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三人纷纷道谢。
苏幼鱼起身,正想带着他们去取琴,文京墨也跟了上来,“正好无事,我也去瞧瞧。”
楚川看不惯他,见他靠近,自己绕到了苏幼鱼另一边,文京墨这一下倒是和司辰欢走在了一起。
他也颇为自来熟,同司辰欢身上的小纸人打招呼,手上还出现两块灵石,成功钓来了几只贪馋的小纸偶。
文京墨看着掌心中,啃食灵石的纸人,口中道:“点纸化人一道早已失传,只在古书中有零星记载。不愧是鸿蒙书院,果然藏书丰富,司道友更是天赋绝伦,仅凭残卷便能造出如此活灵活现的纸偶,令人敬佩。”
司辰欢怕他看出小纸偶身上的残魂,忙将那两只馋鬼揪了回来,口中商业互吹:“文兄才是鬼才,那盆能缺……额含羞草,倒是有趣得紧。”
好险,差点就说成缺德草了。
不过不得不说,苏幼鱼评价的“缺德”,倒是很符合那盆贱贱草的格调。
文京墨闻言,笑道:“说来惭愧,小本生意,总免不了讨价还价,在下一介文弱药修,实在学不来,只能寻求于这株变异的含羞草了。”
苏幼鱼听不下去了:“行了快走吧文弱药修,对了,你那盆缺德草自己收好,小心有仇家寻上门给你砸了。”
司辰欢他们刚认识此人,自然不知道他这奸商和那盆奸草,坑了多少药修的血汗灵石。
文京墨抱起含羞草,将它挪到小院的花圃中去,抬手设下结界:“行了,此时阳光正好,刚好让它晒晒,苏姑娘,请你带路吧。”
苏幼鱼眼不见为净,带着角愫,率先出了门。
云栖鹤拉了一把司辰欢,把手心中的小八递给了他,自己则和他调换位置,隔开了那装腔作势的药修。
文京墨同这冷漠的白衣少年有一瞬的视线交叠,脚步一顿,只觉这人有些眼熟。
一时却没有回忆起来。
几人跨过院门,身后小门应声合拢。
在彻底关合时,一张两指宽的小纸片顺着缝隙,轻飘飘落进了院中。
合拢的木门隔绝了院外视线。
过了一会儿,待院门外的声响完全消失时,那张掉在院门后的小纸片闪过白光,半人高的小纸偶出现在原地。
漆黑大眼,银朱腮红,赫然是趁乱偷偷溜进来的小八。
它一双眼珠冒出奇异神采,脚步轻快地飘向花圃。
而此刻伸展着叶子、懒洋洋晒着太阳的含羞草,只觉一阵阴影覆盖下来。
抬头看时,对上的便是一只血盆大口。
“啊啊啊你不要过来啊——”
第43章
礼事堂外,角愫将镂花丹券分发给几人。
苏幼鱼怀里则抱着一张金玉古琴,待楚川收好丹券后,将琴递给他,歉疚道:“先前琴身上的符文碎裂,铸琴师没能复原。”
楚川摇了摇头,道:没事。”
那符文是他在器宗时死缠烂打了一个月,才让他舅舅、当今器宗宗主亲手刻下的变幻符,平时只以金玉折扇的形态出现,连他娘亲都察觉不出。
楚川一接过古琴,便察觉出了异样:“这是……三桑木?”
三桑木是炼制乐器的极好器材,就如楚川原本那琴,虽然变幻符珍贵无比,但琴身普通,平时调弦奏乐还可以,但对战中无法承受灵力灌入,还不如当个棒槌来砸人。
楚川抱着琴,有些手足无措:“这也太贵重了。”
苏幼鱼笑道:“楚道友客气,你的琴本来就是为了护我天乐城百姓而损坏,再者楚道友乐术高超,配得上这三桑木琴。对了,明晚的天音宴会,楚道友可有兴趣一同登台奏乐?”
这下别说楚川,连司辰欢他们都惊讶一瞬。
“我、我怎么可以……”楚川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下意识道。
“怎么不能?”苏幼鱼反问,“前几日酒楼斗乐,几位乐师都跟不上我的桃夭,只有你能操弦跟上,出演天音宴绰绰有余。”
苏幼鱼自然看出楚川在乐术一道上天赋颇高,加上昨日一位琴修师妹被邪魔所伤无法演奏,于是便想邀他出席。
楚川抱着金玉古琴的手攥紧,下意识退后一步,头低下道:“我恐怕不行,苏姑娘还是另请他人吧。”
苏幼鱼虽然可惜,但也只道了声“好”。
回到小院,司辰欢跟在楚川身后碎碎念:“怎么就拒绝了?这可是天乐门举办的天音宴啊,到时多少乐修登台竞技,你真不想参加?”
楚川抱着琴,步履匆匆:“正是因为天音宴无比瞩目,我要是登台,被我娘知道岂不是死定了?”
他丢下一句话,蒙着头走进了房间,下一秒“砰”一声关上了房门。
司辰欢被身后的云栖鹤拉了一把,这才没撞上去。
“这家伙,又钻什么牛角尖”,司辰欢翻了个白眼,对云栖鹤道,“你等我,我去劝劝他,他要是错过天音宴,日后一定会后悔的。”
司辰欢了解楚川,更能看到在清平乐时,楚川登台奏琴的灼灼风采。
他跑到院中,幸好墙角支开的木窗还没有合拢,他纵身越过木窗,跳入楚川房中。
屋内光线通透,楚川那把新琴放在桌上,华贵的金玉装饰在窗外透入的日光中,跃动着耀眼光泽。
而楚川背对着木窗,蒙着被子躺在床榻上,一动不动,似乎已经睡着了。
司辰欢毫不见外,上前就将他被子一把掀开:“你当真不去?”
装睡的楚川一声不吭,任由他将被子丢在一边。
“唉,可惜了。”司辰欢坐在他床边,清越的嗓音故意说得很夸张,“我听角愫说,宴会在即,明日出演的乐师们,今日可是能和苏姑娘待上一整天的。”
楚川没有动作,耳尖却是竖了起来。
司辰欢继续道:“唉,等宴会一过,我们也没有理由待在城主府,真不知下次再见到苏姑娘,是什么时候?啊,没准是苏姑娘的婚宴。”
楚川的肩背一动。
司辰欢:“我看今天苏姑娘被你拒绝时,那一瞬,眼睛都暗下去了,只是在你看过去时,强撑着没让你察觉。”
楚川忍不住了,转过身来:“她、当真失落了?”
司辰欢这时又装作不知道,“什么?谁失落了?”
“少来,你肯定又唬我!”楚川捶了一下他手臂。
司辰欢吃疼,抱着手臂不服气道:“高山流水觅知音,他们天乐门琴修何其多,怎么会邀请你一个外人登台演出?还不是酒楼斗乐时你和苏姑娘旗鼓相当,她想和你再奏一曲才开口相邀,你却直接拒绝,换谁能不失落?”
虽然有些偷换概念,但还是有几分道理。
楚川被他这么一说,生出些浮想联翩。
司辰欢又故意激他:“再者,能登上天音宴的乐修,肯定都是技艺高超之人!我说你小子不会是自惭形秽,怕丢人所以才拒绝的吧?”
楚川“蹭”一下就坐起来,“开什么玩笑,小爷从三岁起,就不知道‘怕’字怎么写!”
司辰欢:“你三岁时确实还不会写字,只知道流口水吃脚趾头。”
楚川:“……滚!”
司辰欢轻咳两声,绕回正题:“我知道你怕师娘知晓,大不了到时候易容上台,再戴个面具,就跟清平乐时一样。”
“那怎么能一样,这可是天音宴,怎能如此轻慢!”楚川白了他一眼。
“好好好,退一万步说,就算师娘知道了,她还能当真打死你不成?还有我和师父在呢。”
“你们俩又不敢拦,有什么用?”楚川没好气道,“我娘是不会打死我,只会让我半死不活、生不如死。”
“那不就得了”,司辰欢起身,顺带拉着他也起来,“既然还会喘气,那便去做你想做的,等死了你想躺多久就躺多久。”
楚川被迫下床,鞋袜都还没穿:“不是,我娘真的会打死我的,器宗和乐宗的恩怨你又不是不知道。”
两门的龃龉,修真界俱知。
说到底不过“资源”二字。
二十余年前,仙门一处秘境开放,据传有珍贵的炼器资源。
而器宗一弟子当先发现那处矿脉,按照仙门不成文的规定,只要弟子在矿脉上打下门派标识,便代表此处资源已被该宗门占据。
偏偏那弟子是个缺心眼的,发现矿脉后忘记打下器宗标识,反而掉头去寻同门,等再来到矿脉前,已经被天乐门先一步打了标识。
此外,还有许多大大小小的冲突,最终导致器宗和天乐门两派虽然能维持表面上的和平,私下却势如水火,两派弟子互相看不过眼。
他们此次是以鸿蒙书院弟子的身份参加宴会,若苏幼鱼知道楚川的另一个身份是器宗宗主的外孙,恐怕不会对他们这般友善。
司辰欢松开他,神色变得认真:“你是你,师娘是师娘,就算她很难接受你接触乐修一事,但也不该将她的想法强加于你。更不能因为她,你就强迫自己错过真正喜欢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