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算。”
南锋关掉手机电筒，记了一下盖子上的编号，然后就伸手将盖子全部挪开。
“不太好吧？”王师傅看南锋的行动有些胆大，比较犹豫。
“没有立碑。”南锋道，“而且骸骨放骨灰盒的位置，你难道没发现一个很奇怪的点？现在的人为什么要火葬？”
王师傅一拍脑袋：“对呀，要是这真是人骨，那肯定放不下呀！”
放骸骨的位置比较低，南锋将盖子取走之后弯腰看起来有些费力。他蹲下身，脚又被自己的重量压得酸痛，只好把受了伤的腿伸出去劈了半个叉。
“警官，我们市现在治安形势这么严峻了吗，瘸腿还要上班咧？”
南锋皮笑肉不笑了一声：“最近差人。”
南锋戴上手套，将大理石里面的骸骨往外取出来两块，其他的一眼就看到了底。虽然确实是人骨没错，但就像他们说的那样，这不是完整的人体骸骨，这里加上头骨一共只有五块，头骨也并不完整，能够最为明显区分性别的胯骨部分自然也是缺失的，但南锋看着这些小巧的骨头，总有一种预感，这可能是宋洁。
他同王师傅又将这一片区域几乎所有没有立碑的墓都看了一遍，没有再出现这样的情况，也就是说全部粉骸骨就只有这么一点。
南锋本想着找一个器皿给装回警局去，但站起身来才想起旧案组没了，这些东西拿回去没什么由头，总不能塞自己抽屉里吧，跟小学生藏干脆面似的。于是他只好又把骨头小心翼翼地放回去，然后取来物证袋和取证用的镊子棉签，把骨头上的附着物已经骨面上能刮取到的物质都收集了下来。实验中心的老杨人不错，南锋打算用其他案子的名号让老杨帮忙检测dna，宋洁父母的dna他们之前提取过，比对一下不会有什么问题。如果实在不行，他就打算借一下组长的狗鼻子一用。
这一比，还真就被比中了。
在南锋将这个案件在局内公布进展之前，他先通知了简一到南陀山一趟。要是之后案件进入局里的流程，那简一要再接触就很难了。
简一跟南锋约在了第二天的清晨，山间的雾气还没有完全的散去，呼吸里都能闻到露水的味道。
南锋见到简一的时候对方手里拿着三朵菊花。他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于是也就沉默地跟着他来到那个小建筑里面。
简一将菊花放在了小隔间前面摆放的瓶子里，隔间上的石板贴着名字写着沈世航。
沈世航的骨灰一直放在南陀山墓园，按照沈世航老家的习俗，头一年不宜回家下葬。
简一双手揣在衣服口袋里，仰起头看着存放着骨灰盒的格子间。
“你一定知道吧？”简一道，“宋洁的事情，你一定知道，你在这里守着她，对不对？”
当然没有人回答。
从一开始的监控，到紫荆花幼儿园的照片，到城南中学的来访登记，再到现在，沈世航的骨灰，上面贴着张小小的遗像。不管简一到哪里，不管案件在如何地发展，沈世航一直都在。如果对方是简一不认识的人，那么他一定会感到不寒而栗，但对方是沈世航，是自己曾经最亲密的搭档，以自己对他的了解，若是要让沈世航来计划着一切，他当然是可以做到的。
他走近一步，重新去看那张遗像，照片上沈世航穿着警服，微微笑着。简一并没有在沈世航去世之前见过这张像，也不记得什么时候他们穿警服拍过这样的照片。自己出院时因为太过于悲伤，来看沈世航的也没有注意过他的遗照。而现在的自己去看这张照片，分明又能看过更多的东西来，分明又是沈世航在暗示自己什么。对方那张浅笑着的脸就仿佛在说，你终于来了。
一旁的南锋此刻也跟着走近了一些，简一之前同旧案组的人说过一些沈世航案件的奇怪的地方，简一把城南中学的事情此刻也告诉了南锋。
南锋因为与沈世航没有太多的接触，对于沈世航的案子，他更多的是从客观的角度去分析。
“组长，我认为你应该归队。”南锋突然道，他站在简一戴了助听器的一侧，确保对方能够听到他的话，“如果沈警官不是自杀，那这一切都是他调查过的证据，这些事情到最后令他身死足以说明其中的危险，你不应该在外面一个人查。”
简一笑着摇摇头：“我肯定回不去了，警察证和残疾证我显然只能选一个。”
两人说话间就回到了之前存放骸骨的标号位置，简一蹲下身取了片骨头又闻了闻。虽然已经知道是宋洁了，但他还是想要看看是否有些其他信息。他又随意打开了另一个空的大理石盖子，里面的味道同他手里骸骨散发的味道有一定程度的相似，也就是说这个骸骨确实在这里放了很久了，只有骸骨表面的一些泥土痕迹证明了在此之前它确实是深埋地底。
查到运送骸骨的人就可以查到许文景案件里究竟背后的人是谁了，这几乎是这一系列旧案的线头。
“这个标号的墓地我上次去查过了，”南锋说着将一页身份信息出示给了简一，“这人叫朱洪志，说是在这个陵园上过班，离职之后反而回来买了一块墓地。”
陵园门口其实是有监控的，但因为人员太过于复杂，就算监控没有被覆盖，也基本不能知道谁是最后来运送宋洁骸骨的人。所以南锋先去找了墓园的管理查询这块标号的地界有没有人购买，没想到确实是卖出去了。
“但是因为所有没有出售的位置其实都可以打开这个大理石板，所以不能确定一定是买家做的这个事情。”
身份页上有一张小的登记照，那个人有点胖，脸上的肉松松垮垮，侧脸有一个竖着的疤痕。简一总觉得眼熟看了好一会儿，终于将他认了出来。
“不好！”
简一掉头就往台阶下面跑去。
“怎么了！”南锋在后面道。
“这是我存尸体的殡仪馆里那个看尸柜的人！”
第40章
简一同南锋火急火燎地来到他存着骸骨的地方，存放处的门口却没有见到往日里守门的人。
简一拉住一个工作人员：“之前在这里的人呢？”
“哦那个人今天休假，”他说着就也往那边走，“你们要领遗体？我今天帮他值班。”
南锋替简一解释了来意，跟着工作人员进到存放间，拉出柜子，里面的骸骨还好好的摆在那里。
简一松下一口气来，他没想到看门的人会与宋洁的案子扯上关联，此刻唯恐对方察觉了什么转移了尸身。不过他又想到，这尸体本就是对方抛出来的，应该没有要收回去的意思才对。
“那个人是什么时候开始在这里上班的？”简一摸出了手机打开了日历。
“才来不久吧。”对方一面答着一面发现简一把手机的日历递给自己示意他指一下，于是他往前面翻了两个月，“不到两个月。”
简一同南锋对视了一眼，这个人一定有问题，怎么可能这么恰好就来看守他们挖出来的骸骨，又那么刚好买下了存放宋洁遗骸的墓？
由于殡仪馆的管理并不是那么完善，员工没有登记详细的住址。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两人打算按照以往的惯例对这个人先进行蹲守。如果对方的正常休假，那么第二天他就会回来上班。
翌日简一按照上班的时间来到了殡仪馆门口，南锋找了王师傅当托儿，让他报警称发现尸体偷盗，此刻正顺理成章地在局里接管宋洁的案子，避免落人口舌。简一看到对方的短信，心里腹诽南锋的歪主意真的一个比一个好用。看门的人的信息经过南锋拿回去对比，他的身份证是假的，真实身份暂时还没有找到。而方圆在昨晚已经将偷着下载下来的关于盛放案件的资料发到了他的邮箱，但是简一还没有来得及看，只知道案件当时并不是由市局侦办，而是由事发地江南区的区局办理的。
江南区……简一认识的盛放也住在江南区，城南中学也在江南区，南陀山公墓也在江南区。先来后到暂且不问，仿佛这一系列的事情总有着什么关联。他不由地想到日记本上的提示，代表盛放的“我”明明是最后一个，这是否意味着简一误打误撞地将自己的调查提前了？也就是说如果这一系列事件的背后真的还有人操纵，如果对方也按照沈世航留下的顺序在进行，那么此刻或许就是简一还占有先机的时候。至于究竟是不是，还有看今天那个人来不来上班了，如果来，那说明他还没有察觉……
简一正想着，远处就摇摇晃晃走来一个发着福的中年人，依旧是脸上布满横肉，眼神总是东张西望，神情透露出好管闲事的模样，衣衫却没有多整洁，polo衫的领子软成了一根麻绳似的沾着些黄色的油污。远看察觉不了，但走近了会发现此人十分高大。对方施施然走进殡仪馆的后门，来到他自己的工位上，手里提的塑料袋装着两个鸡蛋，坐定之后旁若无人地开始吃起来。简一离他并不远，但他仿佛也没有觉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