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荀随凰早就知道会有这一遭,在朝堂上向来沉默的她也跟着出列,请求为方后平反,正方太傅清名。
这么多年过去,荀随凰还是忘不了方太傅,那天正好还是大朝会,谷代芳也在场,她见荀随凰出列附议议,她也跟着附议。
不管发生了什么,将军说的话都是对的,将军做什么,她也做什么。
有荀随凰开头,渐渐有人跟着附议,站出来的朝臣越来越多。
可大多数还是按兵不动,坐观山虎斗。
本次上书最终还是被建兴帝压了下去,咬牙斥责奚从霜:“偏听偏信,不堪为储君。”
正待奚从霜东宫属臣人心惶惶,担心会被废,奚从霜却八风不动,只说:“圣旨下不了,陛下废不了孤,该做什么做什么去。”
这群东宫属臣来得晚,还不清楚奚从霜的太女之位都是自封的,自然会有更多办法让自己废不了。
事实也正如奚从霜所说,建兴帝的“不堪为储君”好像是一片落叶,或是他挂在嘴边的口头禅,无论说多少遍,奚从霜的储君之位稳如泰山。
然而这只不过只是开始,下一次大朝会,奚从霜再次上书请求为方后平反。
这一次附议的官员越来越多,几乎有大半朝臣同意。
不管是附庸还是跟着凑热闹,仗着法不责众看看事情最终结果,看起来确实很人多势众。
建兴帝当场被气得吐血,正要骂奚从霜不孝不悌。
朝臣们也惊慌失措,大呼传太医。
荀随凰也有点慌了,心想皇帝可不能现在就死,这会让奚从霜背上不孝的罪名。
但这些在奚从霜眼前都是小意思,只见刚还领着群臣上书为方后平反的太女殿下一扔笏板,大步跨上丹陛:“等不了太医,孤亲自来。”
说着,她从广袖中摸出扎好的针包,一字摊开,太监忙端来烛台给,扯掉灯罩。
众人:“……”
差点忘了,太女殿下在成为太女殿下之前是做什么的了。
是江湖赫赫有名的大夫,重金难求的大夫,更是治好了陛下因此被认祖归宗的大夫。
奚从霜简单把针尖在火上烤烤,她知道建兴帝现在一时半会死不了,就算要死她也会在方后彻底平反之前保他死不了。
还真当金丝蛊是随随便便就能培养出来的蛊虫?
建兴帝顺理成章的被扎醒了,一睁眼,他面对的不是养心殿龙床顶部的幔帐,而是奚从霜的眼睛,顿时一激灵。
这双眼睛跟他年轻时的眼睛长得很像,现在不像了,因为他老了。
奚从霜单膝跪在一边,衣袍曳地,手边的针包摊开,修长手指捻着另一根银针,说出来的话如数九寒冬般冰冷。
“陛下,请下旨为方后平反。”
建兴帝:“……”
有时候还真不如就这样直接死了。
她不动手,只纯折磨,开的补药比建兴帝之前吃的仙丹都管用。
建兴帝还想故技重施,直接晕过去,人中传来一阵刺痛,一枚金针扎进了穴位中,源源不断的疼意刺激着建兴帝的感官。
根本晕不了,还分外清醒。
奚从霜继续重复,且更大声:“陛下,请下旨为方后平反,肃清上下,还方氏清白!”
有她开口,更多人跟着开口重复:“请陛下下旨为方后平反——”
最终事情如奚从霜所料,建兴帝同意下旨为方后平反。
当着天下人的面,打自己的脸。
【作者有话说】
驾崩不了,根本驾崩不了(咋可能)
第109章 现在呢陛下?
圣旨一下,为方后平反一事以超乎寻常的速度展开。
不过半月,事情查明七八分,不久将大白天下。
被讳莫如深许久的秦王府话题也渐渐被提了起来,年轻而贤明的亲王得到了不少怜悯与士子的悼念,传送其的文章多了不少。
还一度传出若是当年亲王不死,东宫之位不会落在民间公主的手上,可惜了秦王。
这番言论甚嚣尘上,让杨娘子一度惶恐,经常带着钟慎过来请安。
她很担心奚从霜会因为这些言论而对她们感到不满,以为自己有了二心。
奚从霜听了一耳朵小朋友背书,听她说的磕磕巴巴,拆东补西的,满脸严肃。
东宫内侍从知道太女殿下要求严格,宫内上下莫敢不从,这样的水平,只会被太女嫌弃。
就是听不懂小孩结结巴巴念的是什么,也不知会不会被太女厌弃。
果不其然,奚从霜说:“把她老师叫来。”
给钟慎配的老师少说有七八位,其余的在完成本职要务之余还得为钟慎的学业负责,轮流前往昭华宫为钟慎授课。
主要的开蒙老师是翰林院的侍读学士,最经常前往昭华宫的也是此人,宫人应答一声,便命人前往翰林院将人传至东宫。
这位侍读学士是往届状元,学识渊博,给钟慎开蒙绰绰有余,好不容易见一面太女,却是这样的这样的水平。
不会有人觉得是状元教得不好,但会觉得这孩子资质平平,不堪大任。
杨娘子心头紧缩,东宫内侍从也为两人悬心。
却又听奚从霜说:“不,不必叫侍读学士过来,这么会卖弄才华,阳奉阴违,拿《资治通鉴》给三岁小孩开蒙,不如去官办学宫展示才华。”
大笔一挥,写下一封调令书,吹干墨痕盖上印章,“去,传给侍读学士,叫他即刻上任,莫辜负孤的期待。”
“是。”侍从接过调令书,带着一身冷汗退出。
论阴阳怪气,太女也不甘落后。
就这么几行字,就将前途无限的侍读学士赶出永都,归期不定。
这时候众人才反应过来,原来钟慎磕磕巴巴,说半天都让人听不明白的原来是《资治通鉴》内容。
她是怎么听出来的?身为亲娘都听不出来自己孩子在念什么。
把一脸无措的钟慎叫过来,端起桌上没碰过的糕点塞她手里:“拿去吃吧,今天表现不错。”
抬头她则对杨娘子说:“年纪尚小,过犹不及,改用《论语》开蒙。杨娘子有空可一块旁听慎儿授课,谁有意见叫他亲自来找孤。”
听这意思,不像是责怪的意思,杨娘子这才放心不少。
回去的路上,杨娘子忽然想起来:“开蒙不该是用《三字经》《增广贤文》吗?”
《论语》她七八岁才开始学,五六岁也可,但对三岁还是太难理解了。
这个问题很快就迎刃而解,因为被奚从霜亲自点过来的新侍读学士手里拿的是三字经,也不敢要求授课时不能有旁人在侧。
有前车之鉴,谁还敢捧高踩低,敷衍了事,就算要教导的孩童现在还没有身份也不敢。
关于为什么临时改成《三字经》,因为还有一个人问过奚从霜同一个问题。
“给小孩开蒙不应该使用三字经吗?”荀随凰问。
从小多语教育,不会写字就得学会背诵不然不能吃饭的奚从霜:“……是吗?”
荀随凰点头:“对啊,我娘小时候让人给我开蒙用的是《三字经》。”
桌案后的奚从霜提笔,刷刷写字,从四书五经改成了《三字经》。
荀随凰继续说:“但是我上学不专心,三岁到六岁都被不了一整篇的三字经,六岁学写字只比鸡爪子随便划拉好看一点,差点被我娘和开蒙老师以为是脑子有疾,不敢过多要求,只要我长大之后下雨了会往家里跑就满足了。”
“后来我被方太傅收入门下后,我娘才放心,相信了我不是脑子有疾,写字也不差。”
跟谷代芳比起来,大概是从伏州到一百次永都的距离。
奚从霜抬头:“你小时候真的下雨了不会往家里跑吗?”
荀随凰:“……”
意识到自己一不小心暴露了什么,她手握成拳抵在唇边轻咳一声:“你不觉得天热的时候,凉凉雨水淋在身上很凉快吗?”
奚从霜摇头:“不觉得。”
她抬手,将手上文书递出,侍立一旁的东宫长史双手接过,躬身退出东宫,端着新鲜出炉的文书送了出去,途中路过涕泗横流请求面见太女的侍读学士。
那侍读学士发现了昂首挺胸的东宫长史,正要扑过去说话,被一旁的侍卫二话不说架走,眼睁睁看着东宫长史领着随从离开。
外面的动静无法影响东宫里,侍读学士被侍卫架走,要么辞官不干,要么乖乖上任,别无选择。
果然她还是小时候太调皮了。
感觉这个话题继续说下去,自己在奚从霜心里会变成下雨天不会往家里跑的傻子,荀随凰改而道:“说起来我还没见过慎儿,怎么这么快就走了?”
不是奚从霜想办法把人从秦王府里捞出来,还这么没人能知道她的存在。
奚从霜答:“回去念《三字经》了。”
她刚刚就把文书让人传出去,免得钟慎对着《论语》两眼转圈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