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陈霁尧拿出打火机为两人点燃,淡淡白雾从手指尖泻出,时间流动不知不觉缓慢下来。
  赵煦亭低头吸了几口,眸色很沉,说昨晚明梧大道那一段路的监控坏了,代驾司机肇事后逃逸,警方目前还在调查。
  按照货车司机的说法,赵熙那辆车昨晚在路口超速闯了一个红灯、且在打方向盘时并没有避让,不然自己也不可能刹不住车撞上去。
  因为代驾是经人中途转介绍的,开车戴着手套,所以酒吧那边也查不出什么。
  一切的一切都太巧合了,种种奇怪的迹象串联起来不容人不去多想。
  但好在赵熙没事,赵煦亭说剩下的就只能交给警察。
  陈霁尧嗯了声。
  气氛沉默半晌,身旁声音又开口:感觉怎么样?
  赵煦亭问的是烟。
  陈霁尧将余下不多的白雾掐灭,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身边人不着痕迹笑笑:这么多年你都只抽那一个牌子,偶尔也该换换口味。
  我习惯了。
  习惯是可以改的。赵煦亭道:人生来就有惰性,以为喜欢上一种口味、这辈子就不会再有兴趣去看其他的。
  但其实真不抽了也就那样,换一换别的,感觉也差不到哪去,戒断没自己想象的那么难。
  阿尧。赵煦亭唤他,顿了顿,若有所思看过来:你认为我说得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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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煦亭带着父母离开后,陈霁尧下楼买了午餐才回到病房。
  赵熙在微信上跟人聊天,看他进门,漫不经心从屏幕上抬眼:你来了。
  现在几点钟来着?
  说着装作不经意看了眼表,这都快11点了
  陈霁尧将餐盒拿出来打开,勺子用纸巾擦一遍,告诉他医院附近条件有限,从下午起会让御宝斋的人按时送饭过来。
  赵熙看碗里的粥是自己爱喝的,也就没那么计较了:其实不用麻烦,我估计明天就能出院了。
  医生只要同意,你现在出院都没问题。
  对面的声音不咸不淡,听不出情绪却叫人更恼火了。
  赵熙用枕头砸他:陈霁尧,你又找事是吧?
  陈霁尧没接话,床边坐下来端起粥碗,勺子在里面搅了搅亲手喂他。
  赵熙连喝了好几口:亏你我还把你当好兄弟,心心念念盼着你来,你自己看看现在都几点了?
  你一早上就这么忙是吧?
  对面敛着眸子嗯了声:盼着我来。
  所以你出车祸这么大的事,第二天早上我从群消息里才有资格知道。
  我当时晕过去了。赵熙为自己辩解:后来想给你打电话,一看都凌晨三四点了,把你叫过来是能陪我一起疼还是怎么着?
  陈霁尧默默搅着那碗粥,还是不搭腔。
  赵熙语气不自觉软下去,戳戳他的腰:喂!看在我现在还是病患的份上,你说话态度就不能温柔点啊?
  陈霁尧舀出粥里的红豆喂他,赵熙吃两口就不想再吃了。
  等陈霁尧放下碗,赵熙过来拽拽他衣角,懒洋洋枕在他腿上:好了好了,别生气了
  以后我在自己身上装个定位,这样再有什么突发状况,就让定位仪第一时间通知你。
  陈霁尧看他:然后过一段时间,那只定位仪就会跑到我的口袋里。
  我有那么不信任你吗?
  赵熙心虚时习惯性瞪眼:你每个月的日程表阿麦都会发我,什么时间去哪里、见什么人、谈哪桩生意我不都清清楚楚的?
  非要监视你做什么?
  说完捞过陈霁尧的手放在自己扭伤的地方,想把这事糊弄过去:好了好了不说这个。
  我也不能总占人家护士便宜,你给我抹药。
  说着坐起来,塞给陈霁尧一瓶药膏,凑到跟前冲他狡黠笑笑:受伤这段时间行动不便,阿尧哥哥,给腰后面上药的事就只能拜托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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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ip病房里需要的一应俱全,自然也就没什么好让人担心的。
  陈霁尧下午还有事处理,刚好赵熙这边也需要休息,在他耳边叮嘱几句,便自己开车回了公司。
  早上的会议只能改期,助理又拿了厚厚一摞文件过来,陈霁尧坐在办公桌后面像是在思索,并没有交待其他工作。
  助理点点头转身欲出门,猝不及防,却被身后一道冷沉的声音叫住:打电话给陈愿,叫他过来。
  不确定自己听到了什么,助理回头。
  直到对面签完一份文件笔尖停驻在纸面上,又把刚才的话回想一遍,这才俯身上前,壮着胆子确认:老板,您是说那个陈愿吗?
  有些名字在陈霁尧的字典里就像个禁忌,因为不愿扯上一丝一毫关系,所以连带着身边人都很自觉,从不主动触他这一块逆鳞。
  这些年来,陈愿也曾三番五次上门,找到各种借口要求见陈霁尧一面,最终结果都是被拒之门外。
  助理没想到老板这次会主动开口,然而更神奇的是陈愿就像早就知道自己会被传唤一样,电话打过去的时候,对方其实已经等在了恒纳办公楼一层的闸机口外面。
  办公室里的氛围从未像现在这般紧张阴森,助理给陈愿倒了杯咖啡,没有多留便默默退了出去。
  陈霁尧在办工桌前继续处理工作、签文件,陈愿站在门口,之后长达十几分钟的时间里两人就这样沉默无声地对峙着。
  由于会面地点特殊,陈愿这次没有再叫哥,客气唤了声陈总。
  等对面放下笔才上前两步,口不应心笑笑:早知道您这么忙,助理打电话来的时候,我就应该说改天了。
  所以陈总找我,究竟有什么事?
  陈霁尧解开袖扣一截袖子挽到肘腕,走过来,压迫的气息寸寸逼近:我为什么找你,你心里不清楚么?
  陈愿勾唇:我清楚啊,但我又能怎么办呢?
  看来这个办法的确挺好用,我之前连过这栋大楼闸机的权限都没有,现在却能光明正大地站在总裁办公室里。
  话音落地,自己的脖子被附上来的力道狠狠掐住,陈愿一个踉跄,后背重重抵在冰冷的墙壁上。
  陈霁尧虎口箍着那截脆弱的血管,稍一收力,陈愿张张口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别以为现在找到了靠山、还能和她风平浪静生活在宁海,我就没法再动你。
  陈愿,懒得计较和我能不能跟你计较是两码事。
  面前眼神可怖的阴翳,陈愿却还有心思笑,扒着掐住自己的那只的手:哥,原来你生起气来的样子这么凶啊。
  我其实没想把他怎么样,赵政林这么宝贝这个小儿子,真玩脱了我也不会有好果子吃的。
  但看你这么气急败坏反让我觉得自己这件事是做对了。
  陈愿眉头一聚,毫不掩饰眸中的鄙夷:陈霁尧,你怎么就不敢大大方方承认呢?
  你喜欢他,你就是喜欢他。
  那天在码头看见你抱他的眼神我就猜到了,某些人喝醉了,我站在旁边可看得清清楚楚呢。
  陈霁尧目光森然,沉声附到他耳边:这件事与你没有关系。
  你再敢用这种卑鄙的手段来试探我,那女人下去陪陈锦坤的愿望很快就能实现了。
  好啊,她心里可巴不得呢!提起母亲,陈愿简直像疯了一样:陈霁尧,别以为这样就能威胁到我。
  你想让我们痛苦、让我们畏惧,殊不知这世界上最可怜的就是你自己,彻彻底底一个孤家寡人!
  陈锦坤不向着你,姜怡清也早早就死了,赵熙那小子和他的家人对你倒是不错,可又能怎么样呢?
  现在全宁海谁不知道赵关两家联姻的事?看着喜欢的人天天在自己身边晃来晃去,那份爱却怎么都说不出口,那感觉一定很难受吧?
  陈霁尧全身紧绷着,眼眶因他的话染上嗜血的殷红,陈愿却像彻底魔怔了一样大笑起来:陈霁尧你好可怜啊!将我和我母亲从陈家赶出去,即使如今位高权重坐拥了金山银山又能怎样?
  你也会有你想要而得不到的东西,这就是你的报应!
  放心吧,我不会再接近赵熙。我会躲远远的,就在暗处这么一直一直地看着你,祝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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