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我明天请你吃怎么样?”殷珵转身看着他倒着走,伸出一根手指,“别再说辟谷了这也不吃那也不吃,没有人规定辟谷之后就不能吃东西。”
  萧允看着他明亮的双眸期待的样子,真的答应了。
  “这样才对,别总死守着那些规矩束缚自己,想要什么喜欢什么就得说出来,别总憋在心里,让别人去猜吗?人就得随心随性才痛快!”
  见萧允点头,殷珵这才转过身好好走在前面。
  殷珵一直带着他走到巷子尽头,远远就看到一盏孤灯悬在门檐上随风晃动,殷珵几步走到门前,门虚虚掩着并未锁,殷珵抬手轻轻推开门往里探进个头。
  萧允不忍蹙眉,抿嘴看着殷珵这一副仿佛做贼的样子,这真的是来吃饭的,不干别的?
  殷珵环视一圈,里面大堂里隐约能听到说话声,他这才推门进去,指着门口挂的灯笼向身后*的萧允解释道:“他们家比较特殊,如果门口悬着的灯亮着,那就说明还没关门。”
  殷珵摸摸鼻尖,笑了笑“我刚刚就想看看,毕竟好久没来了嘛。”
  “走吧。”殷珵嗅了嗅,空气中传来食物的香气,“就是这个味道!他家做的都是江湖菜,重荤腥而且量很足,走走走。”
  他迫不及待就想要吃到嘴里,填饱饥肠辘辘的肚子。
  掀开帘走进去,迎面就听到豪爽的声音响起,“哟,晏小少爷,好久没来了啊,今天要吃点什么?还是老样子?”
  灶台就在门口,一进来就能看到锅里在做什么菜。掌勺的厨子脖子上挂着一块布巾,关着膀子炒菜,热的汗直流,他说完,拿起布巾随手一抹脸,笑容满面看着他和他身后的萧允,看清楚脸眼睛一眯。
  殷珵哈哈一笑,“还是老样子,再加两碗醪糟汤圆。”
  “好嘞!”厨子加了一把火,“你们先坐,马上就好。”
  殷珵找到了一张空桌,和萧允一起坐下。他拿出两个杯子倒满水,把一杯推给萧允,眼神望着灶台,“来这里吃饭的人他叫老白,开这家店已经很多年了,一直就他一个人,来这里的都是熟客,所以大家都眼熟了。”
  就像现在,殷珵在和萧允说话,也有领桌的人朝他举杯,殷珵笑着回他,抿了一口。
  “我曾经也问过我爹老白的来历,但我爹也不清楚,只说是突然出现在云安城,没多久就开了家饭店。”殷珵放下杯子,里面还有一半没喝,“他刚刚看你的眼神,应该是知道你的。”
  “他境界不低。”萧允拿起杯子喝下,忽然眉心蹙起,呛咳了几声。殷珵猛的瞪大眼睛,看着被放回到桌上空荡荡的杯子,“你...你全喝了?!”
  萧允咳得耳朵都红了,殷珵咬唇,忽然想给自己一巴掌,他刚刚怎么就拿了两个杯子,手贱!他一时想不起来老白店里茶壶里装的都是他自己酿的酒,这酒烈得很,连他和几个人说话举杯都没能喝完一杯,萧允竟然一次性喝下去了。
  他急得站起来走到萧允旁边弯腰,担忧地问,“你没事吧,实在不好意思,我以为你不会喝,我给忘了他家茶壶里装的不是茶,都是酒,我喝了才想起来,我没想到...你怎么样?”
  老白家没有茶水。
  他一开始忘了,但后面倒都倒了,就给他放着,反正萧允肯定不会喝,待会儿他喝就是了,谁曾想他正看着灶台和萧允讲老白的事,邃然就听到呛咳声,一回头就看到空了的杯子。
  萧允缓过来,朝他摇头,“没事。”
  老白端着殷珵的菜过来,给他放在桌上,殷珵已经回到了他坐的椅子上,殷珵看着桌上的菜心不在焉,时不时偷偷瞄对面的萧允一眼。
  萧允前面放着一碗醪糟汤圆,不过他久久没动,殷珵用勺子戳了戳碗里圆滚滚的汤圆,“你要不想吃就放着,我来吃吧。”
  “...这里面,没有酒吧?”萧允嘴角动了动,望着碗再抬眼看殷珵。
  殷珵摇头,“没有,绝对没有!虽然叫醪糟汤圆,但它是甜的,放的是甜米酒……呃,米酒算酒吗?”
  殷珵愣住,他自己都说不清楚了,到底有没有?他低头看着碗,舀起一勺放进嘴里,仔细品味,没感觉到酒味,应该不算吧。
  听到殷珵这么说,萧允舀起一个汤圆,在江渺期待的眼神中吃下,确实是甜的,萧允声音因为呛咳有点哑:“不错。”
  殷珵脸上绽放出笑来,一顿饭,殷珵也建议他尝尝桌上的菜,萧允拿起筷子一道菜尝了一口就放下筷子,不过对每一道菜都做了点评,唯一吃完的就只有那碗醪糟汤圆。
  吃过饭,夜已经深了。两人从巷子口走出来,踏进依旧通火通明的街道上,殷珵揉了揉肚子,他吃的好饱。两人离开的时候老白还对他们说“再来”,殷珵顺带了一壶酒。
  他原本以为萧允会醉,因为他很少见萧允喝酒,尤其是这么烈的,他吃饭的时候看,现在走在路上也时不时看他,但没看出来萧允有一丝醉了的样子。
  怎么会?他记得他小时候喝了一杯直接醉倒在桌上,据岑溪和乐无聆说,后面还是老白通知了他爹把他接回去的,足足睡了一天,怎么到萧允这就不一样了?
  难道是酒没他小时候喝的烈了?不能吧?
  “看什么?”殷珵频频看向他,萧允问。
  “不看什么。”殷珵摇头,说完,抱着酒坛子轻轻抿了小口,辛辣刺激喉咙一直烧到胃里,把酒坛举到眼前晃了晃,还是那个味道。
  “修行之人,用灵力把酒劲逼出即可,不会醉。”萧允似乎知道他一路探究的眼神是为什么了,看他醉没醉。
  是啊!萧允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允许自己露出窘态。“我就说嘛,都没怎么见你喝酒,今天喝了杯这么烈的,怎么可能没事。”
  沿途只遇到三三两两行人,夜深人静,只有灯笼还持续亮着。到家,殷珵已经把手里坛子里的酒喝干净了,迷迷瞪瞪进屋就扑倒在床上,酒坛子在地上滚了几圈停在桌子下。
  萧允替他关上门,转身回了隔壁房间。
  次日,殷珵醒来的时候外面天光大亮,阳光透过窗户落在屋内的地上,被地板反射的刺眼。
  揉了揉眼睛从床上坐起来,头昏脑涨,脑袋晕乎乎的,喉咙很干。殷珵敲了敲脑袋,光着脚下地,手撑着桌子抱起桌上的茶壶吨吨喝水。
  隔壁没动静,萧允肯定早就醒了。殷珵洗漱好换了身衣服去隔壁屋子找萧允,没想到他居然不在。
  雪白的袍子松垮垮的系着,他嘴上还叼着一根发带,随手把头发捋起来束好。
  他从外面吃过午饭回来,还没见萧允回来,殷珵坐在石桌前手抵着下巴,另一只手一下一下敲着桌子,眼睛始终望着月洞门,那是进出必经之路。
  晏府很大,虽然两人回来好多天了,但很多地方都没带萧允去过,出了月洞门有两条路,一条往外,一条通向府邸后面。
  顺着青石板路往前穿过假山有桥、曲廊、水榭、还有一片池塘,在池塘上的亭子正对面有阁楼。
  殷珵走过曲廊上了池塘里的亭子,靠在栏杆上临亭看鱼,他家池塘引的活水,池塘里种满荷花,虽然久未打理,但长势喜人,池塘里的鱼饿不死。池塘周围有曲廊围住,空旷处在岸边种着一排杨柳,枯槁的枝条上抽出新芽,随风飘扬,枝头上飞来几只叽叽喳喳的麻雀,新出的荷叶上停着蜻蜓,好一片春意盎然之景。
  殷珵跃上栏杆屈腿坐下,一只脚晃在半空,水面倒影着一抹白色人影,衣袂发带随风猎猎而飞。
  殷珵手一拍身下栏杆,足间一点水面,扯了一枝荷叶旋身一转再次落回栏杆上,手扯碎荷叶丢到水面上,没多久,漂浮的细小碎叶接连着消失在水面,下面聚集的鱼越来越多,争抢着碎叶。
  “饿疯了。”殷珵手上速度加快,低头望着鱼群,双眸明亮望着噗嗤笑出声来。
  坐久了屁股疼,殷珵从下面下来,眼看午时已过,萧允怎么还没回来?
  殷珵手举在额头上遮太阳,眉心微蹙,转身左右看了看,忽然整个人都颓丧下来,太安静了,整座宅子只有他一个活人。他望着散的差不多的鱼叹了口气,拍掉衣服上沾上和灰尘,转身往回走。
  无趣极了。
  回去睡一觉吧,晚上...他一个人去,实在不行把乐无聆约上,萧允肯定有事要忙抽不开身。
  元宵一过,他就要想办法潜入仙道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到萧允?
  殷珵情绪忽然低落,低头默默往前走,就连刚进来的萧允也没看到,走进月洞门后直直往屋子走。
  想多了心里难受,尤其想到接下来的事,胸口闷的像被石头压着,思绪仿佛断了的丝线,缠作一团,找不到、理不开。
  人怎么会有这么多情绪,烦死了!
  殷珵重重甩袖,踏出的每一步都重的恨不得要把石板踏碎。连身后跟着人都没注意到,进了屋子房门就“啪!”的关上,立在台阶下的萧允眼神有一刻茫然,殷珵怎么了?连背影透露出孤独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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