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网咖回1950年 第445节
战争结束后,他去了工厂当技术工,甚至当上了个小车间主任。出差到湖南时,遇见了安排下乡的湖南医学院(后湘雅)知青李淑兰。李淑兰的爷爷在批斗中被拉出去给了花生米,李家在县城里的地很早都没了。
张重阳回到湖南了。那个年代很穷,国内多地还爆发了饥荒,女儿们吃红薯和绿豆汤,脸都吃绿了。他工作之余,会去山上打兔子补贴家用。李淑兰原先还会去教语文,后面不肯再出去,专心在家,唱着诗词给孩子们听。
张重阳养了三位老人,自己的妻子,四个女儿。改革开放后,都有中专大专学历的孩子们去了广东中山,他有了自己第一个孙子;千禧年又有了孙女和小孙子,他去到广东,看到了欣欣向荣的新城市。
退休后,张重阳最喜欢的就是看体育频道和海峡两岸,喜欢让孙女坐在自己脚上荡,玩“骑牛马马”的游戏,喝可乐和雪碧(后来不给了,改喝王老吉)。他看着抗战70周年阅兵式,大声说了几个好,以后把美国佬给干了!中国现在了不起!
老张重阳在上完厕所回到床榻上躺下时,一口气没上来,眼前骤然亮起一道白光——
……
“到咯老乡!莫困觉咯!”老农拍着他的脸。
张重阳迷迷瞪瞪坐起来,整个人都是懵圈的,我死了,我又活了?我的小孙孙呢,还不来拜拜我?
“哈哈哈还小孙孙拜拜你,瞌睡睡懵咯!不如叫我声爷老子?”同乡陈国威调笑道。
“去你的,还想占我便宜。”张重阳骂道,扛起行李甩到背上,小声嘟囔,“就是做了个梦。”
“梦到莫子啦?那么开心,口水都到衣领子上。”陈国威好奇地凑近。
张重阳突然阴测测一笑:“你老娘将你托付给我,要我认你当干弟弟,以后老了你得孝敬我!叫我大哥!”
“滚犊子!”
两人根据指引来到了一处崭新的工厂,在招新处做了登记,领了搪瓷杯盆和新衣服。
在新宿舍,张重阳还在收拾自己的内务,那边陈国威将包袱往床上一丢,就迫不及待开始套自己的新工装。
“阳子诶!阳子,阳子!”陈国威叫起来,“看看我的新衣裳!怎么样,好不好看?”
说完还美滋滋地转了一圈。
“嗯嗯,好看,你好看。”张重阳敷衍地回答,看到陈国威屁股上一坨衣角别在那,走上前去打算帮他拉抻。
手捏上去往下一扯,不小心揪掉了一根线头和一搓毛纤维。张重阳一愣,趁着陈国威还臭屁地嚷嚷没注意时,心虚地将手别到身后,边往回走边用手指拧搓。
越搓,张重阳觉出不对劲来了,这手感……
但他没说什么,估计是自己错觉。他悄悄把毛线搓成球,虚空弹飞。
这是一座新修建的拖拉机工厂,生产线是国家从苏联引进的。上面并没有派苏联专家下来,而是发了很多的图纸和装订好的手册下来。
陈国威很兴奋,这当工人的待遇就是好!祖坟冒烟了让自己能进工厂当个工人,他还听说。如果自己省吃俭用攒个把月的工钱,还能买得起鸡肉,家里的鸡都是要拿来下蛋的,蛋拿来卖钱的换面的。自己还有漂亮的新衣裳,穿着回村里都好说媒!
跟文化程度不高,看不太懂册子的陈国威不同,张重阳发现自己居然能很轻易看懂这些图册,甚至上面的内容他全都知道!
梦里,他在湖南的一个农机局里干过,他还带过人去改进工艺和一些自产的农机的设计,他甚至还带过一批学生。
而那些专业知识,他记得清清楚楚!
这个梦难道……是真的?
那也不对啊,现在已经是50年下半年了,为什么没有抗美援朝的动静和风声,志愿军这个时候应该动身了;国家是53年开始在国内大力建厂搞发展的,为什么现在株洲就有这么好的拖拉机生产线了?我们有钱吗?
张重阳对一边哇啦哇啦的陈国威充耳不闻,他此时陷入了头脑风暴。
刘厂长正在自己的会客室同一名叫林下尾贵的技术工讨论厂内事宜。
林下在日本的时候是读过书的,后来被红了眼的日本政府强征入伍,来到了中国。但他极其厌恶战争,更厌恶发动战争的日本军国主义。干脆留了下来尽一份自己的绵薄之力。他虽然不是农机相关专业,但也是工科出身。
厂里的工人都是周边和省里其他地方的农村来的。尽管已经尽量选的是能识字、懂点文化的人。但是对于实际生产来说依然要好好的培训。对他们来说,怎样使用农具知道,但怎么生产农具就不知道了,而且手册也看不懂或者看不明白。下了班以后,还要开扫盲班和文化班专门讲课。这些都是要想办法解决的。
还有一些生产上的问题。这都是刘厂长跟林下要交流请教的问题。
忽然,有人敲了三声门。
“谁啊?”
“刘主任好,我是张重阳。”门外的人说。
“小张啊,进来吧。”
刘青溪对这个叫张重阳的工人印象非常不错。学东西快,掌握得也快,还能自己看明白发的册子,很多问题一点就通甚至能帮岗位上的工友解决问题,就好像招了个有经验的老工一样。
张重阳进门后发现屋里还有别的人,看起来在谈事,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哎呀,这是打搅你们啦?那我下回再来。”
“冒得事,”刘青溪摆摆手,“你不兴紧张。有莫子事,你说。”
“哦哦。”张重阳搓了搓手,“也不是非常要紧的事……啊,我就是觉得吧,厂子里头有些生产方法,额或者方式,可以改进一下……或者我也可以带带人,教教怎么搞。”
“你是说你懂技术?”林下忽然出声。
“啊?”张重阳愣住,不是因为林下问他,而且林下那奇怪的腔调。
“没介绍,这个是林下同志,是日本人,不会讲湖南话。以前从部队跑出来的,现在是预备党员,他会的多。”刘青溪简单介绍了一下。
懂了,是好鬼子。
张重阳做好了思想准备才来。这些天,不论是工作还是外界的讯息,无不透露着一件事,那就是他梦里的内容都是真的、会发生的,他确实做了一场预知梦,而且很可能国内还有像他这样开了天眼,或者其他什么方式,获知了未来的一些内容的人。
不管是飞速攻克青霉素的技术,还是白羽鸡的养殖、一些日用品的质量和种类变多,这些在梦里未来才有的东西,现在都提前出现或者发生了。
但这依然有本国科学家确实有这么牛逼的可能性在里面,梦不一定是真的。
印证梦的事,是一次在看厂子组织放映的电影。
别人不清楚,他一眼就看出来,这是梦里未来几十年后的片,梦中的他还看过!此外,这片也绝对不是现在就立马能拍的出来的水平!
那个带头搞出这个片的文化部李部长,恐怕不是“本地人”,或者他比自己还有更多的能力,开了更大的天眼。
国内应该也有很多专家也知道了一些预知梦里有的东西。
既然知道了未来的东西,这些大人物们、专家们,拼命做贡献去推动新中国的发展,那么作为同样知道了未来的自己,也没有理由不去做点什么,为这个社会去做贡献。
哪怕自己只是个没本事的小人物,那也能帮拖拉机厂发展发展吧?
张重阳定下了个目标,等把拖拉机厂弄好了,他要想办法去到北京。
抗美援朝是一定会发生的,他知道战士们会大量冻饿而死。虽然不知道怎么办,但必须把这个预言的信息传上去,哪怕让上面多点留意的心眼也行!
“尿尿,尿尿。”
陈国威嘟囔着从屋里摸出来,拐到后院的公厕去解手。
他抓着一片随手扯的叶子在手上搓,从后院出来。
当他绕过墙角时,差点被罩在阴影下忽明忽暗的张重阳吓得原地乱扭。
“狗机霸的,吓死个人,跟个鬼一样!”陈国威大骂。
张重阳无所谓地拍拍屁股,径直走进了宿舍。陈国威跟在他身后骂骂咧咧。
“你今儿回来是有蛮晚的。”陈国威拽拽灯绳,拉开了灯,“每天弄得深更夜里,哪么能行啊。”
“嗯喏。帮他们把那个叉车的事弄了一下。”张重阳伸直胳膊,直挺挺向后倒在床上,伴随着床铺的吱呀声在床上抖了抖,“莫得办法的嘛,今天又有个农民开叉车差点叉到人,不搞得过两天开到沟里去都不晓得。”
工厂的生产线就是曙光厂配合相关部门的大能们,用外汇从苏联弄来的。
原时空中,中国在53年就生产出自己的第一台农机了,现在只是提前了三年。
陈国威盘腿坐在床上,抠着脚趾甲缝的死皮和泥:“哎呀,你是个大能人……你都是哪里晓得的?现在都是技术专家了撒,也莫见你混个官当下子。莫子时候带我去好生地吃香的喝辣的啊?”
自从那天张重阳去跟刘青溪谈了话后,每天下了班他都会留下来,跟林下一起处理一些技术方面的事,解决一些工人们报上来的问题。
“这你莫想。明儿休息,钓鱼去不?”
张重阳和陈国威提着各自的马扎,带着自制的土渔具,寻到了一处水沟边上。
50年代的环境跟后世还是很大差别的。这个时候的湖南,还依然是水系发达,各类沼泽水域沟子星罗棋布。
此时的洞庭湖也没有被过度开垦河沙和围湖造田,水量充沛,云梦大泽能为伊水而生的湘潭人民和万物众生源源不断地输送水流,随着树根般的支流南下前往各处,滋养她的子民。是当之无愧的中国第二大泽。
这个季节是旱期。随着退潮,岸边的芦苇丛紧随其后地覆盖上来,密密麻麻,郁郁葱葱,南下的野鸭子藏在里边呱呱叫。
陈国威把新鲜还带着泥的蚯蚓在水里涮了几下,套上钩子甩出去。
“好久没吃桂花鱼,不晓得今天收获莫子样子。”他紧紧盯着水面上浮着的泡沫。
“这又不是你想它就来的,看鱼给不给你面子的嘛,还桂花鱼,技术不好钓不到,屁鱼都冒得!”张重阳无情地打击。
“欸你这个孩儿!那必不能让你把笑话看了去。我跟你说哦,饭堂那个厨子不晓得搞到莫子调香粉了,煎出来的刁子鱼,香死个人!”陈国威笑得慈祥,眼泪在嘴角打着圈。
“好吃佬,我还不晓得你。”张重阳变戏法似的从兜里掏出个东西,在陈国威面前晃了晃。
“莫子好东西,让我康康。”陈国威一把抢过去,抓在手里。
阳光照射下,晶莹剔透、纤维饱满的金橙色桔子瓣在玻璃罐中轻轻晃动,珍珠般的小小气泡悬浮在汤汁里,被果肉碰撞着。
“哇!这是莫子?橘子罐头?!”他眼睛一下亮了起来,惊喜地抬起头看向张重阳,“你还藏了这么个好东西,装荷包里带来的哈!”
对陈国威来说,桔子、橘子、柑子,小的都是橘子,大的都是柑子。
桔子罐头的玻璃瓶身上贴着精美的包装纸,印着用简约线条勾勒出的美女头像图画,和“桔片爽”三个大字logo。赫然就是后世才有的小卖铺罐头常客“辣妹子”,在这个时空里,这家湖南本地食品厂提前诞生了。
不过,现在全国范围内,这类副产品产量都有限,主要用于出口贸易,对内的货量就很少了。像这个桔片爽罐头销售点,镇上就一家。虽然对苏联人来说,中国的罐头物美价廉。但对本地的老百姓,还是一般日常情况下不舍得买的。
陈国威知道现在有罐头这么个东西。但桔子罐头他还是第一次接触到实物。
“拿哈来,我来开。”张重阳夺回罐头,把鱼竿用大腿夹住,用力地拧罐头,“怕你不会开,不给我搞撒了。”
“我也冒那么蠢吧。”
张重阳拧开后,自己先嗦了一口汤。他吧唧两下嘴,感觉还行,跟自己买给孙女的后世桔子罐头比差点味道,淡了些酸了些。太甜也不好,吃多了得糖尿病的,自己的老婆子就是太好吃,吃出糖尿病了。(他自己的想法)
想到自己挂掉的时候,老婆子还瘫床上话都不会讲,女儿们会不会好生给他下葬、搞得个莫样子,张重阳又惆怅起来。(他在孙女刚出生的时候就给自己挑了个风水宝地,修了个好坟,那个时候流行火化,他不想住公墓跟别人挤一块)
陈国威瞪着眼睛,看着张重阳嗦了一口汤后就拉着个马脸,像日本鬼子杀他全家一样。
这橘子罐头有那么难喝?这不会有问题吧!他怀疑地想。
“呐。”张重阳递过去,拉着他的马脸,嘴撅得可以挂菜篮子。
陈国威秉承着都这步了,是死是活先试试看的心态接过来,大呼一口,把一块饱满的桔子瓣和一口汤吸进嘴里。
果肉纤维在舌齿配合的挤压下,骤然爆开,甜中略带酸涩的味道刺激着味蕾。微凉的汤裹挟着黄澄澄的汁液,沿着舌根、顺着咽喉滑进食道。
他甚至能感受到这股凉意在他的五脏六腑里蜿蜒打转,拐着弯向下消失在腹腔中。
“好好吃!”陈国威又嗦了一口,抿着嘴感受,“你哪么觉得不好吃的啊?拉着个脸。不吃了不吃了,把给你。”
“我冒说是不好吃,你吃你的,喜欢就多吃些。”张重阳摆摆手,“这东西不值几个钱,我床底下还有一箱子。”
“你还有一箱?!”
“啊不是,我的大姑儿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