致,却已有了日后的灼灼风采。
  赫然正是今晚宴会的主人公、玄阴门少主云栖鹤。
  “你怎么来了?”司辰欢一时失语,“今夜的宴会不是为你举办的吗?”
  云栖鹤摇了摇头,又看向身后大开的城门,以及被这动静吸引而来的护卫,于是便道:“我们上去说。”
  守城护卫被他调开,两人飞掠上高逾百米的城墙。
  今夜月色如霜,映在城墙玄黑石块上,泛着冷冽的光。
  两人并排坐在城楼最高处的屋檐上,在巨大圆月中映出两道剪影。
  耳边风声不绝,一时间,玄阴门热闹的宴会和山城喧闹的声响仿佛都隔了很远。
  “你还没说,你怎么来了?”司辰欢侧头看向他。
  云栖鹤手中出现两个小巧的白玉匣:“你来了还不见我,我只好自己过来了。”
  司辰欢哑然,抬手挠了挠头,嘴中嘟囔道:“你还好意思说,你如今是仙门天才了,想见你的人从山顶排到了山脚,那么多人围着你,我哪里还挤得进去?”
  云栖鹤似乎勾了勾唇,碰碰他放在身侧的手:“不用挤,我自己会过来的。”
  他的手带着凉意,似乎是因为急着御剑赶路而带上的夜色凉意,碰上时,激得司辰欢不由一缩。
  但下一刻他就整只手掌都覆了上去。
  “怎么这么冷?也不多穿件衣服”。
  他一边嘀咕,一边给他搓着手,半晌才想起来继续问,“对了,今天的宴会不是为了给你庆祝吗?你就这么跑了,合适吗?”
  云栖鹤垂着眼,看向两人交叠的手,眉眼掩在垂落的碎发中,语气丝毫未变:“没事,总归都不是冲着我来的,只要我爹在那就好了。”
  说着,还将另一只手也递了过去,抬起头来,漂亮的眉眼终于完全暴露在月色中,他道:“这只手也冷。”
  司辰欢森:“……”
  堂堂玄阴门少主。
  堂堂金丹修士。
  他看着云栖鹤理直气壮的表情,只好无奈地将两只手都笼在手心中。
  只是心中闪过些异样,于是又忍不住侧头,暗暗打量了他几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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