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这也是当初鬼蜮大战时仙门为何如此艰难应对的原因。
还在争执中,司辰欢默默举起手:“也许,我有办法。”
众人视线都纷纷看了过去。
司辰欢从袖中掏出好几天没出来活动的小纸片,一松手,纸片随着阴风飘上天空,飞向黑压压的邪魔方向。
“这些是?”苏幼鱼惊疑道。
楚川却是眼睛一亮。
是啊,怎么把这些小家伙忘了。
修士的血肉气息会刺激邪魔生出更多鬼气,而鬼气会压制修为吞噬防身结界,但这些纸偶本来就没有生命,压根不会被邪魔察觉。
于是还在夺命狂奔的文京墨,只觉眼前一花,似乎有什么东西飘过。
但他来不及思索,身后邪魔的利爪已近在咫尺。
他周身灵力被周围浓黑鬼气压制施展不出,就连防身结界也是薄薄一层摇摇欲坠。
文京墨吓得脸色苍白,心想这次可真是亏惨了,棺材本还没赚到就要先走一步。
早知道这笔生意他就不做了!
他绝望森闭上了眼。
然而,咦,好像不疼?
他悄悄睁开一条眼缝,被一张凑上来的漆黑眼珠、银朱腮红的小脸吓了一跳。
这是什么?
小八好奇地打量他,鼻子嗅了嗅,眼中露出隐隐的光彩。
但当时文京墨没有注意到。
因为他察觉自己被“抬”了起来。
他身下有四只半人高的小孩举着他,左右肩膀上各一只,头发上还扯着一只,将他整个人抬得悬空浮起。
文京墨有种很奇怪的感觉,觉得身体异常轻巧,随后在风中,很快飘向广场方向。
“砰”一声,还没反应过来的文京墨就被那些小孩丢了下去,好巧不巧面朝下、砸到苏幼鱼身前。
“干得不错”,小纸偶们干完活,争着抢着趴在司辰欢身上,被他一人摸了一把脑袋,然后奖励了一块灵石。
纸偶们抱起灵石啃了起来,咔擦咔擦,腮帮子嚼得鼓起,脑袋上的冲天揪还快乐得转起了圈。
……
苏幼鱼没有去注意趴在她身前装死的文京墨,而是目光在小纸偶们肖似两人的眉眼上扫过。
她脱口而出:“这八个是两位道友的孩子吗?”
嗯?
司辰欢听到这熟悉的话,第一反应竟然是先看向了楚川。
第42章
不得不说,这苏姑娘和楚川,在某些方面还是蛮般配的。
对上司辰欢无语的视线,苏幼鱼这才反应过来。
这又不是她看的话本,男人和男人,哪能生孩子呢。
她若无其事转过身,语气转而一厉:“收阵!”
朝拜而来的邪魔已尽数踏入了阵法范围内,随着苏幼鱼一声令下,潜伏已久的庞大阵法蓦地凭空浮现,繁密符咒爆发出刺眼光芒。
刹那间,阵法如一张巨大渔网蓦地合拢收束,数十邪魔密密麻麻挤作一团、挣扎不已,却无论如何也逃脱不开阵法的束缚。
今夜的计划大获全胜,人群中爆发一阵欢呼。
苏幼鱼假装不记得自己刚才的话,对云栖鹤再三感谢。
就连宫羽,也觉得是自己多虑了,看云栖鹤的眼神都和善了几分。
剩下的事,同他们三人没了关系,便先行回府休息。
一觉睡到清晨,司辰欢艰难地从温暖的被窝里爬起来。
晨光熹微,天边还透着淡青色。
天乐门是乐修门派,庭院清雅素净,空气清新,司辰欢懒洋洋抻了个腰,转身一看,发现花木掩映中,一扇木窗支开,晃出些光影,洒在地面。
嗯?
那不是楚川的房间?
司辰欢踱步过去,离得近了,越过大开的窗户,发现案前一盏青灯高挂,灯下的少年正埋头苦读,侧脸无比认真。
司辰欢揉了揉眼,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这什么话本如此吸引人,竟然让这懒蛋也起那么早?
司辰欢手搭在窗台上,探头过去:“看什么呢?”
映入眼帘的是密密麻麻的字,虽然看不懂,但什么者什么也,竟分明是一本正经书!
……
司辰欢惊呆。
楚川被突然冒出的头吓了一跳。
他一手抚着胸顺气,一手将司辰欢的头推开,没好气道:“干什么呢?”
司辰欢隔着窗满脸震惊:“你竟然一大早,看经书?”
天可怜见,这素日逃课逃学、一看书像要了他半条命的混子,竟然主动看经书?
要是书院夫子知道,肯定会感动的流泪吧。
楚川忙将身前的书合拢,神色有几分不自然。
就像是花魁忽然变作良家女,带着扭捏,但又因为改邪归正,所以腰都挺直了几分。
司辰欢下意识看向他手中书籍封面,却见封皮素色淡雅,没有书名,于是又直直看着楚川。
那眼神,看得楚川嘴角一抽。
“这么看我做什么?”
司辰欢探头进窗,离得更近了些,语气担忧:“仔细看看,别是被夺舍了。”
“滚!”楚川没好气道,嘟囔着,“就许你早起修炼,我还不能早起看书了!”
司辰欢心想要不是他不修炼会死,他才懒得卷呢。
像云栖鹤那条咸鱼,如今还能呼呼大睡,不知道多幸福。
唉,不能想不能想,司辰欢叹气:“没想到我们两个,竟然也有今天的下场。”
遥想当年,白胡子老头抽断竹枝,也没能撵动他们跟年少的云唳一样刻苦修炼。
如今却是颠倒过来了。
司辰欢感叹两声,又乖乖拿出长剑去院中练剑去了。
他手中长剑,正是云琅先前的配剑莲姝。
也不知是即墨珩还是仙门那群人将莲姝剑封印,先前属于琅玉仙君的气息荡然无存。
而云栖鹤又在靠近剑柄处刻了一只形貌毕显的鲜红小酒壶,剑穗处也垂了只金灿灿的酒壶,样式同他腰间一致,司辰欢索性以他最爱的酒给长剑命名,为“花逢君”。
当年丰都名扬仙门的美酒。
也是八岁那年玄阴门送上昭山,月色桃林下小司酒第一次偷喝而遇见小云唳的酒。
云栖鹤听到他取的这个名字时,先是浮现一抹笑,继而一怔,看着雪白长剑道:“你说,红莲花谢,他们还会有再见的一天吗?”
虽然没提名字,司辰欢却知道他说的是谁。
“一定会的”,司辰欢握了握他的手,“也许是下一世,也许是下下一世,有缘人一定会再次相遇、并相爱的。”
毕竟落花时节,又逢君至。
剑光蹁跹,舞碎了回忆。
司辰欢收剑入鞘时,院中已是阳光明媚,茂盛的花木绿意盎然,衬得他一身红衣鲜红如血,格外夺目。
司辰欢草草擦了擦额头和下颌的汗水,转头一看,便见云栖鹤倚在廊柱上,不知看了多久。
“你起了”,司辰欢游魂般走过去,累得不行,掀起衣袍便就地坐在檐下台阶上,包裹在雪白长靴里的腿显得又长又直,懒散地一曲一伸着,整个人往后倒,看向朱红屋檐切割开的一片碧蓝苍穹,发出喟叹,“还是躺着舒服啊。”
云栖鹤眼中沁出几分笑意,坐到他身边,拿出丝帕给他擦汗。
他修长的手指苍白,动作细致,微垂的睫羽像是振翅欲飞的蝶翼,看得司辰欢有些心痒痒,想伸手去碰一碰。
他懒洋洋地抬起下巴,让云栖鹤擦得更方便,嘴上却道:“不用这么麻烦,等会还要沐浴呢。”
“嗯”,云栖鹤应了声,却没停止动作。
他今日身上的酒香浅淡悠长,透过抬起的衣袖,若隐若现传到司辰欢鼻尖。
勾的司辰欢不由耸了耸鼻尖,喉结滚动。
可恶,云栖鹤不许他喝别人给的酒就算了,自己却天天拿酒香勾引他,本来修炼就累了,还要受这等欺负,简直岂有此理!
司辰欢气得揪住在他眼前晃动的一角白色嵌金衣袖,埋头便闻了下去。
“咳咳”,有人推开了院门,乍然见此景,咳得惊天动地。
“不好意思,我见没有锁门,我只是路过,你们继续。”
角愫说着,就想重新掩上院门。
“等等”,司辰欢丢开眼前衣袖,跳起身来喊了一声,“角愫姑娘是有什么事吗?”
角愫双手搭在门上,顶着云栖鹤看向她时冷漠的眼神,尴尬道:“是这样的,楚川道友之前破碎的琴已修好了,现在带他去取。”
楚川已听到了声音,整个人直接从宽大木窗里翻出来,轻巧落在地上:“那还等什么,我们走吧。”
司辰欢刚好修炼累了,索性施了个净身术,又匆匆整理仪容,拖着不情愿出门的云栖鹤,也跟了上去。
朱红长廊曲折,布景雅致清幽,不时有怀抱乐器的乐修走过,俱是年轻俊秀之辈,赏心悦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