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不敢想什么?
陆遥很想揪两把头发,他头发多,揪不光,就像面对着这个破厂子,想不出来辙的时候,他就会狠狠揪头发。
他咬了咬嘴唇,微微低头和程树对视,程树没闪躲,迎着他的眼睛,连眨眼都没有。
陆遥觉得自己疯了。
他伸出拇指盖在了程树的嘴唇上,轻轻一抹,抹掉了油光,在程树眼球稍微震了两下,完全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陆遥的嘴唇贴了过去。
他能感觉到揪着他衣袖的那只手,紧紧的握了一下拳,又慢慢的松开,搭在了他的胳膊上。
仿佛鼓励一般,捏了捏。
虽然隔着布料,触感并不清晰,但就是让人想做点坏事。
陆遥没再犹豫,伸手揽住程树的腰,把他更近了拉向了自己,嘴唇很准确的落了下去……
急切又温柔,迷乱又克制。
第42章 不要让别人知道
时间过得又快又慢,人到底能憋气多久啊?
陆遥自己也不知道,反正到最后,他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呼吸都快停滞了,忙乱中低头看了眼程树,想笑。
他闭着眼,眼睫毛微微的颤抖,动作有点笨拙,但很认真,也很卖力。
脸色早就红透了,像一条缺水的鱼。
陆遥慢慢的放开他,笑了笑,手指捏了捏他的脸:“还没学过啊?没事,我慢慢教你。”
程树抬眼,胸口剧烈的起伏,深呼吸两口气,才慢慢的说出话来:“遥哥,没学会呢,再教一次。”
陆遥的眼睛惊讶的快要掉在地上,他傻愣的看着眼前这个口出狂言的人。
他知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然而,他没功夫细想,心理活动进行到一半就被自己生硬的打断,这种关头想那么多干什么?去他妈的,爱谁谁,心里怎么想的就去怎么做。
他本来就想亲他想得快发疯,憋一天了。
他低下了头,很温柔。
陆遥又教了程树两次。
他自愿的。
每一次都在程树快要窒息晕倒时,才放开他。
偏偏他硬气,死撑着,一个不字也不说,神情看不出来多自在,但很认真,特别特别认真。
亲吻弄得像是在研究学术论文,转脖子的时候,心里一定想了几遍,该不该是这个时间,该不该转过去?做错了怎么办?会不会丢脸?
陆遥觉得好笑,他就真的笑了出来,捏了捏程树的脸:“坚持不住要说话。”
程树头一偏,亲了一下陆遥的嘴角,牙齿仿佛在打架,咯咯的声响,声音抖的不像话:“我……我坚持不住了……我……先走了……”
这一次,陆遥没拦着,他也坚持不住了,但也没掩饰,当然不会说出来,这事太羞涩,他没那么不要脸,说不出口。
“程树!”陆遥手扶着办公桌,微微弯腰,突然喊了一声。
程树疑惑的转过头,手揪着衣角往下拽了拽。
陆遥没敢笑,他当然明白是怎么回事,但这时候如果笑出来,程树一定会跟他翻脸!
而且,他也不算很清白。
但好在声音还是稳的。
“程树,你刚才问我的问题,我还没回答呢。”
程树看着他,好像也并不想知道答案,甚至有点怯,生怕他会说出我觉得你很可怜。
陆遥继续慢慢的说:“我喜欢你,是因为你值得被喜欢。”
他顿了顿,继续往下说:“情难自禁这种东西嘴巴解释不清。”
程树还是看着他,很长很长时间,长到揪着衣角的手慢慢放下了,他说:“够了,遥哥。”
这些就足够了,够够的了。
程树靠在楼梯拐角的墙上,站了一会儿,低头往下瞄一眼,恶狠狠的骂了句:“不争气。”
后半夜了,周围一片寂静,有点瘆人,程树往回走,突然响起了口哨声,他头也没回,拔腿就跑。
这点胆量还他妈的做保安?
程树自己都笑话自己。
跑到门口,他又突然停了脚步,犹豫了两秒钟,转过了身,陆遥一如既往的趴在那个窗台上,上半身探出来,目不转睛的望向他。
“你!……”程树小声的喊着,还跳了脚,挥着手,“你收敛点,不要让别人知道!”
陆遥一脸无辜的问了声:“啊?”
他可能没听清。
程树无力的摆摆手,心虚的跟什么似的,实在没有勇气再喊一遍。
衣兜里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在半夜里格外突兀,程树吓得跳了好几下,才明白过来是自己的手机。
他颤巍巍的伸手掏出来,仰头看见了陆遥脸上的一点点光,接了起来。
“你不乐意的事我不会做的。”
程树看着那张夜里模糊不清的脸,手里攥着手机,太用力,关节都发出了声音。
他笑了。
笑着笑着就哭了。
他转身进了保安室,甚至没走到几步远的椅子,就靠着门,瘫坐在地上。
他只是有点伤心。
又觉得很幸福。
这种幸福是家人给不了的。
即使他很爱很爱她们也不行。
程树发狠的捶着自己的脑袋,报复一般,捶到头皮都发麻,疼痛铺天盖地的袭来,才勉强住了手。
他哭的很厉害,怕被人不小心听见,手捂着嘴,眼泪落的毫无声息。
如果,再晚点遇见多好,他想着,也许,只是也许,自己也能变成一个好人呢。
他恨好人。
此刻又觉得好人也不错。
程树慢腾腾的站起来,踉跄着坐在了椅子上,手机嘀的一声。
陆遥说,去睡觉。
程树笑了笑,没回答,当然也没奔到床上,他掏出一套卷纸,发狠的做了起来。
或许是被陆遥和陈少宇讨论合同的神情刺激了,他竟然做得意外的很顺利。
他记得自己考了一百分回去,显摆着给张雅蓝看,张雅蓝笑出了声:“我儿子真厉害,给妈妈争脸了。”
程树漫不经心又很认真的:“我以后要上最好的大学。”
最重要的那场考试,他缺席了,在医院里,躺在床上,六人间,吵吵嚷嚷的,陪护的家属议论着哪个亲戚去陪考,天热的呀,快晕了,但也得陪着,十几年就这么一次,多重要啊。
程树撇过了脸,装没听见。
张雅蓝陪着程棠,妹妹醒了,但不说话了,一句都不说,你跟她说什么,她都会摇头或者点头,只是不发出声音。
医生说,延迟脑病,也有心理的原因,创伤太大,要持续治疗,可能就算治疗一辈子,也未必会有个结果。
人的心哪,是个太复杂的东西,人醒了,创伤有了,病根落下了,原因知道了,却因为钱……撑不住了。
张雅蓝一开始歇斯底里的喊,我们治,一辈子也给她治!
后来,她把程棠接了回来,好几天不言不语,不吃不喝,生生把自己变成了另一个程棠。
回了老家,曾经张雅蓝嫌弃的灰头土脸的老家,给程树找了个复读班,还是托了人,才进去了。
程棠也是上学的,本来不收她,张雅蓝放下脸面去求人送礼,姥爷生前攒下的几瓶好酒,姥姥都塞进她手里,冲她挥挥手,去!
张雅蓝不想要,可一扭身,拿走了,没办法,她是真的逼到了绝路,人前还是得露着笑脸,说我女儿可乖了,她只是不说话而已,但脑子没问题,聪明。
儿女都上了学,却都有一天没一天的,张雅蓝一开始还骂,渐渐的骂不动了。
工作一天累的想死,在那时候却连死都不行,程树是个乖孩子,家里事一点不让她操心,姥姥住院,全是他一个人照顾的。
护工就别想了,贵的要死,他们根本请不起,就连刨去医保剩下的那点费用,也是要花心思和豁得出去,才拿到的……
程树做完了一套卷子,又做了一套,抬起头看看时间,已经是凌晨。
北方冬季天亮的晚,外面依旧一片黑黢黢。
他伸了个懒腰,从保安室走出来,清晨的空气凉丝丝的,他打开了电动门,拿着旁边的扫把开始扫起来。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扫地,只是每次路过这里的时候,保安都在扫大门口,他有样学样,扫的很干净。
“早上好。”
程树拿着扫把的手停了一下,又继续扫起来,边扫边回头,笑意盎然的:“早上好……陆总。”
那个漫长的停顿是因为差点说漏了嘴,已经有人来人上班了,第一个来的是食堂的大姐,看到陆遥背着手站在大门口,像是看到了鬼,一脸的惊悚。
“王姐,早上好。”陆遥爽朗的喊了一嗓子。
大姐的脸色更差了,完了,他疯了,他不是每天都睡到十点吗?大城市来的人,作息时间都和小地方不一样,有几个姑娘在食堂边喝粥边议论,说昨晚看到陆总啦,在烧烤店喝酒,挺能喝,一个人好几瓶,走路不打晃儿,直线往回走的,太厉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