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萧鸿雪听罢杨惜的话,瞬间搂住了杨惜的脖颈,将脸埋在他的颈窝处,两肩颤动着。
杨惜感受到几滴温热的液体滑过自己肩颈边的肌肤,惊异地看着萧鸿雪的发顶。
他怎么又哭了?!
自己刚才……有很凶吗,好像没有吧?明明有尽可能温和地和他讲话啊?
杨惜欲言又止,沉思了一会儿。
“……行了,别哭了。”
“弄得好像昨夜被睡被欺负的是你一样。”
杨惜叹了口气,伸手抚了抚萧鸿雪的脊背。
萧鸿雪没有抬头,探手轻轻摸了摸杨惜背后的鞭痕,两人之间就这么靠偎着,一阵无言。
然后,杨惜感觉自己的胸膛被个什么东西硌了一下,往后退了一点,瞥见了萧鸿雪襟口露出来的一截红色线绳。
这线绳与自己之前留在萧鸿雪脖颈上的那道伤口叠在一起,杨惜怔了怔,指着那条长长的伤口,问道:“这个,用药能祛掉的吧?”
“你为什么要留着?”
“因为……阿雉要时时提醒自己,不能再做出伤害哥哥的事。”
萧鸿雪闻言笑了笑,绕过线绳摸了摸自己颈上的伤疤,动作间,一枚玉玦露了出来。
杨惜凝眸看着那枚颇为眼熟的玉玦,呼吸一滞。
反应过来后,他正要说些什么时,忽地响起了一阵叩门声。
第72章 夕阳(二合一)
“哥哥别动,阿雉来。”
听见叩门声后,本来坐在榻沿,和杨惜偎拥在一处的萧鸿雪站起身。他将挂在床榻旁的外袍取下,动作轻柔地盖在杨惜身上,然后转过身,朝房门处走去。
萧鸿雪对这个不合时宜地来叩门,扰了他和杨惜独处时刻的人十分不耐,他微微眯起眼,面无表情地将手探向闩门的短木,方才面对杨惜时的柔软乖巧荡然无存。
“吱呀”一声,门扇被往外推开了。
看清来人是谁后,萧鸿雪陡然冷了脸色,面若寒霜。
“殿下呢?”
贺萦怀马尾高束,单手抱剑,一袭玄衣被风吹得猎猎翻飞,他看着萧鸿雪,脸上同样没什么表情,一派冷肃气质。
萧鸿雪见贺萦怀张口便是问杨惜的下落,轻轻笑了一声,挑了挑眉,语调慵懒地答道,“哥哥他自然是……同我在一起了。”
“一整晚,都和我在一起。”
这话讲得实在有些暧昧,但萧鸿雪不以为意,他漫不经心地伸出一只素白的手,轻轻按上门框,将进门的路挡得死死的,明显没打算让贺萦怀进门。
两个人就这么面对面地无声对峙了一会儿,气氛无比僵硬。
这时,贺萦怀身后忽地响起了一道娇怯的女声。
“…义,义兄他,在里面吗?”
萧鸿雪这才发现贺萦怀身后还跟着一个姿容俏丽、手中端着托盘的少女,他视线绕过贺萦怀,略微打量了这少女一番,便收回了目光,轻声问道:“你义兄……是谁?”
“我,我并不知晓他的名讳。”
小芙眸中泪光闪闪,咬了咬嘴唇,接着道,“是一位黑发绿眸的哥哥,额心有一颗红痣。”
“村里之前去做蛇妻的姊姊们回来后,都浑身是伤,精神也不太好,义兄他是代我进蛇窟的,我……我很担心他,便托贺哥哥将我带来见他。”
“义兄临走前说想喝我煲的鸡汤,我将汤煲好,带过来了。”
“这位哥哥,请问,我……我可以进去看一眼我义兄吗?”
小芙将托盘上的汤盅凑前来给萧鸿雪看,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眼前这个神色淡漠的少年的脸色。
贺哥哥虽然也同样寡言少语,但这几日相处下来,小芙知道他其实是个面冷心热的人。但是,眼前这个明明美得惊心动魄、眼神却无比冰冷的少年,总让她有些莫名的惧意。
萧鸿雪听完小芙的话,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阵,问道,“你方才说,他是为了你,才孤身入蛇窟的?”
小芙怔了一下,不明白为何这少年的声音听上去有些莫名的不悦,迟疑地点点头,接着解释道,“义兄他是为了调查乡里的蛇祸,才乔装成女子,以我的身份混进蛇窟的。”
“我和义兄原本只是萍水相逢,那晚我爷爷砍柴归家时不慎摔倒,义兄他不仅将我爷爷送回家,在听说我被指名去河祭做蛇妻后,还主动提出要代我去蛇窟……义兄他,他真的是一个很好、很温柔的人。”
小芙提起杨惜时,眼神不自觉温柔了许多,双颊微微泛红。
“呵……我当然知道他是一个很好很温柔的人了。”
萧鸿雪见小芙这副羞赧模样,冷笑了一声,他正要说些什么时,忽地听见身后有轻微的脚步声响起,便侧过身,朝屋内望去。
杨惜听见门外几人交谈的声音,披着萧鸿雪的衣袍缓缓走了出来,为了让自己的走路姿势显得正常,强忍着疼痛迈开步子,额头渗着不易察觉的冷汗。
他蠕动着发白的薄唇,勉力露出一个笑,招呼贺萦怀和小芙进来坐。
萧鸿雪见状,赶紧走过去搀着杨惜,一手握着他的手,一手托着他的腰,慢慢地把他往椅凳边带,在杨惜坐下之前,还贴心地取来一条软毯垫在凳子上。
贺萦怀向杨惜简单汇报了情况,说已经带着执戟协同官府安置好被囚于蛇窟内的少女们,窟内的尸体也被具具抬出,陈于衙门前庭,作为罪证的名册待回京后转呈大理寺。
小芙一直安静地坐在杨惜对面,见杨惜没事,暗自松了口气。待贺萦怀汇报完后,小芙便将托盘上的汤盅递到杨惜面前,和他说起话来。
杨惜和小芙交谈寒暄的时候,萧鸿雪全程都面无表情地抱臂站在一旁看着,偶然间和对面的贺萦怀对视上后,便冷哼一声,挪开了视线。
一晌后,小芙和杨惜道过别后,正准备起身离去,杨惜嘱咐贺萦怀先送小芙回家,随后在此地汇合,一同回京,贺萦怀颔首。
待两人走后,萧鸿雪见杨惜被门外刮来的风吹得咳嗽了两声,便默默走去将门扇合上了,又走回杨惜身边。
然后,萧鸿雪站在杨惜身侧,不言不语地盯了他许久。
杨惜正拨动着手里的小瓷勺,认真专注地舀着盅内热气腾腾的鸡汤喝,没有抬眼看他。
杨惜发觉萧鸿雪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许久都没有移开后,有些疑惑,偏头瞥了萧鸿雪一眼,“一直盯着我看做什么,好看?”
“好看。”萧鸿雪勾了勾唇角,轻语道。
“你去找面铜镜,对着镜子看看自己,更好看。”
杨惜语气平静地回复了一句,接着专心喝汤。
杨惜这话不是敷衍,确实是发自内心的,他以前听人说真正的美人多是美得雌雄莫辨的,他还不太信,直到他来到这个世界,见到活的萧鸿雪。
但萧鸿雪心思不在这上面,他见杨惜完全不明白自己什么意思,深吸了一口气,走到杨惜身后。
萧鸿雪一手撑着桌案,微微俯下身,投下的阴影将杨惜完全笼在自己怀中了。
然后,杨惜听见自己头顶传来一声轻笑。
“方才那个,又是哥哥的哪位好妹妹啊?”
“哥哥上回在画舫对阿雉说,不喜欢女子……嗯?”
萧鸿雪自身后用力按住杨惜的两肩,然后伸出胳臂环上了他的脖颈,带着一点威胁的意味,靠在他耳旁轻声问,“今天是义妹,明日是不是就要突然多出来一位王妃了,哥哥?”
萧鸿雪抬起杨惜的下颔,让他与自己对视,面上笑意不减,但微微发颤的肩头显示出他正竭力压抑着某种情绪。
杨惜这才恍然大悟:“你吃醋了?”
萧鸿雪冷哼了一声,道:“说到底,阿雉只是哥哥的姘头罢了,哪有吃醋的立场。”
他刻意加重了“姘头”的读音,语气酸溜溜的。
“比不得哥哥的好义妹年轻漂亮,还会煲汤,一口一个‘义兄’,叫得真亲热啊,哄得哥哥又是孤身入蛇窟,又是对她这么念念不忘的……”
萧鸿雪话音未落,杨惜便支颐笑了一声,转过身去,在萧鸿雪反应过来之前,把他抱进了自己怀里,摸了摸他的发顶,柔声哄道,“你也是我弟弟啊。”
“而且,我们雪儿还不够年轻漂亮吗?这可是把哥哥哄栽了好几次的一张脸。”
杨惜笑了笑,故作风流轻佻地用指腹描摹了一下萧鸿雪的眉眼和唇线。
“至于煲汤嘛……雪儿虽然没这么长于烹饪,但雪儿很会撒娇啊。雪儿说她一口一个‘义兄’,你自己不也是一口一个‘哥哥’?”
萧鸿雪静静地坐在杨惜怀里,用手攥着杨惜的两肩,闻言脸色稍霁,偏头亲了亲杨惜的颊侧。
杨惜无奈地摇了摇头,笑着说,“还真是孩子脾气啊,谁的醋你都吃。”
“孩子?”萧鸿雪顿了顿,低头看了一眼杨惜微微发颤的腿,“孩子也能把哥哥上得合不拢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